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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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在真皮靠背上怂拉着脑袋，不敢抬头，跟在办公室被班主任训斥时一个模样。
车后排坐着心里各怀鬼胎的两位主人公，按路某人以往的尿性，此时说点什么烂话缓解下剑拔弩张的气氛才符合他的人设。
可边上满面横肉的司机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偶尔用余光扫过路明非一眼，好像在告诉他今天只要他路明非开口蹦出一个字就得横尸荒野。
望着车窗外冷清的街道，路灯散发橙黄色的光洒在周子桓的脸上。少男少女隐晦的情绪在温润的暖气中漫延，能清晰地嗅到空气中淡淡的chANEL五号香水味。
回想起在玩游戏时，苏晓樯与往日不同的炽热眼神，周子桓意识到自己可能错得有些离谱。
苏晓樯真的很好。
刚到仕兰的时候，路明非在周子桓眼中完全就是一个被周围排斥的另类，独来独往，如同一只鸭群里的丑小鸭一样孤僻可怜。哪怕是全校都知道他暗恋陈雯雯，他也被蒙在鼓里。所以周子桓第一天就给了路明非自己全部的善意，向所有人表示这是我哥们，以后客气点。
因此苏晓樯也开始对路明非好了起来。
尽管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一个女孩能不计前嫌，哪怕路明非曾不解风情，当她的面指着陈雯雯说这是我们班的班花。
但这也是她的心意啊！
她喜欢你，便爱屋及乌地包容你身边的人。
你却有恃无恐地和另一个女孩打得火热，对她也不拒绝。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柳淼淼和苏晓樯都是很好很美的女孩，周子桓说自己不动心那是假的。
对于美好的事物，人总是忍不住去亲近。但也仅仅是有好感罢了，连喜欢也算不上。
周子桓就是这样随性的性子，生活于他而言仿佛就如同一场精彩纷呈的游戏，他可以犯下无数的错误都有人为他买单，他可以肆意妄为地教训每一个他看不顺眼的人。
他也很清醒，屈服于他的花花公子，只是屈服于他身后的权势与金钱；喜欢他的女孩们更倾心于他的外表和家庭，她们钟情的是那个维克多·冯·卡塞尔，而不是在深山庙门前看暮云里的归鸟远去，模糊的群星扶摇于星河，傍晚的清风拂过梧桐叶，听师兄敲响的钟声回响在古刹的周子桓。
那个深山里的孤儿会有人懂么，会有人关心么，有人喜欢么？
至少那些香客们不会，最多有点可怜同情。
他渴望得到爱，但带着怀疑的目光审视着别人对他的情感。
大概自己来者不拒的态度，让苏晓樯误会了吧。
和周子桓相隔而坐的苏晓樯，柔荑搭在窗框上，看似漫不经心地看向窗外，实则偷偷打量着周子桓在夜色衬托下熠熠生立体的五官，那一头齐碎的黑色短发在温暖的灯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仕兰中学一直都有一个传说，名叫楚子航。男士们痛恨和他同处一个时代，女生们痛恨痛恨不能让他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同学里大部分人还穿耐克和阿迪达斯时，楚子航已经开始用burberry一类的牌子，楚子航把一条burberry围巾在diesel的套衫外打了个松松垮垮的结子，冷着脸在过道上经过，全校的人都说他英伦风。
他曾凭借一己之力把市队带进了全国青少年篮球大赛的总决赛并取得桂冠，也曾在学校晚会用一曲大提琴独奏获得全校女生的亲睐。他儒雅，温和，博学，乐于助人，多次获得三好学生和优秀学生干部，大多数学生家长听到这个名字都会竖起大拇指。一人独霸仕兰中学“此獠当诛榜”榜首，无人可以撼动。
直到周子桓入学的那天，终于是出现能和楚子航一决高下的人物。男生们无不欢欣雀跃，至少自己喜欢的女生不会全都钟情于一人。
号称单凭颜值就能和楚子航平分秋色的周子桓，他没有楚子航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美男的不真实，和谁都能很融洽地相处，与路明非这种神人更是好到如影随形。
如果说楚子航是雪山之巅的蓝莲花，周子桓就是热情似火的向日葵，只是这向日葵偶尔会有些脱线。
苏晓樯一直都是天骄之女，人长得漂亮家境好，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拱月般的公主。所以她认为自己的男朋友一定要是人中龙凤才能和自己相配。苏晓樯也曾暗恋过楚师兄，但无奈那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奇男子，只好把要求降低成赵孟华。
可在认识周子桓后，苏晓樯觉得自己终于等到了真命天子。他能一本正经地和你讨论佛学，讲述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的辩证关系；也能和你坐在一起玩pS游戏相互拌嘴。
最关键的是拿他的照片当qq头像，不认识的人会以为这是某个混血男明星。
于是她果断将赵孟华抛之脑后，对周子桓发起了猛烈的攻势，比起追求赵孟华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然周子桓时常会有些不着调，像是一颗花心大萝卜，但苏晓樯信心十足，自认为以自己的优秀拿捏周子桓只在朝夕。
别人不要的本小姐还不稀罕呢。
“周子桓你毕业后准备考哪儿？”苏晓樯打破了各人感触不同的沉默气氛，轻声开口。
“我这成绩能去哪儿，大概和路明非上一个大学吧，两只废犬还能相互有个照应。”
反正自己都要离开了，那些隐晦的青春就让它随时光散去吧。去卡塞尔学院这事也没必要让苏晓樯知道。
除了徒增些伤感还能怎样呢。
周子桓恍惚了会儿，目光转向苏晓樯，回答有些不着调。
“靠，你那成绩跟我比还是差远了吧，虽然我也是一枚班主任口中的秤砣，可哥们成绩起码加在有个三位数啊，你一个两位数的成绩叫什么啊？”
路明非如释重负，终于不用忍受压抑到窒息的空气，张口就是老阴阳人了。
“装什么，你能考的学校我不是花点钱就能上？”周子桓淡淡说了一句杀人诛心的话。
路明非呆滞了一下，猛地转过头向着周子桓，虽然灯光晦暗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周子桓能想象到他脸庞通红急眼的样子。
还没等路明非出声反驳，周子桓望着苏晓樯问道：“小天女你准备去哪儿，以你的成绩怎么招也是清华北大吧。”
他的言外之意小天女你是九天鲲鹏，我是井底之蛙，不是一路人，就此各自安好吧。
“我大概不在国内读，我爸让我出国留学读斯坦福，他有关系。你家里条件这么好，就没想过回德国或者去教育环境更好的美国读书吗？”
“这话可不中听，现在国内发展前景这么好，建设祖国不是我们当代青年人前赴后继的事吗？”周子桓不接招自说自话，
“你出国学成归来也不影响你建设美丽祖国……”路明非小声哔哔，给苏晓樯送上一记助攻。
周子桓很想给上路明非一记直拳。
你特么是哪头的，之前出卖兄弟的帐还没和你算呢。
“就是这个道理，你也可以申请美国的大学嘛说不定我们还能继续做校友……路明非你不是英语不错嘛，跟周子桓一起申请呗，都通过了到时候我们就热闹了。”苏晓樯偷偷给路明非竖起大拇指，表示再接再厉。
小天女你这算盘打得我在火星都听到了。
“是的是的，我觉得很有必要出去看一看，学习精华摒弃糟粕，多快多省地建设美丽祖国。”路明非很给苏晓樯面子，像极了牵线搭桥的红娘，“再说周子桓你不是马上要去那什么卡塞尔学院了么……”
话还没说完路明非就后悔了。
怎么就控制不了这张嘴呢。他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