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颠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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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鲤的梦就很奇怪了。
刚开始时,他梦见了水底下有东西正在攀附船底。
那东西在水底下的移动速度非常快,却一旦登上船锚和甲板就会变得非常慢,且爬过的地方皆会留下淡绿色的水渍,人踩上去非常容易滑倒。
同时一经有人越过水渍流淌的地方,那东西立马就会感觉到。
紧接着它将缓缓爬过走廊,缓缓爬上无人的柜台,后又缓缓爬过温暖的窗台,爬过阴影密布的桅杆底下,爬过每一个因酒醉倒在船沿边呼呼大睡的旅客身旁,最后缓缓爬进韩鲤所在的房间,爬上他的床,然后顺着他尚微微开合的粉淡唇齿溜进了他的喉咙里面。
“不要啊,不、不!”致此韩鲤几乎每次都是在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中从床榻上一跃而起,紧接着重重翻到在地,向门口爬去。
只不过当韩鲤费尽力气、好不容易才推开了房间门后,饶是在那黑暗的走廊中一头巨大的黑色物质正悄然祈盼着可口的食物亲自送上门来。
亦可想而知韩鲤接下来的下场便是于夹缝中被利齿分食殆尽,任何痛苦的嘶嚎皆会被鲜美的进食声给取代。
遂在下一秒钟再度于卧榻上睁眼,再度滚下床来爬行,再度推开门扉遭吞噬,不断轮回、没有尽头。
也是直到住在韩鲤楼上的客人向柜台掌柜反应,住在自己楼下的那位每日时时刻刻都在大叫、踹梁,吵得其根本无法安睡。
由此才会有服务员上门开展叫醒服务,从而将足足睡了三五日、一不见走出房门、二不见进食饮水的韩、孔二人分别叫了起来。
“哈~哈~我···这是在做梦吗?”待得一盆冷泉醒目,孔毕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之前认知里的种种遭遇竟然皆是在梦里。
怪只怪这一切并不是像是一场梦,就像是在现实里一样,孔毕德虽然每次都会用尽全力去拯救柳小薇,但是无论他怎样努力,到头来柳小薇都将被巨大的骷髅头(暗指天一教)给抓走。
与此同时所有与孔毕德有过一份缘的异性也都会因他固执己见、不知变通、不懂放弃的坚持一次次惨遭同一梦魇杀害。
···
至于韩鲤了,他总是梦见有危险降临身边。
哪怕被伙计们叫醒后,又给他喂了一碗参茶、提提神。
可是韩鲤仍然以为刚刚经历过的那些不是梦,而是某种凡人根本看不见的诡异生物正在侵蚀着整艘客船。
为了不让那怪物再度锁定自己,再度爬进自己的房间,并钻进自己的身体。
韩鲤随即与待在他楼上的租客交换了一下房间,待得吃过晚饭后回到房间里,韩鲤又拿出灵符贴满了整个房间,然后昏昏睡去。
孔毕德的情况则跟韩鲤差不多,他先是花了一笔钱吃顿好的,后又带着一壶酒回到房间把自己彻底灌醉,随即沉沉睡去。
结果这下子二人的梦境变了。
先是韩鲤,他似乎能感觉到自己正在做梦,然而平躺着的他又完全无法动弹。
一开始四面八方万籁俱寂,不过很快房间的天花板上便开始了淌水,还将整个房间渐渐的淹没。
韩鲤则是因为自己睡着的这张床具备一定浮力,于是乎他竟然渐渐的、被逐渐拔高的水面给顶向了头顶倾斜的天花板处。随又遭入侵房间的冰冷江水与本就在那的倾斜屋顶双面挤压,并最终以极为扁平、且血肉模糊的姿态从床板的缝隙滑出了半副身子。
且正是由于韩鲤赫然发觉自己浑身上下皆惨不忍睹,更不似人形,却仍然活着,甚至忽然能于缝隙间窥人私欲、观人苟且、享人恐惧,最后将世间一切欢愉化为了冰冷的咀嚼感。
紧接在又一声尖叫后,浑身冒有冷汗的从闭眼中惊醒,因而被迫聆听者来自楼下人的复几声抱怨。
另一边,孔毕德那。
他似乎梦见了自己的好兄弟提着刀追杀自己,且无论多少次都是韩鲤先死,自己却安然无恙。
随后推到从来,还是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奔跑,熟悉的各种意外弄死了追杀者,孔毕德则转眼间又一次站在了白色拱门前。
一回头便见对方在向其十分诡异的微笑着,还不等孔毕德靠近韩鲤、对方就立马从身后拔出了一把满是血污的刀来,把周遭完全纯白的布置给染上了一抹拉长很远的赤霞。
且随着孔毕德逃出韩鲤追杀的次数越来越多,这道被刻意染上的赤痕亦会越来越密、越来越长。
孔毕德则亲眼目睹了韩鲤在追杀自己的过程中被不知从哪里突然蹿出的枪手捅死,或被一群剑客围殴致死,被一名方士下毒杀死,或被一名身披铁甲的壮士扭断脖子。
当然还可以被巨大的火球给烧得尸骨无存,或是被无数耗子捉进地里啃食殆尽。
或是被无数百姓围观腰斩弃市,亦或被一柄握把末端刻有青色盘龙的巨大长矛刺穿身体。
总之韩鲤于孔毕德梦中的死法可谓千七百怪。
况且孔毕德在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还依稀伴有另外一种十分强烈的错觉。
总觉得这一切并非仅仅一场梦,而是在不久的将来极有可能会撞见会发生,且只有他才知晓,只有他经历过,并懂得如何去阻止韩鲤死亡。由此得尽可能把之前经历过的所有死因全都牢牢记在心间。
唯有这样,方能救他。
然而几乎是在船只确定越过梅城,正式跨入青龙江水域后。
原先时刻困扰着韩鲤与孔毕德的噩梦随即不再出现。
就这样,他们算是安全渡过了平生最难熬、最是痛苦不堪的四五天。
且在一切恢复平静后,转头就忘了那些在梦中出现过的可怕幻影。
韩鲤对此只感到一阵轻松,但是孔毕德却一再表示自己应该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到后来也只得作罢。
韩鲤:“马上就要路过泰山阙了,到时候咱两就在太平渡下船,往东过去十余里外便是我老家韩家村了。”
“我给你说啊,我娘做饭可好吃了,保准让你此生难忘。”
孔毕德:“哈哈,吹牛。”
三天后,客船途径太平渡,韩鲤与孔毕德当即退房离船。
随后在路边买下两匹好马,一路披星赶月,于再三天晚间顺利到达韩家村外围。
只是韩鲤此时还不知道韩家村最近实则并不算太平,年年朝廷征兵令下,无数年轻男儿被征调到战场。
而就在韩家村年轻人锐减,老龄化严重之际,一批十分善用长矛与火枪的兵匪进而占领了整个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