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植物人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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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子回到美尔城后,被贺峰安置在一栋闲置的别墅里,并且配备了一名女教练协助幸子恢复身体。吃饭则是每天由管家从灰天鹅西餐厅为幸子订餐,然后送过来,保洁和园丁每周过来两次打理房间和庭院,三名女保安24小时三班倒执勤。
每天清晨,教练陪同幸子在湖边四公里环湖路上迎着朝阳跑步。
湖边一片片荷花已经结了暗绿色的莲蓬,迎着秋风在枯黄的荷叶上摇摆。湖边的高大挺拔的水杉树根部及底部树干上刷了白灰,上百棵树干粗细几乎一直到白色树干分布在木栈道的一侧煞是隽永,赤金色的针叶细细密密的好像一团立体织锦。
一丛丛开着蓝花的菖蒲在湖边拥挤着,还在秋天里回忆着夏季的辉煌。
千屈菜姿态娟秀,密密麻麻紫红色的直立花穗鲜丽醒目,成片地拥簇在湖畔的浅水滩。半人高的灰色大英石,被有秩序地布置在岸边,调剂单调枯燥的湖畔。
朝阳从远处湖堤树梢上露出金黄色的笑脸,向健步飞跑的短发幸子和梳着马尾辫的教练雅典娜打打招呼,金色的阳光透过树梢洒落在木栈道上,沐浴在身穿灰色健美裤的倩影上。
几只白鹭弓着长颈,挥动着翅膀在湖面掠过,寻找着美味的早餐。
用过早点,雅典娜会和幸子一起或爬山或划双人皮划艇。
中午午餐休息一个半小时,两人会一起在钢琴曲中做瑜伽。
下午是幸子的阅读时间,天气好的时候,幸子会坐在后花园里的太阳伞下饮茶看书。
晚饭后女保安例行陪同雅典娜和幸子沿湖边散步,归来后两人再一起健身两个小时。
按照贺峰的要求,一般最迟10点管家会给幸子准备一杯牛奶或几片水果面包做点心,吃完东西幸子和贺峰聊一会儿天就会上床睡眠。
贺峰每周三会过去探望幸子,礼物经常是鲜花或图书、唱片什么的。
幸子康复得很快,卧床时略略萎缩的肌肉在一天天强壮起来,皮肤也从蜡黄转为白皙,恢复了往昔的弹性。
最重要的是幸子的性格也逐渐开朗起来,不再胆怯和自闭,脸上又重新充满了笑容。
记忆也像挤牙膏似的,一点一点地重新再现。
贺峰在一次星期三下午偶然的探视中,幸子在花园的玫瑰丛里的藤椅上疑惑地看着贺峰。
“怎么了幸子?”贺峰用日语问。
“川岛君,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幸子看着贺峰,表情里充满了极大的困惑。
“幸子,你想起了什么?”这次贺峰用的却是汉语。
“你好像不是津实,是…”幸子在努力地思索,似乎极为痛苦。
贺峰走过去,在藤椅前蹲了下来,握住幸子的手安慰:
“幸子,我外表上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永远是你值得信赖好朋友,会保护你、呵护你、不会再让他人伤害你分毫!”
