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入心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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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李姑娘”三字,白告这才回过神来,一看,李沅芷果真被逼得左支右绌,她嘴角带血,显是受了伤,手中剑也使得愈发迟缓无力,就这短短的当口,已经挨了三四棍。
原来适才彭三春毕竟还是顾忌着浙江提督李可秀,怕伤了李沅芷不好交代,出招间总留有余力,自衬要拿下这小丫头也非难事。
哪知武当柔云剑术确实精妙,彭三春既有迟疑,匆忙间便不能奈何她。而短短一刹,自己这边竟折损了两员大将。
这时再不容他留手,心里暗道:便宰了这丫头,李可秀不一定就知是我所为,纵使他知道了,怨我恨我,我毕竟是福公子的人,做的是福公子亲自交代的差使,他又能奈我何?
这般打定主意,彭三春的招式忽地就快捷狠辣起来,下手再不留情。一根三节棍如风舞动的当口,竟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偷偷从袖里发出铁锥来,突施暗算。
这在江湖上有个名堂,唤作“袖里箭”,主要是将精巧暗器藏于袍袖当中,到了必要时刻,只需扭动机杼,暗器就能从衣袖里弹出伤敌。这类招式主要考验的,乃是暗器制作工艺,倒是几乎人人都能用得,威力也还不错。
李沅芷武功及不上彭三春,江湖经验更没他老道,被那袖里箭吓了一跳,扭身躲避,顿时中了算计,被彭三春瞅准时机,在小腹上敲了一棍。
那彭三春好歹是练了数十年的功夫,一身内力也殊为了得,只这一击,就让李沅芷气血为之滞涩,此后的过招就更是应付不暇,伤上加伤。
此刻李沅芷身受重伤,还欲挣扎,竟站立不起。彭三春的三节棍又是当头打来。那三节棍可是精铁制成,十分沉重坚硬,这一下击实,自是头破血流的结局。眼见铁棍将至,饶是李沅芷胆大性子,也吓得面如金纸、花容失色,紧闭了两眼。
关键时刻,一柄长剑伸至,来势劲疾,“嘭”的一声,竟将三节棍从细链处砍为两截。原来千钧一发之际,白告恰恰赶到,不惜损伤兵器,总算给李沅芷解了围。
白告那柄长剑也是精铁制成,剑刃锋锐、裹挟动能,斩断了彭三春的三节棍,自身却不过是缺了几个豁口、正常使用无碍,登时便处于上风。
此时白告也不知道为何,眼见李沅芷重伤,却没有一丝愤怒焦急,而是心如止水、念如平湖。他只是想:这不过是个游戏,游戏而已!
一手越女剑法使开,招招都是进攻,竟是于凌厉中更添了同归于尽的凄然和惨烈,心中更无其他杂念。
只想着:杀,杀,杀!
眼前的彭三春仿佛已不成人形,而是《传奇》里的多钩猫、《暗黑》里的沉沦魔、《千年》里的犀牛怪、《天堂》里的艾多伦……
彭三春武艺不弱,可俗话说得好:“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别说他的武器已经被砍成两截,一些得意招数不好尽数施展。即便那三节棍完好无损,这情形下也打不过白告呐——
棍头本身是钝器,彭三春一招击实,固然能使白告身受重伤。可白告不躲不闪,这么一柄长剑削来,却必然要了他彭三春的脑袋。
于是彭三春只能退,一场拼斗,竟是缩手缩脚。看场面,白告已经大占优势。
“小子,你疯了吗?拼什么命?”他怒喝道。
白告并不答话。
他只知道出招、再出招。
最初时脑子里似乎还转过些许念头,要想一想:现下该出一招“越甲三千”,接下来应该来一招“白猿相戏”……
到后来,渐渐的大脑一片空白,那些招式仿佛都被忘却到九霄云外。
他只有凌厉,只有杀伐,只有快!……只有奋力催动内劲,让真气从四肢百骸里一丝丝涌出,浑身力道用尽,硬生生地又催出一股力来。力贯剑身。
倘若有21世纪的成功学或者心理学专家来到此处,一定便会惊呼,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流”状态:白告已经将个人精神力完全投注在战斗当中,将全身真气透支到剑尖,浑然忘我、拒绝打扰。
剑如疾风骤雨。
那一刻,白告心中已经忘了越女剑法的招数,只凭着刺、砍、挑等剑术中的基础,直来直去。却也正好符合了越女剑法的真正意境,让彭三春疲于招架。
故老相传,真正的越女剑法是没有固定招式的,每一比划,不管是笨拙还是灵巧,只奔着取人性命而去。一柄剑杀败三千甲士,那是杀人的剑法。杀人之剑,用不着什么虚招。
越女剑的真正意旨,似乎就是凌厉、狠辣、杀意……当年那风姿卓绝的女剑客阿青,在她眼中,三千吴国甲士,不也跟猪狗鸡猴没什么区别么?
