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错误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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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杰听到了从不间断的“嗡嗡”声，睁开双眼后，映入他视野的则是单调的大片黄色，而一股潮湿的霉臭味也涌入了他的鼻腔。
他从黄色地板上坐了起来。他隐约记得，自己刚刚是在万米高空中快速坠落，然后他做了什么事情，就被传送到了这个地方来着……但是他的身上并没有任何地方受伤，甚至连砸在地上的疼痛感都没有，仿佛先前那只是他做的一个噩梦。
那个黑色双指戒。罗杰立刻想到他印象中的罪魁祸首，同时抬起了自己的左手，但那里并没有任何东西。
“妈的搞我心态是吧……putain！”罗杰用自己的第三母语咒骂道，并用力地捶了一下墙壁。那个玩意如果有智慧，那一定是个贱人！那个黑戒把他卡进这个奇怪的地方自生自灭后，然后就不负责任地消失走人了，这不是在坑他那是在坑谁？
不过实际上，他也不清楚那个玩意是不是有自我意识的，只知道那肯定是某种非凡事物，有着类似于宇宙魔方的传送能力。
冷静下来后，罗杰再次开始了思考：按照宇宙魔方的传送原理来看，他至少得知道坐标或场景细节，才可以构建出一个传送门。然而眼前这个像迷宫一样、到处是单调黄色的壁纸和地毯、到处是嗡嗡叫的日光灯的地方，他完全没有印象。
“是我的潜意识记忆？”罗杰自言自语道，然后再次环顾了一圈，但他没有任何“即视感”，“不对，肯定不是。”
“更像是……在游戏里卡bug卡出了地图？”罗杰的脑中出现了一种奇怪的联想，然后这种印象就挥之不去了。
因为这个描述太贴切了。
他现在的情况，就像是卡到了这个世界的bug，先是从地板中切出，然后被传送到高空、最后又被传送到了这个奇怪的空间内。只不过，他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还是难以讲清楚。
“是那个黑色戒指？那干脆叫那玩意bug黑戒算了……那这里就叫bug房间吧。”罗杰很快地就为这几个新东西命名了，而他对此感到相当满意。
“那么，就看看有没有出去的地方了……”他下定了主意，准备在这片迷宫一样的黄色房间中找到出路。他不相信，这里没有一条能出去的路——这种明显是人造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找不到出去的路呢？
这显然不符合逻辑嘛……
……
……
……
……
四十五个小时后。
罗杰的内心乱成了一团麻——因为，这里似乎真的是一片bug空间，各种意义上的。
首先，他发现这个地方有着单调却绝不重复的排布，虽然周围的环境一直都是单调的黄色迷宫，细节结构上却从来没有重复过。更加诡异的是，他甚至无法找到原路返回的方式，他曾经留下过一些标记，以此试图测试出重复路径，但无论他是前进还是返回，就再也看不见那些消失在视野中的标记了。
其次，这里简直大得离谱、空旷得离谱。即使他在这里走了将近两天，却仍旧没有找到任何出口，也没有见到任何人影和活物——这让他开始怀疑，这里并非是一片人造的地方，而是真正的、某种不为人知的诡秘地带，一片不属于正常世界的错误。
而最后一点，虽然相当微弱，但这片空间居然确实让他罗杰隐隐不安。而这种感觉，即使他经历过那么多危机时刻，从来没有出现过——哪怕是面对那种不可名状的存在，也只能让他感觉到忌惮，并非不安。
如果是常人，那么在这种诡异的单调空间呆久了，肯定容易出现焦虑、惧怕、慌乱的情绪，而在这种负面心理暗示的影响下，人很容易出现一些幻觉——比如说即视感，比如说飞蚊症，比如说幻视、幻听，心理较脆弱一些的人，很有可能就要陷入轻度的精神错乱了。
如果把人关在这里，绝对是比关在小黑屋里更折磨人的经历。
不过这不适用于他。他对于常人难以忍受的精神折磨有着异常强大的抗性——也可能是因为他本身就有点接近精神错乱的特质——使他能够大胆感知那些究极邪神、却从来没有真正遭到精神污染，因此，他没有出现任何的幻觉。
只是有点烦躁恼火。被困在这种地方，是人类都会感到很不舒服。
但很快，他突然听到了某种声音，而这种声音，他记得很清楚：
无处不在的、飘渺的、来自虚空的狂怒尖啸。
他周围本来从不断电的日光灯，现在开始不断闪烁了起来，黄色的墙壁、地板逐渐以螺旋形开始扭曲，而更糟糕的是，他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地面正在朝某个方向被拖曳过去。
而随着他顺着地板变动的方向，那他耳边的尖啸声就变得更加明显、更加凄厉。
他正在靠近某种恐怖的存在。
