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荒诞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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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黑暗中，古斯躺平在一处位置，沉浸在“具现领域”的世界里，继续在心中测算并记录道：
“塑造个人身躯完成度：98%。”
“剩余的还是得花几年时间吧？”
“不，也许随时不断练习，或许会更短…”
古斯感知着“具现领域”中的画面模型，身躯已经塑造形成。
当然，这只是大致的身躯模型，只剩下一些小的细节“可能”没有完成。
这些小细节，是因为现在他看不到自己的身躯。
而且除了脸部细节没有模拟以外，还有很多地方，都可能跟现实中的自己不同。
无法进行100%完成。
“呵…”
古斯突然哑然失笑。
因为他又将目光投向无尽深邃的黑暗，然后不自觉地，感到一阵凄凉的空虚。
事实上，时间流逝在他的主观意识里，都是一分一秒流逝过去的。
可能过去了几年，又可能过了十几年…
这个时间段里，他时常会感到寂寞，无趣，繁琐，枯燥…
有时也会放下一切，蹉跎几天时光…
会忽然莫名地升起满心的绝望与无力感，想要放弃…
这种状况下，同时也会催生出各式各样的自我怀疑状态：“就算我未来可以直接塑造出，一个完整的黄金树世界又怎样呢？我再也回不到现实了…”
“还不如死了的好…”
“只能活在想象的世界里，有什么意义？”
可以说，如果没有“具现领域”来消磨时光，他可能早就崩溃了。
时间的力量是强大的，强大到可以消磨世间最强大之人的任何执念。
古斯就是这样，一步步自我怀疑，一步步走到崩溃的悬崖。
最后的最后，脑海里的理智又劝阻自己，总有一天能够返回现实，总有一天能够熬过恶灵水晶药剂的药效…
想要回到黄金世界树，继续探索那方诡秘，残酷，却又充满美感的非凡领域。
古斯也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坚持下来的，也许是生命与生俱来的求生本能，也许是中心还有余火未燃烬，反正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最后。
他仿佛任由黑暗肆虐吞噬自己，但平静最终取代了愤怒，憋屈与无奈。
既痛苦，却同时又享受着孤独。
他心中想象着，如果一直不让他出去，他就在“具现领域”创造一个世界！
独属于他自己的小宇宙！
古斯休息了一会儿，随后机械式、而又麻木地准备进入“具现领域”，同时喃喃地道：“真想沐浴在阳光下，让光芒照在脸上…”
唰！唰唰！！
猛然，随着周围空间的一阵震动，无尽的黑夜如影片剪辑般消逝，快速转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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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被黑暗囚禁的人站在悬崖峭壁上，周围所环绕是繁花烂漫的花海美景，俯瞰着脚下的连绵起伏山峦。
空气清爽干净，散发着野花、松树和玫瑰的芬芳，他甚至一度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在这里仿佛能远离尘世的烦恼，沐浴在大自然的美景中。
男人终于松了口气，他抬头看向天空。
映入眼帘的是黄金世界树的怪异巨型虚影。
金色巨树耸立在天空之上，在古斯的真灵之眼中，它的树干已经异化成蠕动着的扭动丝质触手，它们不稳定的金黄色，与漩涡状的白云天空形成鲜明对比，漫天的树叶扭曲成各种肿胀的、金色的血肉小疙瘩，肥腻的触须蠕动着交织在一起，不羁地蠕动着。