不,他甚至忘了手中的剑,也忘了为什么要战斗,更忘了为什么在这金庸群侠的世界中。
这一路走来,白告心中常常犹疑不定,时而想念二十一世纪的美好,时而又害怕……害怕突然有一天,毫无征兆地就又回到所谓的“现实”去,又跟这方世界的亲朋好友分离。
就像他毫无征兆地来到这武侠异世,一年多时间来,与21世纪地球相互隔绝,却慢慢对此方天地的人和事逐渐熟悉。
而现在,这一霎,他的心里抛开了所有犹疑,甚至抛开了所有情绪,只剩下一场酣畅淋漓。
就像是高考失利的那天下午,一个人在球场顶着太阳挥汗如雨;就像是大学失恋的那个晚上,独自到自习室写了一整晚故事,享受钢笔在纸张上随意挥洒走动的沙沙声;就像是在魔都漂泊思乡的夜晚,戴上耳机沉浸在娴静或躁郁的乐曲里……
《=== 内功“九阴真气”升级,现在是level 2。
《=== 招式“越女剑法”升级,现在是level 2。
白告的剑仿佛都透出血光,身上竟是凶戾杀伐之气。彭三春接着他的招,不禁毛骨悚然起来,叫道:“停……”
白告却置若罔闻。
乱世江湖,人如草芥。既然如草芥,那便管它是真是幻,只需一力破之!管对方是血肉之躯还是虚拟数字,只需一剑杀之!
凭着这股疯劲,白告以210点的功力,竟全面碾压功力足有260点的彭三春。这时他丹田里又生新力,“灵鳌步法”也是全力施为,剑舞得愈发快捷,叮叮当当之声更见密集,到最后竟如洪流凶猛、又如雷声轰鸣。
那边厢,马行空已凭着赤手空拳一举击退了戴永明和钱正伦两名镇远镖局的镖头,正要来援助旁人,瞥眼一瞅白告这边,却呆住了。
包括汪铁鹗和杨镖头、徐铮等人在内,黑衣盗匪同镖局众人本在酣战,却被这边的连串声响给吸引了注意力,都各自谨慎退开、扭头看来。这一看,便再也扭不回头去,一场群殴混战竟也暂时停住。
他们何曾见过这等暴虐疯狂的剑法?
终于,一切都归于“铛”的一声巨响。
或许是听到这声巨响,白告稍稍清醒过来。他停了进攻、抬手一看,精铁长剑上无数缺口,抖腕之间竟然裂成许多碎片,哗啦啦洒落一地。
彭三春的铁棍上也满是缺口,身上更是布满密密麻麻的剑痕,鲜血从一道道伤痕里齐齐流出来。他整个人沐浴在血水里,更从头到脚都还在流血,光看着便颇为吓人。
“我饶你一命,快滚吧!”白告单手背负,轻声叹道。
其实他浑身早已没了力气,这时连动一根手指头都困难,连说话稍大声也做不到,这时也不过装模作样、提升一下逼格。
可他也确信,彭三春受了这许多剑伤,已经完全失却了战斗力。
“你,你!”彭三春出道也有二三十年了,却何曾受过这等耻辱,当即要破口大骂。一张口,血水却渗入嘴中,把剩下的场面话逼了回去,把那一股子闷气也逼入自己腹间。
“啊!!!——”
彭三春不再尝试说话,却将满腔怒火和恐惧,都变成这毫无意义、却最为纯粹的这一声怒吼。然后,他披头散发、状若疯虎地扑上前来,没有再用那残破不堪的三节棍,而是强行蹲开马步,一拳直击白告胸口。
湖南辰州言家拳,既然以拳为名,门人的手上功夫其实更在兵刃之上。彭三春乃是言家拳当任掌门言伯乾的师弟,整个门派都排第二号的人物,已经将整套“言家拳法”学得透彻,用出来平添几分威力。
他受伤颇重,本不该再动手,然则这时极端羞愤之下,竟也不管不顾、拼上了老命。
这时白告早已力竭、又失兵刃,哪能接住?当即被一拳击中,瞬间便喷着血倒退许多步,然后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而彭三春一击得手,却“啊哟”一声大叫,抬手一看,手上竟被无数尖针扎过,鲜血横流不说,疼痛也是非常。
“你……好阴险……”他艰难地,说着含混不清的怨懑。
原来白告身上穿有“软猥甲”,衣甲上装满了倒刺。彭三春赤手空拳击打在白告身上,自然伤上加伤。而他含怒出手,使了百分之一百二的功力,这一下击实,尖刺深入指掌白骨,手上的功夫基本是被废掉了。
即便如此,彭三春对于白告竟是恐惧异常,一击得手,更不愿放过他,又抢上几步打算再施辣手。
“用脚也得把你这小子给踢死!”
可是双掌向前举起,步子还没迈开,心头就是一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