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石犀牛军士蒋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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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陈祗与谯周之争后,刘禅也觉得所有羽林军都用于修建宫室还是有些不妥,于是命姜维安排一部分中军前来守卫皇宫,姜维即派遣来忠领一千人前来。
一个多月后。
工程进展顺利,因为顺利又增加额外费用。因为增加费用,朝中很多大臣心里又产生了一些想法,只是谁也不好多说什么,也包括谯周。
然而,这并不是一种好的现象。有些事,不在外部爆发就可能爆发在内部。
比如今日。
一座巨大的石犀牛像正式从蜀郡郡府搬进皇宫,它将被安置在属于他的全新位置。
搬运这座是石犀牛的任务由百于名羽林军组成,这支军中有个小卒叫蒋舒,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对于这个工程有一些个人抱怨,这是为何?
蒋舒,一位蜀中人士,比他进羽林军更晚更年轻的李球都做到羽林军都督了,而他因为没有背景也不会讨好上级,几年了还是个大头兵。平时他就觉得怀才不遇,而这次让他充当工匠修建皇宫,更让他感到气愤。
不过呢,因为陈祗、许游、陈粲、陈裕等官员轮流监工,所以这些日子他一直是敢怒不敢言。
可偏偏过了一个多月后,各位监工人有些懈怠,比如今天他在搬运巨大的石犀牛像这么重要的事时,那四人居然一个未来,而是由宫中的几个宦官来负责监工。蒋舒向来讨厌宦官,如今又要面对宦官,他更敢耻辱。
而这几个宦官监工就监工,却都不是省油的灯,喜欢大吼大叫‘指点’一二,‘指点’其他人也就罢了,偏偏‘指点’到蒋舒的头上。
只见一个宦官见蒋舒动作迟缓,道:“搞快点,搞快点,你这厮再慢小心抽你!”
这种话反复听了数次后,蒋舒忍不住了,停下脚步把手上材料放于地上,走到宦官身前,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对我大呼小叫!”
见他走来,宦官怒道:“哟,你这厮竟敢在皇宫撒野,不想活啦,赶快干活去!”
蒋舒提起他领口,道:“阉竖!败类!你也敢欺负羽林军!”
见他揪着自己衣领,宦官恐慌道:“你你...你要干什么!”
蒋舒道:“我要干什么,我要告诉你羽林军不是你这种人可以嘴使的,听明白了吗?”
宦官求饶道:“好好好,羽林军厉害,你厉害,我不敢了,松手吧,请将军饶命啊!”
这时围来一群人,有宦官、军士,还有稍远偷视的宫女,议论纷纷。蒋舒勉强扔下他领子,对旁边道:“不干了!不干了!阉竖都跑来监工了,还把我当人看吗!我是保家卫国的羽林军,不是什么修建皇宫的羽林军!”
“对,我是保家卫国的羽林军,不是修建皇宫的羽林军!”众军士被他一煽动,尽然全都罢工,怨声载道。
于是出现一群宦官和上百名羽林军对峙的状况,一边要求复工,一边愤懑不平,场面顿时失控。
没多久,这事传到了尚书台。
陈祗、许游等人闻讯赶去现场。
东宫,太子刘璿听闻此事,担心哗变,让太子洗马李密去营门口请大将军,自己和侍从关彝等人赶去现场。
黄皓听到其他宦官汇报,将此事告诉于皇帝刘禅。
而在事发地,蒋舒等人还在高喊着:“我是保家卫国的羽林军,不是修建皇宫的羽林军!”
