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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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熙恒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放在了面前的墓碑上。
不算起眼的墓碑。但在此刻只有五岁的方熙恒心中，这个墓碑，就是他去世的一切美好。
娘教给他的第一个字不是方，也不是吴，是明，告诉他，明，是光明，是终之一生，追求的。
第二个字，是晦。
光明的背面，晦。任何事物都有对立的方向。要把方向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曾经的言语好似还在耳边，然而说出这样的话的人已经不在了。
护国将军见方熙恒什么也不愿意说的样子，也没有在问什么。
安抚性的摸了摸方熙恒的头，“都过去了。”
方熙恒还是没有言语，眼睛却没有离开墓碑，墓碑很简单，但这是他父母在这世上唯一的证明，甚至也是他曾经的天真的埋藏之处。
从这一刻起。他，方熙恒，不再是那个父母在世，姐弟融洽的方熙恒了。
护国将军将方熙恒抱在了怀里，离开了墓碑前。
看着越来越小的墓碑，五岁的方熙恒唇抿的紧紧的，就是不肯落下一滴眼泪。
护国将军见他不哭不闹，心里又多了几分怜惜，可是一直在战场上的军汉子，怎么可能会安慰人呢？
护国将军来江南就为了这些人贩子，现在人贩子的老窝被彻底端了，尽管还有一些余孽，但是已经不成什么威胁了。
护国将军可以回陵城向皇帝复命了。
过来的时候，自己带着一队亲兵过来的，现在回去了，带着一个五岁的孩子离开。
说来也是戏剧化的巧合。
距离陵城不远处的一个庄子上。
一个清澈的男音“十九？你还在训练场啊？”
十九没有任何回应。
男生上前，拦下了还在训练的十九，“喂，是我救了你，跟我说两句，也不行吗？”
十九因为被拦下了，眨着已经被汗水流过的眼睛，看着眼前的男生。
眼前的男生不过十岁，可就是这个十岁的男孩，救了她，还把她带到了这里。
这里是成国公府培养暗卫的庄子。
这里只有两个女生，一个是十九，一个是十八。
男孩叫十三，他们没有任何名字，更没有姓氏，除非得到了主子的青睐，可以有名有姓。
十九看着十三，眼睛问他，做什么？
十三叹气，“从我救你回来，从头到尾你说过得话不超过三句。”
面对十三。十九的目光会温和一些。
不管怎么样，当初逃跑的时候，遇到了十三，而十三帮了他。
是的，十九就是被拍花子带走的方熹微。
当初方熹微被拍花子带走的时候，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已经对他和颜悦色的奶奶会突然放下她自己一个人离开，而又为什么，在奶奶离开之后，会突然出现这么个人，把自己带走，为什么奶奶一直没有回过头。
方熹微的眼神有些呆滞，七岁的他，脑海中，一直在重复发生的事情，就这样，过了三天，方熹微反应过来自己身处的境地。
方熹微不清楚她现在是在哪里，这几天吃的喝的，也是他们给的什么，吃的什么。
可能是因为方熹微太乖巧，看着他们的拍花子，毫无顾忌的在方熹微面前交谈。
方熹微通过他们的交谈，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于江南附近的临郡，这里前后有两个城门，他们要去的就是南边的城门，他们要去江南，判断好方向之后，方熹微趁着守卫不注意，和这几天一起的孩子们，都被她煽动了，孩子们一股风的向着北边的城门跑。
看守他们的人和孩子们争分夺秒，最后出了北边城门的有不到十个孩子，陆陆续续被追回去很多，方熹微不敢回头一直在往前头跑，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方向在哪里，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能一直往前跑。
现在唯一的信念就是一直跑，一直跑，只要把身后的人跑没了，就没事了。
娘还在家里等着她，爹还说回来的时候会给她带县里的杏仁果子，还有她的弟弟，那么小的一个孩子，笑着和她说，姐姐，要你陪我。
可是慢慢的，方熹微的体力就要告罄了，喘气声越来越大，步子越发的沉重，身后的追她的人还没放弃，看着方熹微的背影，小声的骂骂咧咧“真能跑。”
就在方熹微觉得一切就要这样的时候，树林中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声音很好听的小哥哥。
小哥哥从天而降。
“哪里来的毛贼，在你爷爷面前撒野？”
拍花子更开心了，“嘿，这是买一送一吗？追着一个，又送上门来一个。”
在他背后，一个气质清冷的人，慢慢的出现。
“胆子，不小。”
明明四个字，却像夹杂着刀子一样，刀刃向着拍花子而去。
男孩趁机招手，“小妹妹，快过来。”没见方熹微有什么动作，男孩又说，“我们是好人。真的。”
方熹微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边那个高个子，再看看另一边对他虎视眈眈的拍花子。
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呢？还能比这更差了吗？
抱着赌一赌的心态，方熹微到了男孩那边。
男孩得意的向着拍花子扬了扬下巴。
拍花子小心的看了看一身黑的高个子，小心翼翼的动了一下。
高个子一个闪身，风，吹动了石子。
等风停了，方熹微在看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了倒下去的，眼睛还睁着大大的拍花子。
男孩兴冲冲的拉过方熹微的手“小妹妹，你快回家去吧，放心，坏人已经被我六哥给杀了。”
男孩没得到方熹微的回答，只以为方熹微已经被吓傻了。
自顾自说道“小妹妹真可怜，都被坏人吓傻了。”
男孩还想再问，高个子眼尖的发现了什么。
跑步期间，因为一直跑步，身体一直处于紧张状态，根本没注意爷爷给的东西什么时候露了出来。
自从方父去世后，方熹微就一直带着这东西。
左右不过一块布。
方熹微见高个子看着她身上，低头一看，就看到了那块破布，方熹微急忙将东西又塞了塞。
不料高个子开口“秋山城的？”
方熹微眼睛亮了亮“对。”
高个子又开口“方家？”
方熹微点头，期待的看着高个子。
高个子意味不明的看着方熹微，说了他们遇到之后最长的一句话“小姑娘，跟我走吧，不要想着回到方家了，不然会给你家带来危险的。”
高个子说的很认真。
顿了顿，高个子再次开口“对了，我不是他六哥，我是他六姐。”
方熹微不关心这个，只是开口“为什么？”
高六笑了“为什么？姑娘你可知道你身上的这块布，是什么来头？”
方熹微没吱声，高六只是看着她，男孩听不下去了，“六哥！你干嘛这么为难小妹妹？”
转头又对方熹微说“妹妹别怕，六哥没什么别的意思。”
方熹微真诚的对男孩说了声，谢谢。
看着高六，“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高六眉毛挑了挑，“不跑？”
方熹微摇了摇头。
就这样，方熹微被男孩带到了这里。
路上，高六用独特的联系手段，告诉了他们的主子这件事，没说那块布料的事情，只是说救了一个无家可归，根骨不错的女孩。
根骨不错是高六看过方熹微之后，对方熹微的评价。
他们主子听根骨不错四个字，就同意方熹微留下了，取名，十九。
刚好之前主子在乞丐窝里救了一个女孩，和方熹微年纪相当，取名十八。
男孩，正是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