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红尘惮 (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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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红尘惮 (59)
“看得出来,看得出来,姨您是一个很能干的女人。”沉思了好一会儿,我把目光从南风楼旁的莲池里收了回来,转向眼前这位只有一只腿的女人。
“姑娘,我年轻时候,可不像你这样温温吞吞的,我们那时干起活来是风风火火的,稍微娇气一点,可活不下去咯。”
“是嘛,看得出来,您和我的母亲一样的,都挺能干的,粗活细活脑力活都能干,你们那一代女人真能顶得半边天呢,都挺能折腾的,也比我们能吃苦。”
“可不是?你是在做什么工作呢,怎么住到这儿来了?这不像一个年轻人应该有的样子啊。”
“我?就是公司里的一名普通员工,住在这儿清静,还有莲池,我喜欢这儿的风景。”
“是嘛,年轻人,还是要魄丈一点好,才有前途的,要多向你妈妈学习。”
“就是要能干一点,要虎得住人,对吗?”
“是要魄丈一点,也不能太实诚了,像你这样子喜欢清静的不好,容易被人欺负,会吃亏的。”
“是嘛。”
“是呢,姨像你这个年龄阶段时,都在公司里管人了呢,那胆子大得不了的。”
那一夜过后,我再也没有去继续寻问她的故事了。
红尘之中的故事,听得多了,看得多了后,让人有些心慌意乱的;听得多了,就知道一切故事都有规律可循,从故事的开始,就能猜到了结尾的一二了。
我宁愿将自己的脑袋重新去植入些红尘之外的故事,一个个空灵的故事;一个个只有开始,不知道结尾的故事。
那晚过后,我也一直在琢磨这个只有一句腿的女人对我说的一些话,看得出来,这位姨也和大多数人一样,也在质疑着我的行事风格了,这让我内心世界又一次产生了动摇感。
不过很快安住了自己的那块摇摇晃晃的心田:上一代人的路,如果再照着他们的样子去重走一遍,我还真没有信心会比自己的母亲,还有眼前这位姨走得更好,说不定还会把自己推向更不幸的边缘。
我还是相信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并没有拍死在沙滩上,他们是为我们铺好了一段最难走的路,我觉得自己的任务不是回头把他们的路重走一次,更不是把他们填好的路推翻掉,而是紧接着他们的为我们填好的那段路继续往前行,这样说来,我要走的路,肯定与父母那一代的人是不一样的。
我并不觉得自己喜欢清静有什么不好,清静之后,就会心静,心静之后,就能心生喜悦,心有喜乐感的人,他人就愿意与自己共事,做起事来,也能有节有奏的,就会少些bug,这样生活也会顺当一些。
我恼得是倒不是自己喜欢清静,我恼的是,自己心灵还不算静,好多时候遇是一点看不惯的事就炸毛了,像个定时炸弹,谁人一句话惹火我了,我恨不得一个石头扔过去,砸扁他才能解我心中火,这样下去,说不定哪天给自己又闯出什么祸当来了?
我也不觉得做个实诚的人有什么不好,我欣赏实诚的人,也希望自己做个实诚的人:喜欢就说喜欢,不喜欢就说不喜欢,想要就去争取,不要就果断拒绝,这样可以为自己节省很多时间,也为他人节省时间,节省下来的时间,可以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儿。
怕就怕自己还不够实诚,明明爱,却说不爱;明明厌恶,却要强装着喜欢;明明想要,却没有行动;明明内心深处想走东边的路,却因为惧怕众人的眼光选择了西边的路。等等。最终给自己心中留下很多遗憾。
凡尘中的许多人们,也难怪谈静色变,谈诚色变了,可能是他们的心已经结冰了,需要很多很多很多的外界刺激,他们才感觉自己还活着,不然一安静下来,就如死了般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可怕,很恐慌,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他们只剩下一堆肉了,每天活着就为了维护着身上那堆肉,每天最关心的是自己的肉是不是白了点,肉是不是多了点,肉是不是老了点等等,为了那堆肉,是可以去拼命的,为肉而战,此生何求?
