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心之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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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千寻在《当代》文学杂志上发表中篇小说《心之浪》，获宝莲文学奖。她当即约沈立涛在梦圆咖啡屋面谈，说有惊喜。时值6月下旬，酷暑难耐，但梦圆咖啡屋有空调，一边喝咖啡一边聊天，清凉酷爽，悠闲自在。董千寻上穿白色衬衣，下穿红色裙子，不过不是长发飘飘，而是稍短的马尾辫，更显得有文艺气质。
“有什么惊喜，千寻姑娘，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了吧？”刚一落座，沈立涛就问。
“先别说这个，你觉得我这身打扮还行吗？是不是有点像乍入文坛的新秀？”
董千寻在原地打了个转，姿态轻盈得像舞蹈演员。沈立涛心中一动，脱口而出：
“无论是颜色还是整体风格，都像乍入文坛、初露锋芒的女神，跟罗琳有的一拼。”
“什么呀？我只是新人，怎么能跟世纪大腕相提并论呢？你猜我这身装束花了多少钱？”
“不会超过100吧！”沈立涛故意压低价格，目的是装傻，让她更得意更骄傲。
“这是在诗轩女装专卖店买的，他们要价388元，后来被我砍了两刀，降到220元，说再也不能降了，再降就亏本了。我知道这些卖服装的都是这种口吻，但专卖店一般是不讲价的，能降100多，我已经很开心了，就买下了。怎么样？我现在也很会买衣服了吧，不再是那个啥都不懂的灰姑娘了吧！”
“对！这套衣服就是许薇去买，也只能砍到200元。哎，你最近是不是发了笔小横财，出手这么大方？以前你都是买三四十块的衣服。”
其实沈立涛已猜到了答案，但如直说，不做铺垫，又太煞风景了，于是步步为营。
“你瞧这是多少！”
千寻从红色钱包里拿出一沓百元大钞。沈立涛数了数说：
“哇！整整1000块，这应该不是你的全部家当吧？”
“还真不是，我也不卖关子了，就在上个月我发表了中篇小说《心之浪》，这个月获得了宝莲文学奖的一等奖，你猜奖金多少？整整8000，长篇小说是3万，我还后悔当初没投长篇小说呢。本来我从邮局取了汇款以后想带走全部现金，乐呵乐呵再说。后来一想，这样太危险了，万一被哪个劫匪盯上，这8000块就打水漂了。所以我就存了6600块，买衣服花了220块，还给袁燕仪100块，我身上还剩1080块。你猜存折里还有多少？助学金5000块我没动，日常花销都是奖学金，稿费和你的资助，这样我的存折里还有11，600块，这足够我40个月的开销了。”
“你可真行，发表了大作也不告诉我一声，让我一睹为快，快告诉我这部《心之浪》到底写的是什么？主题是什么？”
“写的是非主流作家兼学者岑浪的沉沦与逆袭，主题可以概括为非主流精英与主流社会的冲突、碰撞与融合、重构，关键是风格有点像王小波的《黄金时代》，还借鉴了王安忆的《长恨歌》，陈染的《私人生活》。可以说这是我目前写的最为成功的一部作品，并不是因为获得大奖，而是因为主题的严肃性，语言的流畅大气，结构的简单精巧。我本来是想写成一部长篇的，后来写着写着就觉得没有那么多的素材和内容来支撑一部长篇，还不如写成一部中篇小说。”
“嗯，听起来很有看头！你发个email给我，我很期待。那你接下来打算写什么小说，是向茅盾文学奖发起冲刺，还是照原计划写那部《突围》？”
“茅盾文学奖是很诱人，但我实力还不够，而且我也不想被什么大奖牵着鼻子走，所以继续写《突围》的二稿三稿才是上策，估计写完也是一年半以后的事了。”
“怎么，你对这部《突围》的初稿不太满意，还想大加修改，甚至另起炉灶吗？”这倒是出乎意料，他还以为三个月之内就会完稿。
“另起炉灶倒没这个必要，但结构方面还要做大幅调整，这是二稿必须完成的，三稿就是最后的打磨与润色了。唉，立涛，你为什么不试着写一部小说，其实你是有一定的文学天赋的，只是没用心去挖掘而已。坦率的说，你不写小说对我是一大利好，因为，一旦你决定写小说，我就多了一个强劲的对手，没准在你的星光下我会黯然失色。但另一方面，你向文学高地进军，对我又是莫大的鼓舞和安慰，毕竟我有了战友和同路人。”
说到这里，她想，要是能与立涛结为伉俪，岂不是中国当代文坛的一段佳话。但她遏制了向他倾诉的冲动，毕竟，他爱的是神仙姐姐。
“你可别引诱我，我要么不写，要写就是三五部，而且要细细打磨，这要耽误我多少时间和精力呀。我还是别写了，反正有你在文坛呼风唤雨，也能了却我的文学梦。”
“三五部长篇小说也要不了多长时间呀，一部小说三年，一年300个小时，一天三个小时，你只需要抽出100天来写作，甚至只需利用周末和晚上即可完成重任。我担心的是，一旦你放弃了写作，你就会与文学渐行渐远，最后完全荒废了文学，这可是人生的一大缺憾呀。”
沈立涛沉吟半晌才说：“对呀，有这个可能，不过我现在有心无力，没这个时间，还是过两年再说吧。”
“别呀，至少写一个短篇小说，先迈出第1步是切实可行的。”
