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北上胶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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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丰十三年，南方无战事，北方却一直不太平静。
首先，四月底，草原上月霜老可汗曼托去世，儿子莫诃继位。莫诃是一个好战分子，向来力主入侵大苏，掠夺汉人的财富和女人。只是之前一直被他父亲曼托可汗压着，难以付诸行动而已。如今曼托已死，莫诃上位。可以预料，未来不久，月霜铁骑必然再度南下，入侵中原。
其次，五月，周骥与公孙珣之间的大战再起。
四月，周骥按照手下谋主方镜的建议，亲自动笔向公孙珣下了一封挑战书。在挑战书中周骥极尽污蔑之能事，将公孙珣好好奚落了一番。公孙珣见了书信后自是大怒，当即尽起辽州大军，向燕北而来。
此举正中周骥下怀。辽州苦寒，城池稀少，周骥若出兵征伐辽州，一来战线拉长、粮草不继，；二来公孙在辽州经营多年，一旦坚守不出，周骥必无功而返。
历史上，隋炀帝、唐太宗都曾征伐高丽，前者三征高丽导致亡国；后者文治武功自不用说，但却也未能灭掉高丽，以为一生之遗憾。
究其原因，当然是多方面的，但其中很重要的一点，便是辽东路远城险，而粮运艰难，后勤难以为继。一旦战事绵延，拖至寒冬，天寒地冻之下，河水冻结，兵马难留，再加上粮草不继，纵有数十万大军，也会遭遇惨败。
所以，周骥之前才对方镜说，辽州苦寒，他败公孙珣容易，但灭公孙，彻底平定辽州却难。
如今公孙珣中计，怒而兴师，主动率兵西进，与周骥决战。周骥正好以逸待劳，一举将之消灭。
战事最终很顺利。五月底，周骥与公孙珣决战于燕北与辽州的边境平州城，与之前公孙珣压着周骥打不同，这次周骥明显占据了上风。公孙珣三战皆败，最后只能退往辽州洪州城，苦苦支撑。
然而辽州贫瘠，又年年征战，缺衣少食，后劲明显不足，如何能与周骥久战？明眼人都看得出，周骥消灭公孙珣只是迟早的事。
朱顶趁机再次命沈钥出使燕北，说服周骥出兵攻取胶东。在此之前，朱顶已命人将长子送入长河为质。在沈钥不懈的游说下，周骥渐渐心动。
第三，朱顶在稍微稳定苏中后，终于也按捺不住，开始不断向胶东边境增兵，预计秋收之后，便会发起进攻，抢占胶东。
与此同时，朱顶依照手下谋士祁锋之计，先是亲自上门，延揽苏中豪侠项曲。项曲被朱顶的诚意打动，已投入朱顶麾下。之后朱顶让项曲前去红叶山说降徐娘手下的二当家季云。六月，季云被项曲说动，开始极力劝说徐娘和其他兄弟向朱顶投诚。
季云是红叶山二把手，也是从一开始就跟随徐娘的老人。当初徐娘在胶东起事时，季云和另外一个叫卫缺的人，便一直跟在她的身边，算得上是红叶山最重要的元老了。
季云很快说服了卫缺，接着，二人开始劝说徐娘。彭护、邓尧一看急了，自是极力阻止，却不想反而暴露了身份。
徐娘对二人早有怀疑，得知他们是宋宁的人，也不意外，只是道：“看在昔日情分上，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转告宋宁，若他真有诚意，便亲自上红叶山来找我。如果他敢来，我可以考虑投入他的麾下。如果他不来，那自是一切免谈。”
彭护、邓尧对视一眼，有些为难地道：“主公现在远在东南，到红叶山来的话只怕不太方便。”
徐娘道：“无妨，我可以等他。”
彭护、邓尧道：“那朱顶呢？大当家你在主公没来之前会投靠朱顶吗？”
“不会。”徐娘道：“不过，你们最好让宋宁快点来。若朱顶提前来了，并说服了我，可就别怪我没给你们机会了。”
彭护、邓尧听后只得给宋宁写信，让他马上到胶东来，越快越好。
本来，以宋宁现在的身份，区区一个徐娘，还不值得他去冒险。不过彭护、邓尧在信中却极力劝说宋宁前去赴约，二人说徐娘此人极重信誉，说过的话就一定会算数。而且徐娘为人光明磊落，绝不会背后算计，阴谋害人。所以，宋宁去见她，并不会有危险。
宋宁收到信后，不免也有些犹豫。他特意将凌邦、郭万请来，询问二人意见。
二人看完信后，凌邦首先开口道：“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宋宁道：“北方草原传来最新情报，月霜老可汗曼托已经去世，他儿子莫诃继位。莫诃是一个好战分子，野心极大，等坐稳汗位后只怕会发动南侵。而朱顶也在胶东与苏东边境频频调兵，可以预见，不久北方必有大变。此去若真能收降红叶山，对我军而言意义不小。只是我有些不明白，徐娘为何一定要与我见面？”
凌邦道：“主公可是怀疑这其中有诈？”
“不错。”宋宁道：“若这是一个陷阱，我前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可彭护、邓尧又说徐娘此人正直无私，绝不是暗算他人的卑鄙小人，极力劝我北上，万不可错失这次机会。说实话，我心中确实有些犹豫。你二人对此有何看法？”