陈祗领一千余人,很快把这些人给包围了。
这时黄皓也来了,正好黄皓带来皇帝口令,让他负责平息此事,于是陈祗打算将这些闹事人全部抓起来。
陈祗正准备下命令,来忠率军赶来。
来忠走到陈祗面前,道:“且慢,尚书令暂时留下这些人,大将军马上就到。”
陈祗疑惑,道:“大将军?羽林军不归大将军管。再说我有兵符在手,又有陛下口令,无须劳烦大将军。”
来忠道:“话虽如此,但这样不好吧。”陈祗正准备下命令,又走来一人,众人一看,是太子。
太子刘璿走到众人身前,道:“陈尚书令,请暂缓处理,等吾先把问题搞清楚。”
陈祗道:“殿下,我等已经搞清楚了,这些羽林军不愿意吃苦干活,不愿意给陛下修建宫殿,所以违背圣意,无理取闹,应该依法抓捕入狱。”
刘璿道:“勿急,让吾询问一下。”
刘璿问谁是带头者,蒋舒也不客气直接从人群中站出来,表示是他自己的行为,和其他人无关。太子询问详情,他便把为何要这么做说了一遍。
只见这时,刘禅也来了。他是听说太子刘璿去了那里不放心所以亲自赶来,陪他一同而来的还有诸葛瞻等人。
众人拜见天子后,刘璿对刘禅道:“父皇,臣儿已经了解清楚了。这些军士不是有意作乱,而是因为今日监工的只有宦官,而军士与宦官之间有些言语冲突。”
陈祗道:“陛下,今日之事,是臣之过失,臣今日在尚书台太忙没亲自监工,还望陛下治罪。”
诸葛瞻道:“陛下,这些都是臣带出来的兵,臣有罪,还望陛下一同治罪。”
来忠道:“陛下,大将军马上就到,还请陛下等大将军来后再处理此事。”
刘禅微微点头,道:“那还是等大将军来了再说吧。”
不久,大将军姜维在李密、赵广的陪同下,终于赶来。
姜维等人礼拜刘禅后,姜维道:“陛下,蒋舒的情况,臣一路上已经有所了解,请让臣问问他。”
姜维走到蒋舒身边,见他低头跪在那里,道:“你是蒋舒吧,把头抬起来。”
蒋舒抬头,他知道姜维一向爱惜士卒,于是情绪高涨道:“大将军,大将军你给评评理!我羽林军将士甘愿为国上阵杀敌,怎么能被阉人内竖欺负,这实在太叫人伤心了。”
于是百余名羽林军皆请姜维评理。
姜维见状,道:“诸位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这里是皇宫,这么干就是在惹是生非,就是犯上行为啊。”
蒋舒流着眼泪道:“大将军,我蒋舒知罪认罪,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还希望大将军就处理我一人,放过身后的这些羽林兄弟,这些兄弟都是无辜的。”
姜维回头看着身后刘禅,道:“陛下,这些人能否交由臣来处置。”
陈祗、许游、黄皓、诸葛瞻等皆盯着刘禅,刘禅笑了笑,淡定道:“多大点事,既然姜爱卿想处置,就由卿处置吧。”
“谢陛下!”姜维感谢后,回头看着蒋舒,将他扶起,道:“诸位羽林将士都起来,都起身吧。”于是百余人全部起身。姜维接着道:“陛下让我处理,那我肯定是要处置的。你等都是国家的羽林军,我不想看着你等入狱,但需要你等做一件事,就看愿不愿意。”
蒋舒道:“别说一件事了,就是让我做十件百件都行。”
姜维道:“那好,你是羽林军里的老兵,我希望你能戴罪立功。”
蒋舒道:“请问如何戴罪立功?”
姜维道:“我命你去汉中,做前线军士,是否愿意?”
蒋舒道:“可以啊,我巴不得赶紧上前线,我愿意。”
“好!”姜维道后走到刘禅身前,道:“陛下,蒋舒是老兵,入狱太可惜。现在他已知罪,臣打算将他发往汉中前线,还望陛下准许。”
刘禅道:“卿这个主意不错。而他也愿意,那就让他去吧。对了,把蒋舒给吾带来。”
两位军士把蒋舒押到刘禅身前,刘禅道:“汝就是蒋舒。”
蒋舒跪下,道:“罪臣蒋舒跪见陛下。”
刘禅道:“大将军让汝去汉中,那汝就去吧。”
蒋舒道:“谢陛下!”
刘禅道:“别谢吾,去谢给汝求情的大将军。”
蒋舒又跪在姜维身前,姜维将他扶起。于是蒋舒身后的百余名羽林军皆请愿要去前线。
姜维道:“你等如果不愿意做羽林军,就都随蒋舒去汉中,做关中都督傅佥的部下。”
百余人皆表示愿意去汉中。
就这样,蒋舒闹事一案得到妥善处理。
事件结束后,姜维回了营门口,刘璿回了东宫,许游留在这里监工,刘禅把陈祗叫到后花园。
今天宫中发生这样的事,虽然最后得到处理,却惊动了这么多人,这让老皇帝心里很不舒服。一张苦脸,好像失去了什么。
黄皓暗示陈祗过去安慰一下,陈祗于是向前几步,站于刘禅旁边,道:“陛下。”
刘禅愁眉稍缓,道:“今天这事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也非同小事。这毕竟是羽林军,是自己身边的军士,几乎是背叛了。搞成这样让吾怎么放心,下次上朝谯大夫又会说吾,吾怎么办,吾是否又要让卿出头呢?”
陈祗道:“是臣治军不严,所有责任和责备都应由臣担当。”
刘禅挥了挥手,道:“罢了!卿是吾的尚书令,吾还能说什么。再说吾自继位以来从没责备过一个尚书令,就那李严,还是升为骠骑将军之后因耽误军国大事而被丞相惩办的。吾不会责备汝,汝可放心!”
陈祗赶紧拜谢,道:“谢陛下宽恕!臣一定加强监管,杜绝此类事件的再次发生。至于谯大夫那边,臣自有办法应付之。臣也一定会将一座恢宏大气的宫殿打造出来,让陛下满意!”