“我不一定非得从短篇到中篇再到长篇，其实难的是一个idea，然后爆发成一个框架，接下来只是水到渠成，顺水推舟而已。玛格丽特·米切尔就是直接从长篇入手的，而且只写了这一部长篇小说《飘》。所以我并不着急，能写当然更好，不能写我也不强求。还有我不知道，我应该向哪位文学大师学习，连模仿都成问题，还谈什么创作。”
“何必一定要模仿呢，你是天才，天才一向是天马行空，奇思妙想，纷至沓来。你需要的只是坐下来好好想一想，到底这个世界有什么东西，什么情感，什么冲突，值得你用数10万字来描画诠释；而且里面还有许多动人的故事、人物、细节、场景，分开来不算什么，但一旦组合成一部小说，它就是一部春风化雨，润泽四方的大作。”
“我可不是天才，只是有一些鬼点子和章法而已。算了，别说我了，还是谋划一下你接下来三年的职业规划吧，如果不做专业作家，你将选择什么工作？是进入教育界当一名老师，还是进入媒体当一名编辑或者记者？”
“其实答案已不言自明，接下来两年我要继续写《突围》，这就需要大量整块整块的时间，满足这种条件的工作，只有教师。我决定了，尽全力向宁都一中进军，我相信以我的资历和学识，当一名高中语文教师，应该是绰绰有余。”
“然后呢，你总不能一辈子窝在中学教书吧，中学生活太单调乏味了，这对你的创作生涯极为不利。所以最起码你得考个硕士，然后进大学当个教授什么的，这都是水到渠成的事，不用额外铺路搭桥。”
“你说对了，我还真有这个思路，只是还有点忐忑，不知道三年后我能不能考上研究生。或者与其那时候再考，不如现在就考，一鼓作气拿下硕士学位，留在宁都师大任教，或许这才是一条捷径。”
“不要走什么捷径！现在情势已相当明朗，你的第一职业是作家，而不是学者教授。何不采取迂回策略，先去宁都一中，然后考研进入大学当教授学者？这才是上策。这样吧，毕业后入职一中的事我来帮你联系，你只要在论文答辩中拿个优秀就行了，其他事都交给我。”
“真的吗？那太好了！立涛，你还说不走捷径，这不是捷径，是什么？等我的《突围》出版了，我一定请你去欧洲旅游，费用全部我出。你放心，我估计这部小说能卖20万册呢，按每册书两块钱计算，这可是40万元巨款，这还不算影视版权呢。”
“好吧，我先接受你这个邀请，不过我倒有一个计划，如果时间允许，我想这个暑假请你去泰山旅游，五岳至尊嘛，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真的吗？会不会太奢侈了，去泰山少说也要三天吧，不过也好，你可以带上许薇姐，这样就不是我一个人白白占用你三天宝贵时间了。”
“什么呀，我可不是不要命，不要休闲的工作狂。我想好了，从明年开始，每年都要抽出10天以上的时间来旅游，给心灵放个假。”
与董千寻分手后，沈立涛浮想联翩，心潮澎湃。他想，为什么不听千寻的劝告写一点小说勒？思虑再三他决定，无论如何此生也要写三部小说，至于第1部长篇小说什么时候动笔，他还没有想好。他在学校小卖部买了一瓶昆仑山水，刚喝了一口，突然一个idea跳了出来，干嘛不写一篇论文呢？比如就英国文学的某位经典作家，写一篇文学评论，既可以锻炼笔力，还可以重整思维，为文学创作确立范本。想到这儿，昆仑山水喝完，他已拿定主意，就写《不列颠的绝响》，研究对象是狄更斯，他可是英国最有影响力的小说家，现实主义大师。
接下来5天时间里，沈立涛在图书馆埋头写作，翻阅资料，一篇长达15，000字的《不列颠的绝想》新鲜出炉。他又与董千寻讨论了好几次，获得了宝贵意见，最后修改两次才定稿。他兴奋又忐忑地把稿子投给了《文学评论》，估计三个月内会出结果。
连日来不去飞涛公司，朱一飞很是恼火，他找到正在和董千寻漫步的沈立涛，质问他为何对公司不闻不问。
“不就是一周吗？我给自己放个假不行吗？能有什么事！公司一切运转正常，许薇时时跟我保持沟通，你紧张什么，出了什么问题？”
“我紧张什么！这几天我打电话你都不接，要么就是说，‘忙着呢，你看着办！’这叫什么事呀，你跟董千寻谈起恋爱来了，这个月就要结束了，马上就要出月度财报，还要召开董事会会议，你总不能不哼一声吧？”
“今天是6月27号，还早着呢，这样，下个月四号开会。”
“你也不问问这几天销售数据怎么样，心可真大。”
“有一点被动也属正常，咱总不能要求数据每天往上冲吧。我估计6月份销售600台电脑不成问题，收入在140万左右。好了，你别挤兑千寻，她最近获了宝莲文学奖，你知不知道？”
“知道了，许薇告诉我的，这下倒好，她一下子成了宁都师大的红人了。你恶不恶心，这个时候在她身旁蹭热度！”
董千寻嘟了嘟嘴，抱怨道：“朱一飞，你干嘛要指责立涛？还恶不恶心！我又不是明星，在我身边能有什么热度？还说我跟他谈恋爱，你疯了吧？”
三人一起去吃晚餐，朱一飞一味诉苦，说可把他累坏了。沈立涛和董千寻却频频举杯，还嘲笑朱一飞是呆鹅。不过还好，三人最后又谈到了《心之浪》，朱一飞为千寻叫好。沈立涛说她注定要成为一线作家。这顿晚餐吃了一个钟头才散，沈立涛送董千寻回女生公寓，朱一飞自己回科大。
心同野梅与尘远，诗似冰壶见底清。众里千寻心之浪，蓦然回首立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