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过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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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这天，岳空很识相，不再泡在“天机”上，早早起来帮着他爸妈整理年夜饭。
虽然只有五个人，但晚上一定是满满的一桌菜，有些生鲜还得早上就去菜场买了，到了中午基本没人了，因为菜摊老板们都在中午歇摊回家了，他们也要准备年夜饭过年呢！
但他转了一圈发觉实在不知道从哪里干起，老爸老妈去镇上采购了，他还是打扫打扫卫生吧，到了晚上就不能倒垃圾了。
年三十晚上产生的垃圾可以扫在一堆，但只能第二天早上才能去倒。还有今天不洗衣服，晚上换洗下来的衣服他老妈都是第二天再洗的，岳空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习俗，反正他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
小的时候他甚至还把这个和年年有余联系在一起，年三十晚上的鱼（不管是什么鱼）不能吃完喽，讨个“年年有余（鱼）”的好彩头，那倒垃圾是不是一个道理呢？年年有垃圾？好像也不合适啊！
他活了二十多年也没有弄清楚，问他老妈吧，他老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就要这么做，就这么着，成了一个“无头公案”，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破了它。
等他把一楼二楼所有的房间都扫了一遍后腰都直不起来了，一边扫一边嘀咕：咱家又不是很有钱，没事造那么多房间干嘛，睡觉也就两间房！
十点钟左右他爸妈回来了，看他这么乖的在打扫屋子直夸真有出息！这让岳空对“出息”二字又有了新的理解，原来扫扫地也可以算是有出息了！
“臭小子，去看看你爷爷奶奶家里收拾好了没，收拾好了就叫过来吧，中饭一起随便吃点就好。今天晚上吃的早，中午不要吃太多，不然晚上好东西就吃不下了！”
岳空老妈一边从自从车上把采购回来的东西取下来，一边对坐在走廊上的岳空说道。
“叫来帮你弄菜呗！”岳空眼都没抬，直接给他老妈上眼药。
“臭小子！说什么呢，有啥好弄的，最多帮我烧个火！”
这个年代农村家里都是有柴火灶的，还有煤炉灶和煤气灶。煤气灶用的少，一般只有在来不及的时候才会用，用的多的还是柴火灶和煤炉灶，所以才有烧火一说。
“这么早叫来合适嘛？不是说了年夜饭爷爷和奶奶一家一个嘛？下午隔壁小叔家的小子万一去叫他们吃年夜饭怎么办？”
岳空刚扫完地不想动，也可能是玩了半年游戏他都变懒了，就是不想起来。
“呵呵……”岳空老妈看了一眼厨房里的男人笑道，“都说了多少年了？他们家有去叫过嘛？要不你问问他兄弟？”
“问p问！让你叫就快去叫，下午还要让你爷爷祭祖！”
岳空刚想说话就听见了厨房里传来一声“怒吼”！原来他老爸都听到了。
“哈哈！我去我去！”看到自己老爹恼羞成怒了岳空赶忙站起了身！
说起爷爷和奶奶，岳空也觉得挺悲哀的，两位老人一共生了三男两女五个子女，两个女儿就不说了，反正是嫁出了门，虽然就半个小时的脚程，但除了逢年过节带着一家老小来海吃海喝外基本是不来的。
岳空老爸是老大，老二是二叔，老三是大姑，老四是小姑，老五就是隔壁的小叔。两个姑姑都出了门，二叔因为以前家里穷没取上媳妇，前些年做了镇上一户人家的上门女婿。
自从做了上门女婿外，一年也不见得来一次，只有那家的“便宜”婶婶在过节的时候会给两位老人买点所谓的“礼品”送过来，但也就是放下就走，让他家那个二叔变成了比女儿还女儿！
两位老人现在住的老房子就是分给二叔的，不肯到岳空家来住除了是现在身体不错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帮老二占着这个房子。
可老二虽然是儿子，但实际上是出了门的，不好算啊，所以二老就帮他占着。可惜的是这个老二一年也不见得来看他们一次，到哪里说理去呦。
隔壁的小叔还要好玩，他是小儿子，小儿子呢是二老的宝贝，以前结了婚后还是二老帮着烧饭的，生了孩子也是二老帮着带，按道理讲这应该是最亲的，可谁知道娶了个好老婆，导致现在二老在他们家想吃餐饭都是奢侈的事情！