刘禅道:“好吧,那就辛苦卿了。”刘禅走到一边,道:“石犀牛要放在宫殿广场上的醒目位置,要让百官都能看到。这石犀牛可是镇水神兽,将来更是镇国之宝,但愿它能带来一些好运。”
陈祗道:“请陛下放心,臣明白该怎么做了。”
黄皓走到刘禅身前,道:“陛下,老仆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刘禅瞅了他一眼,道:“有什么话直说。”
黄皓道:“镇国神兽一旦就位,陛下可请国师周巨前来作法。国师上识天文,下通地理,作法佑汉,千秋万代,国泰民安。”
刘禅点了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于是对陈祗道:“等宫殿修好了,卿去把周国师请来。”
陈祗道:“臣领令。”
晚上,李密家。
李密回家见祖母正坐在前堂,望旁边,陈寿也在,这让他很神奇。
李密道:“承祚,你怎么在我家。”
陈寿道:“我听说今日宫中出事了,料定你回来得晚,所以我过来照顾一下你祖母饮食,你也吃点吧。”
陈寿把食物放在李密身前,李密道:“承祚,谢谢你,我不饿。不过我猜,你来我家是想了解宫中之事吧。”
见李密坐下,陈寿笑道:“被你说中了,你我都是谯大夫的学生,即是同窗,也是好友,心思略同。宫中如何,说来听听。”
李密想了想,道:“宫中的事,你还是少知道一点好。不过呢,看在你今日服侍我祖母的份上,我还是给你透露一二吧。”
陈寿道:“到底是什么事?”
李密道:“你听说过石犀牛吗?”
陈寿道:“秦蜀郡太守李冰所制镇水神兽,共有五枚,每枚高约五尺,长约十五尺,重数千斤,背雕铠甲,威武雄壮。怎么着,难道说陛下要把镇水神兽安置于宫中?”
李密道:“没错,陛下要安置两枚到宫中,今日先安置一枚,可没想到却出事了。有一个叫蒋舒的羽林军军士参与此事,可他在搬移途中与宦官发生口角,即闹了起来。”
陈寿道:“那后来呢?”
李密道:“后来陛下、太子、大将军、尚书令等皆前来处理此事,最后大将军把他发配到汉中,以此了结。”
陈寿疑惑道:“蒋舒是个什么人?”
李密道:“就一蜀中小人物罢了。”
陈寿道:“那这小人物还有点厉害,居然把天子和众臣皆惊动了,看来绝不能小看此人。”
等李密祖母回房休息后,两人继续聊。
看着陈寿,李密道:“承祚,你今日到我这,还有别的事吗?”
陈寿道:“还有。”陈寿道后拿出一个书卷,上面写着六个人的名字,李密一看,大惊,道:“你怎么还在研究这事,还不死心呢。”
陈寿把书卷卷好,放到一边,道:“费祎之死,确实太奇怪了,我真的很想了解真相。”
李密道:“真相这个东西,天知地知凶手知,其他人皆不知。就是知道了又能怎样,能给你带来快乐吗?”
陈寿笑着道:“确实,这并不能给人带来快乐。可是既然我都说到这事,你还是帮我分析一下吧。之前陈申伯帮我分析过,不可能是魏国,我也赞同这个说法,那你认为剩下的五人,谁没有可能,或者谁最有可能。”
李密想了想,道:“最有可能,我不知道,最没可能,可以明确。”
陈寿道:“谁最没可能?”
李密把头伸到他跟前,道:“天子。”
陈寿不解,道:“为何天子没有可能?”
李密道:“因为他仁慈,贤明,从不乱杀生。你想想,天子即位这三十几年杀了几个人。侮辱自己的刘琰,侮辱丞相的李邈,还有谁?没有了吧。不说远了,就说今日皇宫里有人犯事,那可是有动乱的倾向,他也没开杀戮,大将军一请愿就同意发配汉中。所以我坚定,他不是那种爱杀人的君主,这点我甚至可以用我的人格来作保。”
陈寿想了半天,琢磨不透,道:“他真的就没有杀费祎的可能?”
李密肯定道:“真的没有。我看你这书也白读了,他为何要杀人,如果不喜欢要么升职分权,要么撤职贬庶,没必要杀人呢。况且费祎常年在外,而陛下在成都,二人很少见面,他也没影响陛下的生活。要把自己的重臣置于死地,还要用刺杀这种残忍的方式,实在过于反常,不像是一个贤君、仁君的作为。”
陈寿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他若这么做就是暴君、昏君,可是要留下千古骂名的,我想应该不是他。”陈寿心里又想片刻,道:“那这凶手到底会是谁?不是魏国,不是天子,那就只有郭循、姜维、陈祗、黄皓四人之一了。”
李密见陈寿一副认真模样,劝道:“好了,你就别想了,再想有何意义,难道你要学太史公司马迁写一篇《史记》?”
陈寿站起来,喜道:“有这个想法,却没这个本事。算了,我回去了。”陈寿道后便离开了李密家。
今日宫中竟然发生这样的事,一枚神兽还没带来祥和,却差点引发动乱,或许这真不是一个好现象。那么皇宫之中又将发生哪些事,请看下一章:占验天算阳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