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篝火之旁,伊人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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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为地处北回归线线以南的缘故，即使地处高原仍然可以感受到，浓浓的热带气息，罗宋打了电话回老家，问候了一下家中老人，这个时间，他们已经完成了一天的劳动，准备要上炕睡觉了。挂完电话的罗宋抬头看天，此时的热带高原，暮色才刚刚四合。

温泉镇地属南亚热带山地季风气候，依地势高低不同，兼具热带，中亚热带，南温带气候的特征。

山村不同于城市，当夕阳将余晖收尽，暮色从遥远的东方天际渐渐收拢的时候，整个世界都静逸了下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是最原始，也是最健康的生活方式。人的生活规律完全与自然日月的行迹规律相符合，也难怪在这偏远的农村，能够见到更多的长寿老人。

夜幕悄悄而来，不曾打扰任何人的宁静，已经有几家灯火点亮，隐隐绰绰，回应着夜色的温柔，东南方向的龙头山顶，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些许银白色的光亮，那是嫦娥仙子起舞前的征兆。

这种静谧的时光不会持续太久，因为今晚并不寻常。

不一会，山腰下空旷的广场上传来微弱的亮光，断断续续有着的音乐的声音传来，罗宋认认真真的听着，极为喜爱古文化的他，很快就分辨出了这种声音，那是古老的乐器—笙。

身后的门拉开了，有脚步声传来，罗宋知道，他亲爱的姑娘已经换好了独属于她的民族服饰。罗宋转头，陆晓甜走了出来。

罗宋张大了嘴巴，被眼前这一幕所惊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陆晓甜身着彝族服饰。

陆晓甜的父亲是汉族，母亲是彝族，所以，陆晓甜本身就有彝族服饰，只是罗宋一直没有机会见到。

去年的时候，陆晓甜刚好十七岁，正值单岁，陆晓甜也就和寨子里面好几个年龄相仿的姑娘一起，举办了成人仪式—换裙礼。当时，陆晓甜还开开心心的发过照片给罗宋，罗宋至今仍然保留在图片收藏之中。只不过，图片的魅力远远不及现实之中，真人站在面前带来的视觉冲击强大。直到此时，罗宋才算是真正见识了古老文化服饰的魅力之所在。

彝族乃是古羌族的后裔，是最早的中华民族组成部分之一，与汉族，苗族，壮族等民族一样，都是当今世界上最古老，最富有魅力和生命力，最具有文化底蕴的民族之一。时至今日，大多数彝族家庭依旧保留着这些古老的服饰，古老的文化，古老的习俗。

只是如今，汉族的传统服饰，古老的文化礼仪，却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够将其继承下来。

或许，对于这些远离城市喧嚣，远离科技文明的古老农村而言，最大的贡献之一便是保留了这些最纯真，最古老，最美丽的东西，不仅保留了人类社会文化的多样性，也保留了人类社会生命的多样性。

一米六八的身高，活脱脱行走的衣服架子，无论是什么风格的衣服，在陆晓甜的身上，总是能够穿出更加高贵的气质来。

远看似火，近看似花，五彩缤纷，鲜艳浓烈，一如陆晓甜的性格一般热情奔放，火辣大方。

今天的陆晓甜一改以往素雅简单的穿衣风格，从不带耳环的她，甚至换上了银光闪闪的耳坠，从不带头饰的她，今天也是戴了一顶赤红色鲜艳的头帕。这种头帕有着独特的名字，绣着鲜艳的彩色花朵，而且还缀有红缨和珍珠，上身穿着刺绣花纹镶边衣，罗宋虽然不懂平绣，缠绣这些针法所绣成的风格，却也看得出来这件衣服着实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的，下半身则是黄，绿，玄三色百褶长裙，一行一停之间，长裙带风，花香袭人，看的罗宋直接就呆在了原地。

