第116章 日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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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主位的女人，差不多花花了整整将近十分钟的时间，才将这二十条条例给念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极为庄严肃穆，时不时的点点头，似乎是在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这种认真庄重的神情令陈墨都有些深受感染。上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有一次他的朋友拉他去参加天主教会的礼拜活动的时候。
除了他之外，每个人在聆听这《生活经营管理二十条》的时候，都如同是在聆听圣语福音一般，这种气氛之下，陈墨不自觉的也深有同感。
此时的陈墨脑海中无数巨大的问号，这就直接是完全的军事化管理了？所有的规定一条一条死死的，没有当过兵的陈墨有些怀疑，军队只怕也不一定有这么严格吧！自从高中时代结束之后，他已经许久未曾有这么严肃认真过了。
如果说，之前陈墨依旧有些怀疑，1040联锁经营到底是不是国家项目的话，那么经过今天晚上的事情，陈墨是真的有点信了。
半个小时过去，会议结束，直到此时，压抑的气氛才散去，大家这才活跃了起来，很快桌上的小吃水果一扫而空，跟刚刚开会的庄重气氛完全就好像是两个时空的人和事一般。
这会的陈墨再度看身旁众人的时候，早就已经没有了初时的戒备，反而更像是看着志同道合的朋友。
不多时，云若可，吴菲妍她们也重新回到了属于她们的房子中，她们又都来人聊了一会，这才将那五位不速之客送出门外。
直到云若可走到陈墨面前的时候，陈墨这才惊觉，回到现实中。
此时的陈墨就算是再如何迟顿，也已经想明白，原来根本不是云若可要考察什么行业，真正考察行业的人一直都只是陈墨他自己而已，而且，整个房间中，除了陈墨以外，只怕其他人早都已经是行业中人了吧！
一念及此，陈墨觉得有些可笑，原来，这段时间，她们一直都在合起伙来欺骗他。
时至今日，其实陈墨对于行业能够挣钱，有光明的前途这件事已经信了七八分。
然而，让他无法接受，无法理解的是，他最爱的人—云若可，居然一直都在欺骗他。
陈墨看向云若可的眼神中，先是惊恐，继而失望，然后是无可奈何，陈墨忽然发现，他好像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这个他自认为最喜欢的人。
云若可也看出了陈墨眼神中的异样，这种被爱人欺骗的感觉，她也曾经经历过。
云若可尽量保持着平静的语气问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吓到你？”
陈墨站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长一会儿，这才眼神渐渐柔和下来，道：“是有点，不过还好。吓到倒也不至于，只是没有想到……”
陈墨静静的等着，等待了云若可自己告诉他，他想要的答案。
但是，他还是太年轻，不知道有问题不主动去问，别人是无法主动给你答案的。
很多时候，我们都习惯了等待，等待着对方主动告诉我们想知道的问题。
可是，同样的，对方也在等待着，等待着我们主动去问她。
然后，结果……
“你不打算和我说点什么吗？”
陈墨不再掩饰，他迫切的想要得到答案，即便他已经有了七八分的猜测，这个答案对他而言极为残酷，但是他还是想要从云若可这里亲口得到答案。
“我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好，那我们就从你加入行业开始说起吧！”终于，陈墨还是问了出来。
云若可的眼神，先是有些闪躲，随后在陈墨问出了那几个注定的问题之后，云若可似乎一下子全部都解脱了出来，他眼神直视着沉默，似是认命，却无比坚定。
云若可道：“是的，你猜的没有错，其实我早就已经加入到行业组织之中了，不只是我，这个房间里的人都已经在行业里了。”
事已至此，云若可也就再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了。
陈墨自嘲一笑，是啊，多么浅显的事情，可惜自己居然一直沉浸在这种家人式的温暖关怀之中，居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那么，这么说来，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针对我设的局，从一开始就是你在欺骗我是吗？”
云若可一下子急了，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是在设局害你吗？真的好好笑，你居然这么想！不经过考察，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是的，没有，我是骗了你，没有告诉你实情，可是，这不是局，这几天你也看到了，新人的考察，是很严格的，我也特别难受，憋了很久，很想一下子给你全部说完所有实话，可是组织有纪律，我不能说，我也很难受，很痛苦。”
云若可越说越急，不知何时，眼泪很不争气的，悄悄的爬出了眼眶，在陈墨的注视之下，就那样肆无忌惮的滴落了下来，云若可索性也不再掩饰，直接就那样坐在沙发上，脑袋埋进了双腿，一边说着，一边哭了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在陈墨面前，如此真实的展示出她小女人的一面。
女人有一项先天优势，是男人比不了的，那就是对于真正爱你的人而言，眼泪往往就是最有效的武器。
“那你投了多少份，现在是什么级别？”陈墨苦涩问道。
云若可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哽咽的说道：“21份，六万九千八，全部都投了，你知道的，我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现在快上经理了。”
“那其他人呢？”
“吴菲妍和石思利现在已经是经理了，徐翠的职位要高一点，现在已经是我们这片的六大总管之一，份额已经超过了四百份，再有三五个月就可以上总了，珊珊稍弱一点，业务员，不过成长很快。”
说实话，陈墨对这些其实并不是很在意，他只是想要确定一件事情，停顿了稍许，陈墨问道：“所以说，这几天里，甚至说更早，我还没有来到这里之前，之前聊天打视频的时候，你和他们就已经联合起来，一起欺骗我了对吗？”