“你好像是我以前车祸死去的峰哥,我的…”幸子的眼中充满了泪水。
贺峰弓着身体拥抱了幸子,把脸贴在幸子的脸上,幸子呼吸急促了起来。幸子站起身来,拉着贺峰返回到卧室,两人拥抱着激吻,幸子浑身颤抖,牙齿也在打战,脸色渐渐绯红,搂着贺峰的玉臂也渐渐无力,瘫软在贺峰的怀抱中。
“…”
激情过后,幸子疲惫得像个婴儿似的枕着贺峰的胳膊睡着了,好像进入了一个甜美的梦境,眼珠在眼皮下快速地滚动,娃娃脸上的苹果肌收缩,浮现出了醉人的酒窝。
贺峰趁幸子翻身的时机,轻轻地抽出胳膊,穿上睡衣,走到套间的玻璃窗下,冲泡了一杯咖啡。然后拨开窗纱看着夕阳下落日的余晖。
金黄色的夕阳好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把脸藏在薄纱后羞涩地向贺峰微笑,慢慢地薄纱被那一片羞涩染成绯红,少女的脸消失在山后的竹林深处。
贺峰今天是和幸子及典雅娜一起用的晚餐,灰天鹅的西餐真的一级棒,送来的热菜还是温的,稍稍用微波炉热一下就又散发出迷人的香气。
黑胡椒牛扒、鱼子酱和白葡萄酒是绝配,吃了几片全麦面包后,贺峰又喝了一盅奶油南瓜浓汤,感觉胃暖洋洋的,身上的毛孔也一个个绽放开来。
“雅典娜,你这个月辛苦了,幸子恢复得非常好,谢谢你。”
贺峰正色地看着这个有着小麦色肌肤的美国妞,一头蓬松略弯曲的金发,深邃的眼窝下藏着一颗蓝宝石一样的眼睛,眼睫毛很长,看样子不是假的,深灰色的弹力密织背心,双峰高耸,细腰丰臀,两条修长健美的双腿,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人,这是一名爱好运动的活力少女。
“亲爱的霍文,获得你的夸奖,我非常荣幸,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很满意,决定奖给你五万美元,另外,如果你能按契约工作满一年,你将额外获得一部新款保时捷跑车,希望你继续努力。”贺峰微笑着说。
“上帝,你真的是太慷慨了,我亲爱的老板,请允许我亲吻一下你。”
雅典娜站起身来,一手举着刀,一手举着叉,走过来在贺峰的脸上给了一个香吻。
“呵呵呵”,幸子开心地笑了,这些天她和雅典娜几乎成为可以穿一条裙子的好姐妹,贺峰的奖励让她也无比开心。
“幸子,你再养几个月,如果实在觉得无聊,可以每天抽两个小时帮我处理一下东京办事处的邮件和审批。”
贺峰上次富士山之行过后,在闫金长老的帮助下,在东京成立了办事处,闫金长老占有10%的股份,但不参与管理。
贺峰根据凌玲搜索与排查后的人选,从中招聘了团队,并安排欧阳小婷及韩慧飞过来,做了一周的金字塔管理系统培训。
加上平时凌玲的监控反馈以及后续的沟通管理,目前东京办事处已经进入正轨,业务主要从岛国进口各类电子器材和设备,运到国内批发和部分零售。
另外,还有人专门负责日文网站、陶瓷、稀土及珠宝原石等业务,cEo是名诚实的美国人,按公司战略规划及KpI确定目标绩效进行考核。
“津实,可以的,你放心,我一定做好。”幸子站起身来,深深地给贺峰鞠了一躬。
晚饭后,贺峰单独陪幸子散步,一路上拥着幸子,用日语和她谈心。
“津实,我在医院中醒来,脑子里清晰地记得,我进入了一个极为梦幻的虚无世界。”
“那里最初地面上都是迷雾,只有五米范围内能看到地面,是柔软的沙漠。我失去了所有的感官,只有意识。连自己的身体都看不到。”
“但是奇怪的是,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周边的环境,那种不是用眼睛看到的,而是用心灵感应到的,例如泛着荧光的柔软的树木…应该准确地说,是光秃秃的树枝,像嘉宝果树一样的,树枝和树干上长满一个个黑紫色的果实。”
贺峰静静地聆听着,只是偶尔发出鼻音,表示我在听,毫不怀疑,请继续。
“我的意识感觉到场景是可以无序地切换的,之所以说是梦幻,因为那个世界就像在梦中一样。”
“比方说,我们在梦中,可能这一刻还在和亲朋好友团聚,下一刻却突然一个人飞到了沙漠上空,那种切换极为突兀又感觉极为自然。”
“我在里面感觉待了很久,又感觉似乎只是一瞬,因为没有饥饿、没有时间,思维也不知道疲倦。”