举行着，一场光怪陆离的金色盛宴。
上方的景象没有使他感到任何不适，反而像是一道救赎，撕裂着他心中那团积聚，主观意识里近几十年的所有黑暗。
古斯有些不自然地迈出几步，感受着最真实的地面，每踏出一步，都感觉牢笼的枷锁在缓缓脱落。
它不自然、无规律的形态运动着，似乎是在向他招手，用一种虚幻神秘的呓语呼唤着他。
“嗬嗬…”
古斯看到了自己的实质身躯，从嘴里吐出浑浊，并切实地听见了自己的嗤笑。
他丝毫不避讳地感受着阳光的照耀，直面望向天穹。
“呵哈哈哈，哈哈……”
过了一会儿，古斯竟是不受控制地狂笑出声，声音中带着一股畅快之情。
“让我陷入无尽的黑暗自我怀疑循环中，然…然后？”
“再赐予我光芒救赎，好让我对祂心生感激与敬畏吗？恶灵水晶药剂的源头？呵哈哈…”
“哈哈，哈哈哈…”
狂妄不羁的畅快笑声响彻山巅，具有感染力，随着一阵微风传遍山脚。
“吼哈哈哈…”
“哈哈…”
古斯笑够了后，脸上呈现出豁然开朗的神情，嘴角带着戏谑地弧度道：“这点程度，就想让我屈服吗？还是说，已经没有其他手段了？”
他盘坐在地上，凝视着上方的金辉虚影，尽情感受着来自生命的活力。
同时，又贪婪地吸收着山间每一寸带着香气的爽风，这是某个伟大存在赐予他的，最深切的愿望，也是最爽朗的体验，何不大方的细细感受一番？
上方的金辉虚影没有任何回应，只是亘古不变地矗立在那儿。
古斯也不在意，就这么静静凝视着它。
就算再次把他扔回无尽黑暗，也不可能让他，对眼前这等赝品产生丝毫动摇。
丑恶就是丑恶。
他又回想起，之前梦境中产生的场景。
21世纪都市，充满人间烟火的小巷，烈阳高照，晒得人们满是干燥炎热。
但那才是真货！
嗡哇————
刺啦————
这时，一阵阵喉音咆哮，犹如锋利的锯齿刀刃划破清爽的空气，声调虚幻又诡异的扭曲。
令人发狂的呓语在古斯脑海中回荡，每一次都是震耳欲聋的渐强，不断冲击着他的感官。
这些声音，就像是金属撞击石头的摩擦声、毒蛇的嘶嘶声与狂风的呼啸声合而为一，犹如虚幻和扭曲的混合体，在野火的燃烧中疯狂地舞蹈，没有任何规律可辨，仿佛在演奏一首由某种古老语言构成的歪曲交响乐。
古斯觉得自己被卷入了声音的漩涡，差点迷失在它错乱的疯狂之中。
一阵头昏不适感结束后，这道声音又戛然而止。
“呼呼……”
急促的喘息之间，古斯感知到一股古老的神秘力量，从冥冥之中降临至他灵魂深处。
不知是何用意。
他微微蹙眉，这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嗖嗖！！
蓦然。
古斯感到体内有一股强劲的吸力，正牵引着他的灵魂。
无可抗拒。
周围的景物都变得模糊扭曲，全身无法动弹，脱离了地面朝高空缓缓悬浮引去。
黄金树虚影如烈阳般炽热，热量完全笼罩在古斯身上，金辉栩栩的光幕似是在对他张开怀抱，把他拉得越来越近。
强烈的视觉冲击感传来，古斯极力想要挣脱这股引力，但无济于事。
因为他发现，在这片空间内，依然是禁魔区域。
和之前的无边黑暗，不过是换了幅场景。
“哈哈哈…急了？想拿我出气？真有你的，不可名状之存在…”
这时，古斯反倒是释怀起来，如果这片幻境真有某个幕后存在想要杀他，那他早就该死了，何必费这些功夫？
而且，就算现在能杀他，他也什么都做不了，倒不如尽情发泄。
于是他大声嘲讽，不为别的，只为之前无尽黑暗中一直煎熬，却不得果的压抑怒火。
如今，终于看懂幻境一直以来的目的。
古斯心中充满了肆意畅快。
“无论怎么玩都行！我只想看清，这场荒诞之旅的尽头…”
“恶灵水晶药剂，药效终有消逝的时刻。”
“对此，我一直深信不疑。”
这个念头，古斯说不上一定有什么逻辑性，只是他作为人类最正常的理性判断。
与其相信这个世界的各种怪象，倒不如相信自己。
这也是，他能在无尽黑暗中，坚持下来的根源。
生命的生存本能。
这时，黄金树的光幕近在咫尺。
两者接触的一瞬，古斯的身躯隐入光幕，最终只剩下炽热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