听完这句话，云若可沉默了几秒钟，忽然惨然一笑，站起身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声音提高了少许，居高临下道：“陈墨，这几天我是骗了你，可是也仅仅只是这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你实情而已，其他的事情都是真的呀！”尤其是最后一句话，云若可刻意提高了语调。
“合伙骗你，什么叫做合伙骗你？这几天我带你见的都是什么人，里面不乏研究生，博士生，他们每个人的知识，修养，谈吐，水平不比你我强多少倍，甚至有的都已经是快要上总的人了。”
“我是没有跟你说实情不假，可是，我和他们他们联合起来骗你，骗什么呀？凭什么呀？为什么呀？说句不好听的，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直到现在为止，我有让你加入组织，骗你的钱吗？你说话呀！”云若可的情绪异常激动。
陈墨按了按太阳穴，闭着眼睛，充满了失落与无奈，轻声回了两个字：“没有。”
云若可的声音缓和了下来，道：“所以呀，那我到底骗你什么了？”
“这一切你应该告诉我的，不应该瞒着我，有什么事情我会和你一起承担，我也愿意和你一起承担，我希望我们之间可以坦诚相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陈墨的语气之中明显带着怒气，手舞足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以为，你已经有所察觉了，只是没有说破。”云若可的声音软和了下来，气势也松了下来，坐到了沙发上，手搭在了陈墨的肩膀上。
陈墨苦笑：“是啊，我就是太喜欢你了，所以一直没有发现，一直不愿意相信。”
云若可往陈墨身边坐了坐，声音里带着哭腔道：“行业的特殊性决定了这是一件十全九美的事情。现在你也知道了，我们组织有纪律，要进行筛选，毕竟要选择的都是以后真正能为国家和社会带来福利的人，这也是宏观调控，是行业审查的一部分，所以，我不能说，也没办法说，如果我说了，那考察还有什么意义？”
陈墨静静的看着云若可，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若可哽咽了几下，继续说到：“再说了，如果我一开始就告诉你了，你还会来吗，你还会留下吗？你只怕会把我当成真正的传销了吧！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么高的眼光和觉悟理解的。”
扪心自问，如果一开始陈墨就知道的话，那他断然是不会来的，也不会留下的，而现在，却不一样了。
云若可轻轻地拉了拉陈墨的衣袖，见陈墨没有生气的甩开，小手便轻轻地握住了陈墨的手道：“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会叫你过来，每个人只有三个合作伙伴的名额，以后一起成功的人也只有三个，就是为了我们以后的生活考虑，希望我们可以一起成功，一起闯出一番事业，一起有个未来，不然我也不会把这个机会分享给你。”
感觉到手掌心温热的挚爱，陈墨有些动摇了，或许这真的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吧！
这还是云若可，第一次如此主动的抓住陈墨的手，陈墨一下子抓得很紧，好像下一秒这只小手就会溜掉似的。
陈墨伸手，把已经哭成一个泪人的云若可揽入怀中，轻声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别哭了好吗？”陈墨历来是最见不得女孩子哭的，更何况是云若可的眼泪。
“那你还怪我吗？”云若可问道。
“不怪你了，但是，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了好吗？不论是任何事情都要告诉我。我说了，我们可以一起面对，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陈墨道。
“那你还觉得它是传销吗？”云若可眼泪汪汪的问到。
陈墨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道：“不是，之前是我眼界狭隘了。”
云若可双手一起握住了陈墨的手，眼睛水汪汪的，又是含情脉脉，声音之中带着一丝期许，道：“那你不要离开我，我们一起努力，一起创造未来，一起走向成功好不好？”
被云若可这样握着手，陈墨头一次觉得如此幸福，如果这一刻时间可以停止，他们可以这样一直对视下去，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那便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情了。
陈墨本不想打断如此美好的时刻，或许他应该就这样，顺势说一个“好”。可是，理智还是提醒了他，陈墨轻轻笑了笑，道：“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离开你的，行业的的事，让我再好好想想。”
云若可眼神之中流露出那么一丝不经意察觉的失望，但仅仅是一瞬而逝，她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只要你不离开我就好了。”
云若可头一次轻轻的抱住了陈墨，宁静而美丽。
陈墨看不清云若可的脸，却贪婪的享受着这一刻的温存。
陈墨想起半年前那个夜晚，当他曾经敬重的老师，他最好的朋友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的时候，唯有千里之外的云若可隔着屏幕，陪伴了他半个晚上。
云若可也知道，如此便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今晚是不可能让陈墨答应的，而且，即便口头答应也没有意义。
这几天的时间里，陈墨一直都很忙，忙着四处听课，忙着见证城市的发展，社会的演变，忙着和云若可一起买菜做饭，开始新的生活形式，却一直没有时间去思考。
直到今天晚上，或许他才可以有时间静下来好好的思考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陈墨从最初的不在意，很自信，渐渐的开始自我怀疑，仿佛真的在这些人面前，自己过于无知，过于可笑，当然，这本身是一件好事。
有许多名人说过：“当一个人意识到自己的无知，敢于去接触超越其自身认知水平知识的时候，这意味着成长的开始。”
可是，陈墨现在还不知道，这前面到底是康庄大道，还是无尽深渊？对于这世间的大多数人来说，每一次的革新与变化，都是一场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