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猪圈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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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将雨水吹入猪圈，一道道闪电划破夜空。雨滴顺着猪圈上的茅草滴落进来。猪圈里，五只猪发出呼噜声，相互拥挤着，试图获取更多的空间。玉鲲和安默躲在茅草棚下，靠在石灰墙上坐下。

安默从她的灰色小包中拿出一本淡蓝色封面的童话书，童话书上描绘着拿着一堆火柴棍的小女孩。一滴雨滴从房檐上滑落在童话书上，安默紧张地将雨滴擦干。安默抬起头，一只小猪的屁股正对着她。她使劲推着小猪，“这头蠢猪！”

安默又从小包中拿出一幅水彩画，画面上描绘着金色的寺庙上空飞舞着各式各样的热气球，宛若一座乌托邦般的幻想王国。玉鲲睁大双眼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灯光透过玻璃窗照射在猪圈内的水彩画上，迷幻了五彩斑斓的热气球。从远处看就好似画面中热气球在散发着光芒。

“这是缅甸！一个国家的名字！”安默捧着水彩画激动不已。

“好美！这是真实的地方吗？”

安默重重地点头，“当然，我妈小时候跟我说的，”她的眼睛反射着光芒，“我已经攒了足够多的钱去这里，”她忽然看着玉鲲，眼睛像入了魔症一般，“或许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大鱼，你愿意吗？”

玉鲲瞟了一眼后说道，“我需要找到我的伯伯。”

“好吧，”安默失落地埋下头。她将水彩画小心翼翼地放入缝满补丁的小包中，然后拿起她的童话故事书。

“这又是什么？”

“这是我最喜欢的童话故事。”

玉鲲双眸闪烁，靠近安默，“你能念给我吗？”

“当然，”安默打开故事书，两人看到画面上密密麻麻的字。玉鲲从背包中拿出纸和笔认真地记着。安默指着上面的文字，“那是一个下雪的夜晚，一年中最后的一个晚上——”

猪圈外，雨滴打在凹石上，然后滑落下来渐渐会聚成一条溪流。

“祖母，带我走吧。你会在火柴燃尽时离开，你会像火炉，像美味的烧鹅，像圣诞树一样消失。小女孩划光了所有的火柴，靠近她饿祖母。所有的火柴——”

玉鲲用铅笔小心翼翼地写下自己不认识的生僻字。就在这时，农夫家的灯光突然被吹灭，安默含着泪合上书。玉鲲将她眼角的泪轻轻拭去，“有人帮我们关了灯。”

安默点头，“睡吧，大鱼。”

玉鲲轻轻地抱着侧过身的安默，渐渐的睡去。静谧的夜晚一切都好像慢慢变得安静起来，只剩下屋外的蛐蛐清脆的鸣叫声。

雨越下越大，轰隆隆的雷声仿佛想要将睡梦中的人震醒。李星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夹克在风雨中跑着。他一边狂奔一边擦着眼睛里浸入的雨水。尽管视线模糊，他扔不松懈。忽然，一个黑色的皮质钱包从他的夹克中掉落出来。钱包浸入水中，他尝试着将它捞起来。

“要死！”李星终于将钱包拾起，他四处观望了一下，找到了一处农夫的院子，将夹克脱下来盖在头上，向农宅冲去。

从土墙上翻过，李星看到一处猪圈，然后冲了过去。他猛地打开铁门，然后狠狠地关上。玉鲲和圈子里的猪都被惊醒过来。

玉鲲急忙站起来，“你是什么人？”

“放轻松，兄弟，”李星松弛地握了一下玉鲲的手，“我做点小生意。”

“你是商人？”

“是的，我跟人打交道，”李星笑道，“能让我在这破地方睡一晚吗？”他的眼睛突然被互相拥挤的小猪吸引，大笑道，“看这群蠢猪！”

烈风将更多的雨水吹入猪圈中，小猪们互相撞着，李星继续调侃道，“它们可真够傻的，对不对？”

李星撩了一下他垂下来的长发看着玉鲲。玉鲲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你看这里已经没有地方了。”

“这佷容易，”李星突然开始踢打猪的屁股，家猪们疼痛地哼哼起来。

“小猪快跑，快去找你的妈妈，快跑。”

安默揉着她惺忪的睡眼，吃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李星又跳又笑，一边还踢打着这群猪，“看，你的妈妈们在那边呢！”

安默心疼地站起来，无辜地看着受惊的猪群在猪圈里乱跑，她阻止道，“你在做什么？你看他在做什么！”安默识图阻止李星，但李星继续恐吓猪群，回复道，“所以可以有更多的空间啊！”

李星忽然从后裤兜子里拿出一小瓶二锅头，喝了一大口。安默吃惊地看着他，随后他突然拔开门。

“混蛋，这些猪又不是你的。猪猪，你们别怕，外面在下雨。”安默着急地堵在了门前。但因为李星拍打的力气太大，吓得猪从安默的两旁溜走，在雨地中狂奔。

安默气得紧紧抓着李星的衣服，“善良的伯伯将他们的猪圈留给我们睡觉，你却把他的猪都吓跑了！”

安默着急地冲入雨地里，追着猪。玉鲲则追着安默。二人都乱了阵脚，只有李星冲他们喊道，“善良的人不会只分享他们的猪圈给无家的孩子！”

安默浑身浸湿，发卡也掉落在地上。玉鲲急忙捡了起来。安默终于抓到了一只小猪的腿，然后把它抱在怀里，“别跑，小猪。”

安默转向玉鲲，“快让这个人渣快走！”

“他说得对，”暴雨中玉鲲低下了头，他的眼中混着水睁不开眼睛，“让他呆一晚吧。”

隔着雨水，安默突然沉默了，她抱着小猪盯了玉鲲许久，“大鱼？”

“我说他说得对！”

安默眼眶中的泪转动着，她撞了一下玉鲲走过去，“大鱼，我妈曾对我说，即使命运待你不公，你也要善待别人。那个伯伯已经尽力了！他说他家还有孩子，你也看到了！”

“那我们就不能善待一下他吗？你看不出来，他跟我们一样吗？”

李星震惊地看着雨中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突然沉默了起来。

“你看不出他是个人渣吗？”安默回到她的角落里，默默地在自己的位置躺下，怀里还抱着那个小猪。玉鲲听到她强行控制的抽泣声，李星也后悔地看着两人，将自己的二锅头塞给玉鲲。

闪电划破夜幕，雷声轰鸣，大雨倾盆而下。雨滴从草棚的缝隙中漏下，染湿安默的头发和脸颊。玉鲲从安默的背后抱着她，安默颤抖着抱着已经熟睡过去的小猪。雨是来自天界的神灵，洗涤着凡间的罪孽。远方似乎唱起不见经传的歌谣，哄着三位少年慢慢睡去。流星划破雨夜，化成光束点燃夜幕。即使今日已入幽夜，明日又是万里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