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士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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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闹剧悄然息鼓,一场大戏上演。
听到锣鼓声的众人,立马跑到门外青石板路上,翘首以盼等待士壹一行人的到来。
因为士壹是回乡省亲,按照规格,是不允许开正门的。
不过正门两旁都有侧门,全部大开,供平时出入,士壹的到来,也不意外。除非自己的父亲回来,士燮身居雒阳秩六百石官,且身为嫡长子,归家时,是有幸可以开正门的。
还有就是苍梧郡守、太师等秩比一千石的高官来访,或是天使降临,都可以开正门。
而士赐以往出外归来,也可以开正门,不过士赐已经闲赋在家多年,正门也有好长时间未开了。
稚奴和母亲、大姑一起在一旁站着,看着远处车队、仆役由远及近,铜锣声也愈是急切。
一行人来到大门处停下,总计四十号人,五辆马车。
第一辆马车坐着是士壹和他的夫人士颜氏、第二辆马车是士壹的两个儿子士乾和士坤,后面几辆马车里面是丫鬟、老妈子和一些从荔浦县带来的一些特产和布匹等等。
士壹弯身从马车上下来站定后,从车上扶下自己的妻子颜氏。
后面一两马车上的两个少年已经急不可耐地跳下了车,满脸笑容地站在士壹的身后。
之前见到自己的二叔士壹,已经快两年了,记忆有些模糊了,只见士壹年过三十,身穿藏青色长袍,头戴浅灰色镂空发冠,插着一根镶嵌绿宝石的发簪,身体站得笔直,甚是威严。
虽然近两年未见,但是稚奴看着士壹的面容,甚是亲切,也不知为何,也许血脉相承,流着都是爷的血液吧。
士壹的妻子颜氏,是广信隔壁县颜家的嫡次女,和士壹门当户对。二十六七,身材丰腴,发髻收拾得非常利落,根本不像生过两个孩子的母亲。
士乾、士坤都是男娃,是士壹加冠后所生,年不过十三、十二,脑袋上分别顶着两个丫髻,也就是总角。
颜氏帮士壹理了一下长袍后,士壹对着刘雯拱手施礼道:
“嫂嫂,为公来迟了,让嫂嫂久了。”
刘雯笑着说道:
“平安归家就好,赶快进屋吧,阿爷已在正厅等着你呢!”
士壹听完,又和刘雯寒暄了两句,赶紧带着妻儿进门往正厅走。
稚奴跟着人群,往里走。
士福在门外安排随行而来的人员去处。
士壹来到正厅前停下,四人弯身拱手。士壹大喊道:
“儿,壹,迟归,请父责罚!”
士赐听完后,沉默了几息后回问道:
“壹,我且问你,为官清廉否?”
士赐大声回复道:
“廉!分豪未取!”
“壹,我且问你,为官勤政否?”
“勤!夙兴夜寐!”
“壹,我且问你,为官爱民否?”
“爱!视若己出!”
“善!”
士家三问,这是士家从祖籍带来的传统,算是对在外为官的子弟的一种鞭策。
士壹几人起身走进正厅。
形式走完了,剩下的就是家常闲聊了。
士壹在荔浦为官,在苍梧郡西北方,多山少民,一个县在籍人口也不过三万余人。
士壹是士家人,在苍梧本地为王很足,所以当地的小世家和豪强都听从士壹的号令。
交州天高皇帝远,就算是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也没人去管你,只要每年该缴纳的赋税正常缴纳即可。
荔浦县比广信还偏,当地基本没有什么世家,只有几个在中原犯事发配过来的小家族。豪强倒是有几家,不过他们还算配合,不经常惹麻烦。
士壹到任这些年,可以说是大刀阔斧,带领乡民开耕荒地、兴修水利、填平沟壑和沼泽,招抚不少山越和流民入籍,人口得到长足的增长,加上地处南方,粟米一年两熟,家家年底都有余粮,可以置办些衣物,算是海清河宴的典范了。
去年年冬,士壹带着乡民开挖河渠,所以耽误了归乡省亲。
不过,士壹归来的时候,也得知广信这边瘟疫横行,甚是担心,所以紧赶慢赶,才在今日归家。看到家里依旧,心里的挂念才放下。
要知道现在广信县城那边已经实行了军队管制,所有人不准随意出入行。
听说基本现在广信十人之中,至少有一人感染,且传播极快,死亡率极高,被传染的人全身疱疹流脓,整日哀嚎,甚是凄惨。
士壹说道这些时,士赐微微点头,没有多说。
士赐让士壹扶自己回房休息。
士壹一惊,刚才和士赐说话时,士赐声音铿锵有力,神情自若,不像有身体不适的样子呀。
