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我的天涯和梦要你挽救（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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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桓任由艾丽在他身上挠来挠去，那看似凌厉的拳头其实根本不痛不痒，但每一拳都重若千斤狠狠击在他心头像是对他极不负责未辞而别的控诉，他心里五味杂陈，思绪不禁回到多年前那个雨天。
那天的纽约港罕见的空旷，天上地下都是绵绵春雨，雨水淌成河流从他脚下流过，散落的桃花瓣在河流里飘零。
他头顶着黑伞脚下打着拍子等待那艘邮轮靠港，不是那种几十米的豪华游艇，而是真正具备远洋能力的万吨邮轮，悠长的鸣笛响彻天际，那口径上十米的巨型烟囱喷发出滚滚黑烟，熏染着湛蓝的天空。
其实卡塞尔少主根本没必要坐这种慢吞吞的交通工具，爱德怀德机场随时有私人飞机等着他，不到十小时便可飞跃大西洋抵达卡塞尔庄园，但他答应了一个漂亮女孩要和她来一场浪漫的北极之旅，为此他不惜威胁席恩若是不能提供满足旅行要求的交通工具，他便要流落纽约街头，那值钱的少爷谁爱当谁当。
席恩也不是软柿子，他在跨洋电话里把周子桓骂的狗血淋头，本来他瞒着老爷偷摸给周子桓放假散心已经仁至义尽了，没成想这小子居然得寸进尺还想要私人邮轮，虽然这对卡塞尔家族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账单上的天文数字还是令他触目心惊，他和安东尼老爷子都属于私生活非常简朴的人，奈何出了这么个花钱如流水的败家子，而且这败家子软磨硬泡三上吊只为讨一个女人欢心，家门何其不幸哉！
但他最后还是妥协了，谁叫卡塞尔家就这么一个独苗呢，这就是豪门少嗣的痛楚，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自然得把他宠到天上去。
周子桓眼见邮轮安稳停靠，心中大定，接下来趁着邮轮补充物资加油的这两天他还得为北极之旅做准备，女孩都喜欢玫瑰花，他已经联系人提前在马蹄湾的沙滩上用九千九百九十九多红白玫瑰交替摆成爱心，他将带着凯特琳乘着滑翔翼从小岛海拔最高的山峰出发，平稳安全地降落到那片心形花丛里，海浪沙滩鲜花中，凯特琳的笑容一定很美，只是她那么喜欢忍冬换成白色的忍冬花效果肯定更好，但可惜的是马蹄湾的负责人告诉他实在是很难找到那么多同种的忍冬，他才勉强接受换成玫瑰的提议。
此外冰岛最好的露天温泉也清场静待少主莅临，维也纳乐团连夜被送往雷克雅未克，确保极光降临天际的时候，他和凯特琳能听到他钟爱的《幻想交响曲》，那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交响乐。
不明所以的负责人偷偷问家族接洽的人是不是少爷要向某一位幸运的姑娘求婚，需不需要安排牧师什么的见证少男少女忠贞不渝的爱情，接洽的人轻描淡写地说少主只是想讨女孩开心博美人一笑而已。
神特么博美人一笑，这阵仗足以把世界上最美最倔强的女人感动到哭喊着非少爷不嫁了，你居然说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褒姒一笑？负责人相当震惊，心想那该是何等的红颜祸水，现实中真的存在这种女人么？
但周子桓真的只是为了讨那女孩开心，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他会想方设法为她赢来全世界。
周子桓正打算登船检阅一番，和黑着脸的席恩在悬空的船梯上撞个正着，没等周子桓反应过来席恩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声称绝不允许那女人进卡塞尔家的大门，哪怕当佣人也不行。
周子桓火气也腾一下上来了，愤怒地质问席恩你给老子说清楚哪种女人要不今天没完！
席恩自然不惯着他的少爷脾气说，就是那个夜店卖酒的女人！你玩女人也就罢了哪怕玩女明星呢？为什么要找那种女人还要带回家，滑天下之大稽！只要他站在这里，就绝不容许那女人羞辱卡塞尔家的千年门楣！