毫不犹豫地，罗杰选择拔腿就跑，朝着地面被拖曳的反方向狂奔。这是种原始的办法，但他也只能这样做了。
从某一刻开始，周围就不止是这种恐怖的尖啸环绕音，各种物体接连不断的碰撞声、破碎声正在从罗杰身后传来。在他身后，这个无限黄色空间的地面、墙壁还有天花板正在崩塌，陷入一团巨大的、毫无细节的漆黑之中。
而那团漆黑，还在朝他不断逼近。
罗杰根本没有回头看那是什么，但还是有种奇怪的感觉，让他意识到了身后的场景是什么。他能做的没有别的，只有狂奔。
别问为什么不反击，因为他没有没有带武器，也没有别的反制手段，特别是面对这种无形态的诡秘之物。
并且，他有一种奇怪的直觉，他如果被后方的崩坏所吞噬，那么他将会如同游戏程序崩溃后那样，变成一堆乱码，最后被格式化。
因此他必须逃。
然而他的速度永远无法快过身后的崩坏进程，他离“绝对的漆黑”越来越近，而随着愈加靠近，他甚至有种奇怪的感觉，即他一切试图向前进所发出的动作，全部被扭曲成了向后移动的动作。
罗杰的感觉是正确的，因为当他接近那团事物后，原本在这片空间中就少得可怜的正常物理法则，就因现实扭曲而被彻底瓦解了——常理已经无法适用于此地。
很快，他的任何挣扎似乎都变得没有价值了：空洞的尖啸彻底包围了他，他周边的视野几乎彻底被扭曲成了黑色，而他的各种感官、动作都显得混乱无比。
不过他还是瞥到了自己的左手，那枚黑色的双指戒，不知何时又出现了。
没有任何踌躇，罗杰排除了各种错误感官的干扰，快速扭动了手腕。
他的身后的空间再次扭曲，而他则立刻向后仰去，打算穿入那个扭曲的空间门。
而更后方的绝对黑暗则发出了更激烈的尖啸，甚至能听出“它很愤怒”的感觉。它疯狂地加速涌向罗杰和空间门，试图将他们彻底同化成虚无的一部分。
在它经过之后，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当这片黄色空间中唯一的活物消失后，这一切的扭曲、混乱开始迅速散去，那些崩塌的空间、扭曲的墙壁以及闪烁的灯光纷纷恢复了原状，仿佛是在等待下一个人的进入。
那空洞的尖啸声离开了。
——
——
——
——
——
“咚——呃！”
随着一声闷响和一声轻微的痛呼，罗杰从熟悉的地板上爬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周围，神色之中依旧是浓重的警惕。
他并不确定，黑戒是否将自己送回了查拉图斯特拉。它也有可能将自己扔进了另一个，根据他记忆模拟出的新的错误空间中。
而同样的，肇事者黑戒在发挥了其作用之后，便再次消失不见了。罗杰怀疑，自己想摘下它可能都没机会了。
他看向了窗外，几个穿着羽绒服和围巾的身影从路边走过，他们看上去似乎是活的……但他不敢确定，那是否是真实的。
他之前似乎看到了错误的世界，那么他现在所处之地，就是正常的吗？
在他谨慎思考判断的时候，一个人推开了书店的后室。
“变戏法的？”阿尔托莉雅原本有些焦急的神色舒缓了下来，“你去哪了？”
她走到罗杰面前，但没有想到，下一刻，对方居然伸出了手，以英灵都反应不过来的速度抚上少女的脸。
“阿尔托莉雅，你是真实的吗？”罗杰神色凝重地问道，这个问题让阿尔托莉雅有些猝不及防。
“为……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刚逃出某个地方，感觉世界是假的……我需要找到某个方法，来证明我自己已从虚假之中脱身了。”罗杰继续用无比严肃的口吻和神态说道，灰色的瞳孔同时也在凝视着眼前的姑娘，“你能帮我证明吗？”
“这……”她显然搞不清楚，为什么这个变戏法的家伙会突然变成这样。他说不定是经历了什么，或者是受到了什么严重创伤，或者是脑子又出问题了，所以才这样的吧……
然而就在阿尔托莉雅思考的同时，这位店长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恶作剧般地掐了一把阿尔托莉雅精致的脸蛋——嗯，又软又弹，不错。
“哈哈哈……你又上当了，我的剑士小姐～”他瞬间变回了平日里的戏谑模样，并发出了放肆的笑声，“话说回来，你手感真不错。”
“你！”阿尔托莉雅一直板着的脸顿时微红了起来。
罗杰一转身，摆了摆手，无视了剑士小姐的抗议，然后便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喝下了半杯之后，直接就瘫倒在了柜台后的摇椅上——毕竟是两天没合过眼了，得赶紧休息一下。
“嗯嗯～戏弄人什么的，真是有趣呢……让我感到非常的愉悦～”他在心中想道。
不过除了这种捉弄冷面剑士小姐的得意，他感到更多的则是庆幸和轻松。他应该是逃出去了。罗杰顺手看了一下怀表，然后神情微微凝滞住了。
才过去了九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