凌邦与郭万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凌邦先开口道：“属下认为主公不妨前往胶东一试。”
“哦，理由呢？”
凌邦道：“主公与朱顶早晚有一战，这一点朱顶心中必然也十分清楚。主公如今已统一南方，又有强大水师在手，朱顶处处都要防御，从一开始便完全处于被动。他想要改变这一现状，则必然要先下手为强，发一击而致命。”
“我料秋收之后，朱顶必然会出兵，全力攻打胶东。红叶山徐娘若投降朱顶，对我军十分不利，此其一。朱顶深知自己处于劣势，必然会极力拉拢徐娘，争取收伏红叶山。主公若任由朱顶说降徐娘，对接下来的胶东战事不利。此其二。”
宋宁闻言不由暗暗点头。内心深处，他也是想北上的。说服徐娘归顺自己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心中对这位闻名遐迩的女豪杰也十分好奇，很想亲眼见见这位传奇的女贼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至于这会不会是个陷阱，主公到胶东后可打探清楚，伺机行事。”凌邦接着道：“而且徐娘只是说想和主公见上一面，主公大可挑一个安全的地点见面，而不一定非要上红叶山。如此一来，危险性便可大大降低。”
宋宁听后已完全被说动了，不过他还是看了看郭万，想听听郭万有什么意见。
郭万经上次骆衍一事，已沉稳许多，见宋宁看向自己，这才开口说道：“属下也赞成主公前往，原因有二：其一，徐娘自民丰五年起事以来，鲜有败绩，可见其有过人之处。若能将之争取过来，主公不仅能再得一员大将，而且整个胶东的形势也将好上许多。反之，红叶山若投降朱顶，胶东形势将会变得对我军极为不利。”
郭万说的是事实。徐娘这些年的确是胜多负少，即便是面对聂忍、朱顶，也不落下风，算得上是一个难得的将才。与赵幽燕一样，可谓一时瑜亮。这样的人若是不能为己所用已是万分可惜，若还投降了朱顶，那损失可就大了，胶东本来就十分严峻的形势也将变得更加糟糕。
“其二，朱顶这段时间频频向胶东边境增兵，意图已十分明显。他就是要利用我军远在南方，而苏中、苏东离胶东极近的优势，将双方未来争夺的主战场转移至胶东，以此来化解我军水师对他的优势。”
“朱顶的这一策略十分高明，主公不妨将计就计，不仅源源不断向胶东增兵，而且亲自北上，做出绝不放弃胶东的架势，暗中却命东南三路大军随时待命。只等朱顶与我军在胶东打得难解难分之时，再突袭苏东和苏中，从背后给予朱顶致命一击。如此一来，朱顶必败！”
宋宁闻言不由大喜。郭万现在是越来越厉害了，就连凌邦听后也连连点头。
宋宁道：“既如此，郭万，你随我一起北上，去会一会那位传奇女子徐娘以及朱顶。文渊，东中西三路大军我便交给你了，此次能否拿下朱顶，攻占苏东，就看你的了。”
“是，主公。”凌邦躬身答应：“主公此去也需万分小心。”
等郭万走后，凌邦留了下来，又向宋宁建议道：“主公，此次大战不可只局限于胶东一隅，而应着眼于全局。”
说着凌邦拿出地图，认真分析道：“主公请看，我军统一南方后，东南分三路大军已对苏中、苏东形成威慑之势，再加上胶东，苏东已完全处在我军的包围之下。”
“按说苏东是朱顶发家之地，也是他的根基之所在，此刻朱顶应该焦急万分不断向苏东增兵才对。但事实上，朱顶却对苏东危急的形势视若无睹，反而一味地向胶东边境增兵，主公不觉得奇怪吗？”
宋宁想了想，不由微微皱眉，此事的确蹊跷：“文渊之意是朱顶在使诈？”
“不错。”凌邦颔首道：“朱顶英明果决、深谋远虑，麾下祁锋、卞常也是智计百出、庙算无双之辈，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所以此中必然有诈。如果邦所料不错，朱顶必然已经联合周骥，欲要共谋胶东。”
宋宁沉吟道：“周骥北有月霜虎视眈眈，如头悬利剑，坐卧不安；东有公孙这一劲敌在侧，至今未灭；西有太行秦狼时刻骚扰，纵然心中觊觎胶东，多半也不会发兵，而只会坐看我军与朱顶相争，最多派手下大将杨诚在大河之北牵制我军，文渊是否多虑了？”
“不然。”凌邦却不这么认为：“如今形势下，朱顶处于弱势，想要获胜，以常规手段必然难成，唯有出奇方能制胜。所以，我料朱顶必然孤注一掷，拖周骥下水。主公不可不防？”
宋宁对凌邦一向信服，且早在去年十二月返回墨灵时，郭万也预言，朱顶为化被动为主动极有可能会联合周骥共谋胶东。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手下两大谋士都这样认为，宋宁不得不重视起来：“文渊之意，此次周骥会全力出手，介入胶东战场？”
“是的。”凌邦断言道：“朱顶志在天下，绝不会计较一时之得失。对方想要破局，唯有拿下胶东，将主公的势力尽数逐出北方，然后再与吴霄、周骥相争。所以，此次朱顶就算将整个胶东让出，也必然会与周骥联合，以共同对付主公。一旦周骥全力介入胶东，我军在胶东不过五万兵力，安能与周骥、朱顶相抗衡？”
宋宁闻言不由摇头道：“若周骥果真全力出兵，我军实难与之对抗，不知文渊有何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