往日站在周子桓身边为他鞍前马后的幼军们大气都不敢出，哪怕有人正呵斥着他们誓死效力的君上，因为他们知道席恩这个名字在卡塞尔家族代表了什么，那是绝对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其实周子桓知道带凯特琳回家有阻力，只是没想到这阻力来得如此之快，之前他欺骗席恩说他喜欢的女人是平面模特，那时席恩还没有这般大的反应，他本想着领着凯特琳进庄园后再坦白，老爷子和席恩再不情愿也只有认了。可如今真相败露，他已退无可退。
周子桓罕见地示弱了，表示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以前他谈过那么多小女朋友也没见席恩多说半句，人和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现在是民主社会不该再报有旧时代的门第之见，希望哥哥能网开一面成全他一次。
席恩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一点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但他最后还是嘴软了，一个劲劝周子桓说风月场所的女人水性杨花，带回家会给家族带来不幸的，其他任何事情他都可以包容周子桓，唯独在这件事情上他不能。
周子桓第一次见识到席恩的底线，亦或者说是外公的红线，大概他们看重的根本不是阶级差异，而是他们永远带着有色镜片。难道风月场所的女人就一定是肮脏不堪的么？周子桓相信凯特琳是干净出淤泥而不染的，那是和他儿时的梦中情人一个模子刻画出来的女人啊，难道他会怀疑儿时女神的忠贞么？
就算凯特琳真有什么不堪的过往，但他不在乎，他只在乎她的将来。
周子桓推开那些举在头顶的黑伞，独自一人淋着漫天的大雨离开港口，任席恩如何呐喊他也不曾回头。
他用那件名裁缝手工打造的风衣和流浪者换了些零钱，打了个的士来到凯特琳楼下，夜幕已经慢慢降临，他在咖啡厅窗边的位置坐下，用最后的钱点一杯冰美式，镜中的他眼里满是疲惫。
周子桓小口小口喝着咖啡，咖啡因令他倦怠的神经清醒不少，他准备喝完这杯美式就去敲凯特琳的门，笑着告诉她现在的自己已经和家族决裂了一无所有了，能不能当她的小白脸。
语气一定得沉稳又不失活泼，周子桓相信那个开朗的女孩肯定不会看重钱财，就算他失去了卡塞尔家族的外衣，她只会对他嘘寒问暖问他饿不饿冷不冷。
可还未等他喝完那杯冰美式，街头对面的一幕令他目眦欲裂，凯特琳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走出公寓大门，陌生男人贴心地把伞举过她头顶，挽着凯特琳的手臂姿态亲昵。
那辆奔驰车很快在雨幕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周子桓向凯特琳拨去电话，指尖几乎在颤抖。
一次，无人接听。第二次，同样无人接听。
那晚他在咖啡厅坐了一夜，店员没赶他离开也没打扰，他们都认得这个总是坐着豪车来买热可可的男孩，只是私下悄悄议论着少爷也会有烦恼么？
待到春雨初歇，窗外幽明，咖啡店的音响响起《愿上帝保佑美国》的旋律，周子桓脑海里忽然出现那条初读百般不解其意的古句，
多情自被多情扰，无情自有觉悟恨。
周子桓无声地离开了，他觉得下场的方式还算体面，当面对峙有失风度，他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只是告诫家族的人要让凯特琳的生活维持在较高的水准，不能因为他的离去让那女孩又回到尘埃里。
后来他又交了许多的女友，每个都能和凯特琳旗鼓相当甚至更胜一筹，这段狼狈的往事也被他封存在记忆深处，直到今日今时才再次萌发。
艾丽终于将肚子里多年沉积的委屈全都释放了出来，她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过度失态了，红着眼圈从周子桓怀里撤出，俏脸上挂满羞臊的嫣红。
周子桓低头看着风衣领口处那一大片湿漉漉的痕迹，又是眼泪又是鼻涕，中间好像还混了点口红在上面……
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