不过看了一眼士赐莫名的眼神,心里一惊,不敢多问,扶着士赐回房休息。
临走前士赐叫上被众人围攻的稚奴一起。
来到士赐的书房,士赐让下人点燃了香茗,提了一壶凉水,然后驱赶了所有人,只留下士壹和稚奴。
士壹意识到士赐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安静跪坐在一旁,侍奉着茶水。只见他把陶壶放在小炉上。水烧开后,士壹熟练地把香檀中的茶叶,用木夹夹出少许放在另一个小一点的陶壶中,注入开水,摇上三摇,从窗户向外倒出开水后,再注入开水,未士赐、稚奴和自己斟上开水。
还不忘和稚奴说一句:
“阿稚,小心烫,慢慢品。”
而稚奴他却震惊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惊涛骇浪,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这个时代肯定没有茶叶的记录,正常情况下应该是煮茶,里面放上蜂蜜、细盐等等佐料,大杂烩的汤水。
但是为啥会有茶,之前他一直没有注意到,此时想问,但是不知从何问起!
士壹看到稚奴的表情,笑着解释道:
“阿稚,你可知道,这茶道,可以说是兄长十岁时所创,不过制茶颇为麻烦,所以家里也就阿爷这里有,只有在平常谈论重要的事情时候,才会拿出来一品,今天也算是你有口福了。”
“我父亲创的?”
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那是自然,兄长才华横溢,曾经说过,茶道只是小道而已,不过我和你爷喝过这茶后,再喝煮茶,难以下咽,简直在喝焯水。”
“我父亲这么厉害?”
“长兄何止是厉害,五岁启蒙,七岁能诗能赋,十岁求学颍川,十五岁远近闻名,如今不过三十,已经秩比六百石,过些年,秩比千石,牧手一洲亦有可能!”
之前也听被人说过一些,不过都是模棱两可的概念,现在听士壹这么一说,瞬间觉得自己这个父亲,确实有些牛。
士赐“嗯”了一声,把两人的目光带了过来。
“为公,最近你也听说广信那边瘟疫横行,但祖宅这却与往日无异,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听士赐这样说,士壹一下子也愣神了,瘟疫他也不见过一两次,每次都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就算是士家庄园这边,都是许出不许进,直到瘟疫过去。
每次瘟疫过后,整个广信县城像是被犁过一遍,瞬间凋零萧条很多。
而这种瘟疫横行的现象,基本上每隔十几二十年就回发生一次,最严重的是四十年前,整个广信县城死了一半人,士赐的三弟和五弟就死在那次瘟疫中。
士壹想不通,询问道:
“这是为何?”
士赐端起茶喝了一口,缓缓说道:
“因为稚奴,他找到了瘟疫的防治办法......”
士赐大致把前后始末说了一遍,不过加上了,后面他让狗子和几名接种过牛痘的仆人,到县城完全没有防护的情况下,与瘟疫患者通吃同睡,几日过去,狗子几人没有一点患病的症状。本来士赐还有些不安,但是狗子他们情况表明,牛痘接种完全可行的。
士壹听完,先是呆滞,后严肃,最终面色潮红,激动非常。
“父亲大人,你是说?”
士赐又抿了一口茶,说道:
“是的,本来这滔天大功是稚奴的,不过稚奴还小,别人也不会相信,若是威彦在的话,理应轮不到你,但他远在雒阳,你正好省亲,所以就便宜你了。”
士壹双拳紧握,他在荔浦当县长,已经快八年了,尝试到权利的滋味后,谁不想往上升。
“父亲大人,在此,我先谢过小侄,稚奴你有任何要求,只要我能办到,一定满足。”
士赐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稚奴也明白过来,自己本来只想自己人不受瘟疫所扰,没想到这层,不过细想下来,瘟疫从古至今横行无忌,如果有人能给出有效可行的防治手段,还真是意想不到的功劳。
“二叔,你们说得我不懂,你们看着办吧,如果真得想谢我,就给我一些蜜饯和糕点,哈哈。”
确实,自己太小,这功劳自己拿了一点意义没有,况且自己身为士家人,士家越好,自己的生活肯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