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虽未尽兴,杀人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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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平浪静的日子注定不会太久，就在距离中秋还有十天的时候，华阳县的黄府之中夜半三更依旧灯火通明。
对外宣称是黄世安的三姨太二十六岁寿诞，什么戏班子，杂耍艺人，厨子仆人进进出出的，从早到晚就没停过。
从外面看去，黄府从大门到院墙也是张灯结彩，不过真正到了黄府后院则是另一番场景。
只见这里火把摇曳，无数人影整齐站立，这些人一个个都佩戴着兵器，甚至有少数人还身穿铠甲，要知道铠甲弓箭无论在哪一国都是违禁之物，私藏就等同谋反。
这些人初略估计也有上千，其中最为显眼的便是黄世安，他同样一身明光铠，那还是军中将领才有的铠甲，这一刻黄世安身上再无半点商人的气息，看起来真是一位杀伐决断的大将军。
“尔等追随我已有十年，今日便是起事之日，我已与大汉皇室达成协议，待事成之后半个蜀中平原都归咱们，往后荣华富贵自不会少了你们。”黄世安振臂一呼，以一种很令人信服的声音许诺道。
“愿誓死追随主公。”后院空地上上千人齐齐躬身，这些人都是黄世安秘密培养的死士，平日里都隐藏在各地商行，这几日陆续来到了华阳县。
黄世安意气风发的看着这些属下，他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商人的身份永远不能让他满足，他真正要的是逐鹿天下，而取代剑南节度使就是他近几年的目标。
“我等五更起事，黄七你带一队人占领县衙大牢，将里面的囚犯全部放出来。黄九、黄十一，你们二人占领东西城门，其他人全部去县衙，杀了那县令王显来祭旗。”黄世安继续安排着，他手下除了三个管事外，可是还有好多狗腿子。
当黄世安意气风发的布置着今夜行动时，华阳县衙早已经黑灯瞎火了，不过就在后院的房顶上，此时却还坐着两个人。
一弯新月下，沈伽音不顾形象的斜躺在屋脊上，她手中举着一个酒壶，壶口一股纯净的酒水流淌，直接落在她的口中。
王显坐在相距沈伽音不足一米的地方，他反倒没沈伽音那么洒脱，屁股坐在屋脊上，一只手还扶着屋脊，像是怕自己不小心摔下去一样。
“你这人还真有意思哈，明知道今晚黄世安要起事了，还有闲心爬上房顶喝酒？”沈伽音声音不大，似乎还带着几分醉意的说道。
王显正看着沈伽音喝酒，月色下沈伽音简直美极了，加上此情此景，除了沈伽音天生的绝世容颜外，更有不输青霞版东方不败的气质，一时间竟让王显都看的有些痴了。
不过王显还是及时反应过来了，只见他也喝了一口酒，当然他做不出那些洒脱又有意境的动作，只能很粗鲁的吹瓶子，而后有些自嘲的说道：“实不相瞒，今夜将会是我第一次主动杀人，都说酒壮怂人胆，这不喝些酒壮壮胆嘛！再说你看这一弯新月当空，又有你这样的佳人作陪，这应该也是我一生中值得纪念的时刻了！”
“所以说真不知道你这人怎么想的，好好的纨绔子弟不做，来当什么县令嘛？当县令就当县令了，做贪官污吏不好吗？非要学书里的故事做青天大老爷。你这人吧有时候又懒又怕死还抠门，可在帮楚丫头她们一家的时候，你连死都不怕，面对黄世安你本可以同流合污，却要硬刚到底......”沈伽音一脸好奇的盯着王显，她也从没如此近距离仔细的观察过王显，或许也是借着酒劲，她说出了心里一直想说的话。
沈伽音也知道一些王显的情况，知道他的小姨是苏芹，王显确实完全可以过得更轻松，要离开这是非之地，只需要他一句话就完了。
王显看到沈伽音双颊飞霞，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这一刻他忽然无视了沈伽音头顶那个金色的‘天煞孤星’，他只把沈伽音当成一个可以谈心的朋友，可以畅谈抱负理想的知己。
于是王显对自己猛灌了一大口酒，这一口下去顿时让他胃里翻江倒海，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不过王显也因此放得更开了。
只见王显身子一斜也躺在了屋脊上，此时两人相距只有不足两尺，王显声音也明显带着醉意说道：“看来你还挺了解我的嘛，把我最大的三个优点都发现了。”
“人活一世匆匆数十寒秋，懒一些才会活的轻松一些。”
“生命可贵来这世间一趟不易，自然要惜命。”
“至于你说的抠门，那叫会过日子，你们修仙的不懂，我给你说甭管是男人找媳妇，还是女人嫁人，都得找会过日子的才行。”
王显自顾自的说着，一边说还一边喝酒，那模样还颇为得意。
沈伽音故作鄙夷的瞪了王显一眼，王显把沈伽音说的缺点全部硬说成是优点，可见他脸皮确实够厚。
见王显这么不要脸，沈伽音都准备回怼几句了，可是紧接着王显又换了一种语气继续说道：“其实我有时候在想，咱们这个世界就好像是一本书，无数的你我他交织组成了无数的故事，既然老天让我做这个县令，我就不该虚度光阴，许多人都觉得只有书里才有好人，才有正直的官吏，既然我也在书里，那就把这个县令演好，至少我要让华阳县的百姓知道，世上是真有好官的。”
“真是臭不要脸，看来你是真的醉了。”沈伽音感觉王显神情不似作伪，而且王显说得话虽然莫名其妙，但又不得不承认世道需要这样的想法。
就像曹正英说的那样，他说了一辈子的书，百姓们都只觉得只有书里才有真大侠了，他也想做一回真正的大侠，让世人还能留个念想。
王显的想法可能和曹正英如出一辙，这个世道太乱了，修仙的只想着长生，当官的只想着捞好处，王显只是想让百姓们看到这个世间还是有光明有希望的。
“谁说我醉了，我看你才醉了，你看你脸都红了。”王显又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他伸手指向沈伽音的脸颊，还差一点指尖就碰到了那宛若凝脂的肌肤。
“胡说，区区凡俗酒水怎么可能让我醉，是你醉了眼花了。”沈伽音不服气的说道，不过说话时她故意转过头去看向别处，也不知是她有意逃避，还是真的被别的什么吸引了。
王显下意识的认为是后者，沈伽音好歹是金丹巅峰的修士，这一壶酒不过一斤而已，真让一个金丹修士醉了也不太可能，毕竟连他自己也只是有些醉意不是真醉。
“对了，问你个问题，还记得你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吗？”王显担心气氛尴尬，这次倒是一本正经的问了一句。
此时沈伽音还背对着王显，这个问题她竟然迟迟没有回答，就在王显打算换个话题的时候，沈伽音却突然转过身来，不过这次她变得一本正经，脸颊也不红了。
“这个问题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现在他们已经行动了，该去干正事了，酒也喝完了，你是否醉了，还能不能行？”沈伽音提着酒壶指了指黄府方向，此时天空弯月已经不见，时间也不知不觉的来到了五更。
王显也下意识的晃了晃手中酒壶，里面果然是没酒了，他将酒壶轻轻放在屋顶，忽然对着沈伽音一笑。
这还是王显第一次主动的对沈伽音笑，这一笑也是有说不出的洒脱，接着就听王显语气同样洒脱的说了一句：
“虽未尽兴，杀人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