当然,我也要为肉而战,必境肉没了,心也就消失了,但我也为心而战,前半生拼的是肉能,后半生拼的是心能,若心都没有了,那后半生身体机能弱了,肉能降低了,又拿什么对付人世间的妖魔鬼怪呢?
我想:俗世里的高贵,主要是拼肉能的,谁的个子高,谁的个子矮?谁的肉壮,谁的肉白,谁的肉嫩,谁的肉身上披金戴银多,谁的肉身又飞天上去了,谁的肉身又被踩在尘埃里去了,等等,我们每天就盯着彼此身上的那堆堆肉,为肉欢喜欢为肉忧。
为了肉体,我们忙忙碌碌,却在命运中交措,这是很多红尘之子的生活显照了。
而自由式的高贵,也关注肉体,不过更关注心,我比较失望的是,俗世间的大多数人们啊,包括自己的亲人在内,他们把所有的无形的东西都看得那么兼价,这些无形的东西包括:情感,时间,爱,感受力,学习力,想像力,审美能力,等等。
打个很常见的比方,比如:一个刚出大学校园的女孩嫁给了一个物质丰富的成功男士,用常人的眼光看,可能觉得是这少女占便宜了,成功男士吃亏了,少女是不劳而获。
咱换过角度看,从无形的价值来看,咱来算算这少女输出的价值:
一,时间价值,是女人黄金般的青春啊,一去不复返青春,她没有拿自己黄金时间段去创造属于自己的价值,而是给了一个男人,这个逝去的黄金时间段原本就价值连成了。
二,美好的情感,被世俗里成功男士看上的女人情感能力肯定是不弱的,那从妖魔鬼怪堆里打拼出来的男人,早就修炼出火眼金睛了,他选择的女人会一无是处吗?
我只知道修炼美好的情感不比赚钱容易,赚钱就如挖井,这儿没水,换过地方挖,一直挖下去,总会出水的,就算万一,四处挖也挖不出水了,只要四肢勤劳一点,这年代,还有人会因吃不起一碗米饭,挂了的吗?应该没有了吧。
还有通往赚钱路上的人多的如蚂蚁子,热闹非凡的。
而修炼美好的情感能力,修炼美好的精神品质,是要忍受孤独的。
看在这份孤独的份上,它也不至于兼价啊,怎么情感付出的人就变得兼价了呢?就变成人见人厌的吃白饭的人了呢?
更何况,人间物质满天飞,人间真情几人有?真情与金钱一样都是稀缺的东西,既然是稀缺的,那么它就是珍贵的,不是吗?
可是我们却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偷换了概念,完全否定无形的情感付出的价值,否定了他人输出的时间价值。是不是他们只有定义为情感付出是兼价的?那么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就可以一直高高在上的?就可以把情感付出的人变成一具活死人,一无是处的活死人?最后,相处的最后,情感付出的人也相信了,情感是兼价的了,凡是没有去创造有形的财富的人都是兼价的?
以至于,所有的人不管男同志们还是女同志们,都来为物而战了,为肉而战了,到最后,这个人世间会是什么样子呢?
会不会变得如送葬场一般刚开始锣鼓喧天看似热闹非凡的,看清楚过后才感觉那就像一个停尸场,阴风阵阵,毫无生气,冰冷的,冰冷的。
也难怪,“木鸡”们都没有心的,只关注肉体的,也只能为肉而战的,他们压根就不需要什么情不情,感不感的,那玩意儿,多麻烦。所以明明离天轮之年还有一大半时间,很多“木鸡”们感觉自己快没气了,物质世界争夺战,他们争抢不过大神们,争抢不过妖魔鬼怪们,到了人生下半场,要情又没情,要品没品,要才没才,连一根毛都没有了。
还有一点知觉的人们,又老是把自己的原本珍贵的东西付错了人,那些“大神”们,包括有情感能力的大神,他们获得的情感本来就多如牛毛了,天天在赞美声,欢呼声,掌声中,艳羡的目光中走过来的,他们最不缺的就是情感了,那情感自然就变得兼价了,可我们还是喜欢往那里面凑。
还有,有些用物去易情的人,最后落了个情也空,人也空,物也空了,爱也空,空空如也的人,怨天怨地的,我也真是无语了。
怪来怪去,是人们自己脑子不太好使,好不?能怪谁呢?