“怎么样，宋哥哥，我这样穿好看吗？”陆晓甜微微开口，莲步轻移，长裙起舞，在世界的中心转动。尽情的在情郎面前绽放自己的美丽，一圈转罢，裙摆带起香尘，轻舞曼妙婀娜。

罗宋回过神来，道：“当然，时光温柔，岁月惊艳，倾国倾城，美人无双。”

罗宋再也顾不得许多，偷看了一眼，周围没人，便一伸手，将陆晓甜揽进了怀里，沉浸了数月的情感，终于在这一刻宣泄了出来。

这个世界，大多数时候复杂，有时候却也很简单，无非两种人，男人和女人。对于一个男生来说，得一真心而且知心的女子，相伴相守，白头到老，便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事了。

他抱着她，便好像拥抱了全世界，她躺在他怀里，便已经享受了全世界的温柔。

确认过眼神，他是她入了心的人。

踏着夜色，循着月光，顺着山路一路下行，便来到了陆家寨的中心广场。

古老的乐器声混杂着人们的欢声笑语，温暖了漆黑冰冷的夜晚，篝火燃烧的越发旺盛，呼应着明月的清光，在这暗淡的夜色里，火光伴随着音乐翩翩起舞，抑扬顿挫般的为围在篝火旁挽着手，唱着歌，正在打跳的人们打着节拍。这是最古老的舞蹈，最单纯的欢喜，也是最淳朴的民间娱乐形式。

露天的广场之上，喜庆的篝火越发的旺盛，驱散了阴郁，点燃了希望。

“呦，呦，咔……”歌声和跺脚声整齐而有节奏，应和着芦笙和三弦，在姑娘们和小伙子们“呜哇哩……塞塞”的吆喝声中，今晚的“跳笙”正式开始。

罗宋挽着陆晓甜的手，跟着音乐节奏跳动了起来，他居然惊奇的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的慢拍和不适之感，就这样，轻松自然地跟着节奏，跟着陆晓甜的步伐跳了起来。

在此之前，罗宋确实没有学过彝族的舞蹈，更加没有参加过温泉镇的“跳笙”活动，虽然在丽水四方听音广场打跳过几次，但丽水束河的“打跳”和温泉镇的“跳笙”并不一样。可偏偏就是这样，在音乐响起的那一刻，罗宋居然很自然的就跟着跳了起来。

一边跳笙，罗宋还不忘一边张望着，观察着周围的人群，除了看到不少和陆晓甜一样装束的彝族女子之外，还看到了好几个系着绣花围裙，佩戴着各种银饰，穿着黑色“帕吃”的哈尼族女子。他们热情洋溢，边唱边跳，与此时的热闹比起来，白天一天的辛苦采茶好像并不算什么。

除此之外，更多的还是像罗宋一样，穿着普通的衣服，并无明显的民族特征的普罗大众。跳笙的篝火边上男女老少都有，罗宋看到不少经历过世事沧桑的老头，老太太，他们跳起舞来，灵活度可丝毫不比年轻人差多少，而且更令罗宋感到惊奇的是，无论是本地的少年少女们，还是像他这样的外乡客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因为生疏而松开老年人的手。

一张张笑脸洋溢在篝火中，快乐是从来不分性别和年龄的。

“跳笙”是一种古老而原始的舞蹈，是最天然最纯朴的情感表达，也有许多别名，比如“打跳”，“跳歌”等等。这似乎是西南地区个个少数民族不约而同，共同形成的一种跳舞娱乐方式。

尽管，许多专家一再强调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民族，无论是舞蹈套路，还是音乐形式都不一样。但是在罗宋这等俗人的眼中，大同小异，只要快乐，能够表达情感就好。就比如温泉镇的“跳笙”和丽水的“打跳”，也就仅仅只是音乐曲目，跳舞花样，服饰穿着的不同罢了，都是围着篝火，跟着音乐跳舞，如此简单而已。