岳空记得那一年，他老爸和他小叔把二老吃年夜饭的事商量了一下（原来和二叔一起，二叔是在小叔生了小孩后才去做的上门女婿），因为老俩口不愿意住到大儿子那里（至于住到小儿子家那是妄想），所以日常的柴米油盐都有两个儿子提供，平时老俩口自己开伙，过节随老俩口自己意愿，年夜饭一家一个。
议定那一年岳空还在念书，因为那一年的年三十下午是他先去爷爷奶奶家叫的人，最后爷爷跟他先过来了，奶奶说是等隔壁小叔家去叫了再去。谁知道大概在下午四点左右，岳空老妈在屋后的池塘边洗菜，发现后面爷爷奶奶家的烟囱在冒烟了，赶紧回家让岳空去后面看一下，如果奶奶一个人在家烧晚饭的话，那他爸和他叔这兄弟俩以后在村上就不用做人了！
等岳空过去后还真发现奶奶一个人在开始做饭了，把他给气的，但他作为一个晚辈也不好去议论长辈的是非，问过奶奶确实小叔家没人来喊她后，岳空死活把他奶奶给拉到了自己家一起吃年夜饭！
从那以后，爷爷和奶奶就一直在他们家吃年夜饭，再也没有变过。而隔壁的小叔家也从来没人来问过，岳空私底下问过隔壁的堂弟，说是也没听家里提过这茬，岳空也就是从那时候起看不上小叔他们一家了。
岳空他们这里农村的习俗在吃年夜饭前有两次祭祀，一次是请神，一次是请自己家的祖宗，特别是请自家祖宗，是需要这家最年长的男人跪拜。
正常来讲岳空家和他小叔家都是要让他爷爷主持的，以前都是年三十下午，两家轮一个先后，但也是从那一年开始，岳空家一直是他爷爷主持的，而隔壁小叔家是他自己主持，也从来没再请爷爷过去主持过。
而这种行为在他们这里有点属于“大逆不道”，因为你自己老爹还在世呢，你祭祀谁？
哎……
岳空虽然不会去议论，但和他老妈经常用这个事来调侃他老爸，惹的他老爸每次都会恼羞成怒，挂不住脸啊，这都是些什么兄弟！
“爷爷，奶奶！”
走动爷爷家外面，还没进门呢，岳空就开始扯开喉咙瞎叫。
“哎！我大孙子来啦！”岳空他奶奶一听到岳空的声音也应的欢，虽然也还没见到岳空的面。
“你们干嘛呢？”
岳空进到里面发现爷爷坐在走廊上一边咳嗽还一边抽烟，奶奶却在灶上烧着什么。
“我烧水呢，大孙子来干嘛呀？这么早拜年啊，呵呵……”
奶奶一边在灶后添着柴火一边问道。
爷爷也不说话，就呵呵的笑着看着岳空，时不时咳嗽几声。
“爷爷，咳嗽就别抽烟了，这玩意儿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岳空上前劝导爷爷，农村里的老人十个有九个半是抽烟的，老底子老太太们也抽，只不过新社会后农村妇女基本不抽烟了，渐渐的，老太太们也不抽了。以前岳空的奶奶也抽，只不过前两年在子女的劝阻下也不抽了。
“好好好，不抽了不抽了，呵呵。”
爷爷在岳空的劝阻下把手里的烟给扔地上踩灭了，但岳空知道没用，每次岳空他们当面劝说就不抽了，等回头就又抽上了，咳嗽不咳嗽的有啥关系。
“奶奶，水好了就去前面吧，中午别烧了哈。”
看爷爷把烟扔了岳空又回头跟奶奶打招呼，爷爷无所谓在哪里吃，主要是看奶奶的决定。
“不是晚饭吗？怎么中午就去呀？有什么要我们搭把手不？”
奶奶也迷惑，还以为是有什么活要帮忙干一下。
“有的有的，我爸还有一场子的柴火没有劈完，我也要帮我爸劈，家里少个帮厨！”
岳空知道如果说没事就是去吃饭的话，老两口肯定不愿意去，所以还要编排一个理由让二老去帮忙才行。
“帮厨？啥帮厨？”
“就是柴火灶上烧火的，哈哈！”
“你这混小子，不会好好说啊！”
“让你爷爷去劈柴不就好了嘛。”
奶奶到是安排的仔细，直接把重货分给了年迈的爷爷，在老妇人眼里自己的老爷们儿就是天，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家老爷们儿今年已经七十多啦。
“不管是你去烧火还是爷爷去劈柴，大过年的，虽然不是晚上，但总不至于把你们留一个在家里吧？”岳空有自己的道理，最后也不忘调侃一下自己的老爸，“真要这样，我老子，你儿子明天还有脸出门啊！哈哈！”
“对对对，那行，你先回，等水烧好我和你爷马上过来。呵呵，我大孙说的是个理。”
奶奶乐呵呵的笑着，岳空也乐呵，老人家三两句好骗！
可当岳空回头看他爷爷时，发现老人那张沧桑的老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手里又拿出一根烟点上了，在烟雾缭绕中，岳空感觉老人那双浑浊的双眼中好像浮现了一丝……落寞？
岳空刚才和奶奶聊的开心，但看到烟雾缭绕中爷爷的双眼，好心情瞬间没有了，他知道爷爷应该是想到了自己其他几个子女。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