出路到底在哪儿?我也一直在寻找答案。
选择了花之下的今生,是无情的一生,就需要拿起一切,做个不服输的种,我又觉得过于沉重,沉重的让身体里的细胞也跑出来造反了,沉重的让自己心生厌恶,沉重的为空气制造污染。
选择花之上的重生,是有情的一生,就需要放下一些东西,刚开始就像是一棵无根之草,无源之木,需要自己去寻根,需要去寻找生命的源头,又像一只孤魂野鬼。
我选择了一种‘花之上’的人生,这是有情的一生,当下,这是一条人烟稀少的路,没什么人会去走,会被人嘲笑:没出息,没种,无能。
以至于,有情当做无情人,甚至有些人干脆不玩了,变成了一个无能又无情的人。
不管怎么样,我想这一切都会过去的,摆烂的人们,是在为自己的情感立价,我坚持上路,也是在为情感立价,咱不是没种,只是冷眼看世界,暂时不玩了而已。
当天空飘云了,望向万里长空时,偶尔我也会问自己,不知道天空中有没有一朵白云,为自己而白过?
当夜深人静了,望向万家灯火时,偶尔我也会问自己,不知道有没有一盏灯,为自己而亮过?
当走过街边了,看着车来车往时,偶尔我也会问自己,不知道有没有一辆车,为自己停留过?
不过也只是偶尔问问,大多数时候,我是坚定着自己的脚下的路,选择上路了,就不曾想过回头,也无路可回了。
有时候把人间看简单一点时,那不过是三类人的游戏:自恋的人,自卑的人,自爱的人。
自恋的人:他们把自己看得很大,很大,把他人看得很小很小,他们喜欢呆在他人之上,喜欢压制人,喜欢“活死人”,小的们是为我服务的,为我利用的,为我所用的,为我欢呼的,为我拍掌叫好的,至于你的一切的一切,算个狗屁,不值一提。
自卑的人:他们把自己看得很小,很小,把大神们看得很大很大,喜欢把那些自恋的人当成大神。时常嘴里高呼着,时常在内心里呼唤着,大神啊,请给我一句确定的答案,就能化解我的一切苦难吧;大神啊,请赐予我点爱吧,让我从此高枕无忧,就再也不用吃奋斗的苦了;大神啊,请赐予我想要的一切吧, 那里有一种飞蛾扑火般的壮烈,那里有一种地动山摇般的刺激,结果是大神们更神了,小的们更小了,说不定还被大神们一脚给窜飞了。
自爱的人:我是一切根,我是一切因。眼前有路,去上路不就行了;心中有块地,去耕耘不就是了;妖魔鬼怪来了,开战就是了,谁怕谁;找麻烦的人来了,为他让路就是了;爱来了,若还是一个人,那就去爱一次吧;情来了,若还是一个人,去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情就是了;爱走了,挽不回来了,让它走就是了;情没了,它还会生出来的;人若被老天爷收了,那就安心的走吧?谁能确保这一世为人,是最好的选择呢?
在我走遍自己前,去超越有与无,生与死,在出世与入世的两端,去挣脱到那个叫:我的我的我的牢笼,玩转有无,我觉得这样的一生才算没有没来了。
大绪说:“你很悲观。”也许是吧,可我有时候明明很乐观的;隔壁的这位只有一只腿的姨说我太温吞,也许是吧,可我有时候明明很霸道的。
只能说,从别人眼中解读自己,也不太实用,自己的内心世界还得靠自己去探索。
后来,好些天了,每天夜晚隔壁的房间大门总是紧闭的,也没了动静了,不知这只有一只腿的女人去哪儿了?
于是,我每天下班回家时,只剩下了两只小橘猫咪,还有自己了,外面南风楼畔,还有半尺厚的黄土,半尺厚的月光,远远望去,好像有人踏着月光撑着灯笼而来,是因为我在山中吗?
再仔细看来,山坡下只有见月光根本不见人影,只见莲叶与莲花缠缠绕绕的,仿佛缠到了天边的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