恍惚之间，罗宋又好像回到了丽水，那时，他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就被鲁衍拉着去束河古镇体验民族风情，也是在这种氛围的感染下，稀里糊涂的跟着一起打跳。那什么“三跺脚”，“倒回龙”完全搞不懂。虽然刚开始跟不上步子，左手还跟右手打架，但是却没有人会笑话他。

相比之下，今天的他比起当初已经好了太多。即便彝族和纳西族的打跳并不相同，罗宋却也能跟上节奏。

所以，很多人会喜欢来到中国的大西南游玩，因为在任何一个村庄，或是古城古镇的中心，无论肤色，无论年龄，无论性别，无论国别，只要篝火点燃音乐响起，人们便可以忘记所有烦恼，无忧无虑，以最自然的方式，尽情的手舞足蹈，就算是群魔乱舞，也并不影响什么。

再者，这最简单的舞蹈，最原始也最自然，跟着音乐跳个几圈也就自然而然的，什么都学会了，这或许也是这片神秘土地的魅力所在吧！

夜色渐渐深中，月亮已升至中天，远处的池塘倒影着月光，波光粼粼，微风掠过树影，绰绰露天的广场上已然空无一人，篝火已经熄灭，点点星光已经被黑夜所吞噬，天地复归寂静，月光如瀑如幕。

打跳结束，回家的路上，罗宋和陆晓甜故意放慢了脚步，落在了队伍后面。

罗宋脱下自己的外套，给陆晓甜穿上，陆晓甜嗔怪了一句，“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不冷的。”但是却并未拒绝罗宋的好意。

罗宋笑问道：“你母亲爷爷奶奶他们都走了，你难道不害怕吗？”

陆晓甜笑道：“现在可是法治社会，离家里也就五六分钟而已，再说了，不是还有你保护我吗？”

罗宋挺了挺胸膛，十分男子汉的道：“那是当然，我肯定会保护你呀！”

然后又压低声音道：“那个，难道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吗？”罗宋故意坏笑道。

罗宋本来只是开个玩笑，却不料，陆晓甜居然一顿粉拳乱砸了过来，“你想死是不是？”

罗宋毫无招架之力，丢盔弃甲，败下阵来，连忙跑路，两个人一个追，一个跑，就这样在大路上追逐嬉戏了起来，好像这样的游戏怎么玩都不腻？

罗宋在前面跑，找好地形，瞅准机会，一把便将后面追逐而来的陆晓甜揽进了怀里。

此时的陆晓甜余怒未消，不断挣扎，脸蛋气鼓鼓的，眼睛里好像在冒火，罗颂急忙解释：“我刚刚只是开个玩笑，逗你一下，你还不知道我呀，怎么会不顾场合，不知分寸呢？”

陆晓甜感受到罗宋的真心，这才消了气，把头埋在罗宋怀里，道：“宋哥哥，以后不许这么欺负我了。”

罗宋温柔的答应了一声，两人十指相扣，就在路上这样静静的走着。

罗宋问道：“普通的日子都可以这么快乐，真不知道火把节，长街宴，红蛋节的时候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呢？”

陆晓甜道：“这还不简单，明年过火把节，摆长街宴的时候，你来陪我过不就好了，而且以后每年都陪我过。”

罗宋会心一笑，道：“好，我答应你。”

只是罗宋没有想到的是，他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兑现诺言，没有机会和心爱的人一起过上一次火把节。

快要走到家的时候，陆晓甜突然停了下来，月光照射在少女的脸上，无比温柔，陆晓甜对着罗宋，嫣然一笑到：“宋哥哥，我给你跳支舞吧，好不好？”

罗宋微微一愣，道：“好。”

星辰缀满夜空，月华如瀑洒落，照陆晓甜恬的身上，莹莹泛着荧光。圆月之下，少女展臂，提裙，垫脚，翻身，长裙起舞，翱翔夜空，如孔雀开屏，如蝴蝶飞舞，如白鸽展翅，如百鸟朝凤。

“记住，这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

这一刻，仿佛永恒，这一刻，就是全世界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