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秋天的味道已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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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味道已很十足,玉米被割倒后,田野便一望无际,没有了遮拦。
赵庭禄不大关心李宝发和社员孙二愣子之间的矛盾,也不参与张二胖子发起的孤立畜牧队长王振江的行为中。他只是每天上工下工,开着他那辆手扶拖拉机,挣他那每日的十个工分。他不知道李玉洁是不是感激他,因为他分发豆杆时多分了她那么一点;但明显地,在他将多于她应该得的白菜推下车时,李玉洁感激的目光里融合了迷离的色彩。
李宝发以一队之长调度着生产队的运行,分配着社员的工作:打场,扒玉米再拉回到场院里,掐高粱头,向下发成粮分发“纥挠”杂碎等等。他做得艰苦却有条不紊,这让赵庭禄很佩服,尤其让他佩服的是他能让他媳妇把多分给他的二十多斤白面又背回来到生产队。张淑芬在听赵庭禄讲述这件事时,用她那惯有的撇嘴的动作表示她的不信服:
“那就是做样子呗,趁下黑再偷偷摸摸都弄回去,你知道吗?”
赵庭禄忙替他急辩解到道:“那不能,我去过他家,三间房子一眼看个透,还真没见大面袋子咕咚咕咚地撂在那。”
既然如此,张淑芬也不再做怀疑,她本也是说说,不是当真。
“那倒是,他要胡整乱搞能服众吗?全队那么多人不好摆弄的还真有好几个呢。”
赵庭禄一副赞美的模样说话时,张淑芬禁不住咯咯地笑,不知是认同还是揶揄。
占趟子搂豆叶,这个秋天里必须的活计耗费了张淑芬不少的力气。他不能求赵庭禄,只能和赵守志赵守业相帮扶着,一点一点地向家里捣弄,最后的那大部分是赵有贵借了手推车推回来的。拉回来的豆叶整齐地码在墙边,用来烧火做饭。
进到十月中旬,天气变真的凉了下来。
今天赵庭禄从队上回来的早,因为这一场高粱打完了。他洗过脸后就在院子里站着,听大队广播喇叭里孙江的讲话:
“现在正是秋忙之际,可是有的社员却投机倒把,挣外快上自由市场,老惦记着资产阶级那一套。我告诉你啊,这么做是行不通呢,一定会受到严厉的惩罚。昨天我上四队去了,发现四队的社员就很好,基本上没有旷工的……”
赵庭禄听了一阵后进屋,对洗着毛巾的张淑芬说:“磕巴的说话挺有挺狠啊,可是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惩罚过谁。哎,淑芬,你说梅春咋还没有显怀呢?”
赵庭禄忽然想起了梅春。
张淑芬轻飘飘地答道:“没到月份呗。”
第二天一早赵庭禄到了生产队后,就直接来到东边墙下的桌前,问正在闭目养神的张二胖子道:“昨天那事儿咋整的?”
张二胖慢慢抬头看看四周,小声道:“能咋整,一个半大小子不会干活儿,差一不二的就过去呗。记满工,扣啥分儿?宝发队长也是气头唱那么一说。”
赵庭禄点了一下头,道:“嗯,应该应该。”
他说完,转身离开坐到大通炕的炕沿上。本来他对别人的事不太关心,更不要说李宝发与队上其他人之间的纠葛,他只在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当然,队上几个头头脑脑之间的利益纠缠大多也是不会让他知道的,如果偶尔透露一些,也不过是有意让他捎话传话或者是图一时口舌之快发泄发泄而已。
昨天被李宝发训斥过的陈百才进屋时赵庭禄连忙把他叫到外面道:“百才,昨天的事你别记在心上,他是队长,说两句就说两句,你得能吃言语。那个,我跟张二胖说了,给你记满工。”
憨厚的陈百才急忙点头:“嗯嗯,老哥,我听你的。”
李宝发和畜牧队长王振江从场院那回来后对陆续到来的社员说:“我才刚看了,咱们还得把高屋梁打了,要不碍事儿。陈金平,你接着领妇女把北长垄子的苞米扒喽……”
七七八八地布置完后,社员们各自到指定的岗位上准备劳动。
偌大的略呈长方形的场院里堆起了谷子糜子未打完的高粱玉米,如小山一样,延绵围定,看了就让人喜不自胜。
赵庭禄将带有石头滚子的手扶拖拉机开到昨天晚上就铺好的高粱上面,猛地发现中间的空地上有一滩屎,赫赫然灿灿然积在那儿。他吐了一口唾沫,骂道:
“叉他妈的,谁烂屁眼的了?”
欻欻地赶过来的李宝发在赵庭禄的示意下看过去,不到两秒的工夫就破口大骂。
随即跟过来的社员们都快活地哈哈大笑起来,包含有不同含义的笑声回荡在场院的上空。
圆形的场地上高梁穗子对着高粱穗儿也是好看,但当赵庭禄开着车从上面一遍遍碾过去后,一切都变得零乱,进而相互交叉裹挟。
赵庭禄也记不住自己跑了多少圈啦,带李宝发示意他停下后,他才将车开到一边。仅仅是休息片刻,他开车又到另一块好的高粱场地中。
碾压,翻场,再碾压,再翻场,然后将高粱“挠子”搂到一边,攒高粱成堆出风,入库,如此往复,高粱垛在慢慢地变小。
赵庭禄就在这繁杂的劳动中将一个个秋日送走,迎来的是一个个与旧日毫无二致的新日子。他扳着指头计算着收场的时间,忽然觉得那一天实在遥远。因此他时常训诫赵守志和赵守业道:
“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大学。看人家汤家窝棚那两个孩子,扎麻绳上学,怎么的?人家穷,可人家有志气,都考上大学了。守志,给爸爸添光,听着没?”
每当此时,赵守业往往都心不在焉,对于父亲的话置若罔闻。他说:“
“我考不上大学,我开车。”
赵守业不赶车了,因为那次马三倔子的马车差一点就压到他,让他心有余悸。虽然如此,二掌包这个名号仍然被人喊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