“在里面,唯一和梦不同的,就是思维极为清晰、极为有逻辑,我的“眼睛”、其实不是眼睛,而就是能看到、其实不是看到的,而是感觉到一个球形的全景立体透视图像,由近到远逐渐模糊好像是在无数的水晶晶体中,不是那种立方体,是一种多切面的,…。”
幸子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眼睛望向黑漆漆的夜空,大城市的空气污染严重,只能依稀地看到几个亮度较高的星星,或许那根本不是星星,而只是卫星。
幸子在思考,日语里好像很难找到那些可以用来精描述的词汇,于是切换为汉语继续说。
“津实,那种晶体也感觉不到轮廓,棱线也不是很清晰的那种,因为根本不存在视觉和听觉,眼耳口鼻及皮肤的感觉全部消失,只有意识能感受到一切。
对那种晶体的感觉,就像是我们从外太空看地球,可以看到地球是圆的。但在那个世界,意识里就是感觉到世界上是在一个无边无际的晶体中,这晶体可以随时切换为不同的场景,你怎么都走不到边缘,似乎自己永远只是在中心。”
“当然那个自己,也是什么都没有的,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但是很奇怪的是,如果你在自己的脑子里,想知道某个物体是否柔软,你就可以想象自己有一只手在摸它,真的就可以感受到它的硬度和是否冰冷等,能够回到原来作为人所具备的触觉。”
“后来,我尝试着让自己安定了心神,让自己的意识告诉自己,我要固定在这里,然后真的就固定了,我又想象自己会有手有脚,也就真的出现了,但是关于手脚的皮肤和毛发等细节,我真的想不出来,因此手脚有时候经常没了这个皮肤纹理、没了那个脚指甲等等。”
再后来我也不介意了,有没有身体也一样,去哪里只要想象就可以了,各处场景也总是变幻不定,你想象是大海,就身处大海,你想象是外太空,就立刻身处外太空。身体也不饿,也没有吃东西的欲望。无寒暑,也无需穿衣。
再后来我也觉得无趣,连想都不想去想,因为即使你想一些让你感到快乐的事儿,你也感觉不到快乐。
那种感觉,无悲无喜、无身无意、无寒无暑、无日无月,啥都没有!然后我就似乎停止了思考,也懒得思考,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死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里感到一种“柔和的、温暖的、令人欣喜的、温馨的、让人心生向往”的复杂情感。
好像是看到了无数美好的东西;
好像是听到了妈妈的呼唤;
好像是有了饥饿,舌头也有了口水;
好像是嗅到了美妙的难以形容地味道道;
好像是沐浴在温暖的浴缸中;
好像是又感觉到了思考的快乐;
我瞬间我失去自由自在的、无拘无束的死寂。全身一沉,回到了身体里。
顿时浑身酸痛、胃里饥饿恶心、大脑也一片混乱,各种场景和语言像巨浪一样不断涌来,鼻子里的管子也让我极度不适。
那一刻,各类信息让我的大脑头痛欲裂,后来听到有医生说我的脑电图太活跃,给我打了一针,我才慢慢的感觉大脑一片清明,然后又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虽然还是感觉非常不适应,但是好了一些。
头也不是那么疼痛了,就是浑身肌肉酸痛无力,骨头上好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撕咬,几处皮肤也是酥酥麻麻的,后背肌肉感觉酸痛不已。
再后来,医生又给我打了止痛针,身体感觉木木的,感觉虽然迟钝,却好多了。
按摩医生的按摩让我感觉血液又重新流动了起来,酸痛的感觉进一步消失,再以后,身体慢慢好转,每天都感觉饥饿,精气神也越来越充足。
幸子二人一路聊、一路走了,绕了一个大圈儿,不知不觉地回到了别墅门口。
“幸子,你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事儿,要离开了。”贺峰用日语说。
“好的,晚安,津实!”
“晚安,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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