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打工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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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海珠区明慧电子元件厂是个私人企业，老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叫陈方明，个子不高，白白胖胖的，挺着一个像妇女怀孕五六个月那样的大肚子。一个像面盆那样的大脸，整天笑眯眯的，人很和蔼。陈方明的身材，好像和一般的广东人不太一样。庄文燕来到广州以后，发现，这边的男人，也有个子高的，但不多。这边的人普遍个子不高，像庄文燕这样身高一米六七的个子，在男人堆里也不显矮。广东人的体格，大部分人都很瘦小。庄文燕这样腰身粗壮的小女孩，在这边女孩里，就显得人高马大。老板陈方明和他的老婆吴慧娟，都是广东人，但不是广州人。

陈方明不大像广东这边的人，因为他胖。广东这边的人大都是瘦瘦的，黑黑的，高颧骨，深眼窝。但陈方明确实是地地道道的广东人，他的老家在茂名市化州县。他的媳妇叫吴慧娟，也是化州人。据说，他们是高中同学。这个工厂的名字明慧电子元件厂，就是借用了他们两口子每个人名字的一个字。他们是怎么从化州农村走出来，又怎么拥有这么一个颇具规模的工厂的，作为员工的庄文燕无从得知。就是在这个厂里工作一年多的常福影，也不知道。反正，她过来打工的时候，这个工厂就有这么大，就有这么多工人。老板只要按时发工资就行，对于老板的私事，她们也没有兴趣打听。

庄文燕在车间里工作，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她不显山不露水。虽然劳动强度很大，但她并没有觉得太累。只是，赶不上常福影的上交的活多，也赶不上一般工人上交的活多。不过，她做出来的次品，也不太多。

在工厂里，工作时间是早八点到中午十二点，中午吃饭以后，一点上班，到六点钟下班。如果工作忙，晚上还要加班。晚上加班的时候，没有固定的下班时间，有时候是八九点，有时候是十点、十一点，甚至十二点的时候也有。如果活忙，工人们会分成两班，一个班连续工作十二个小时。每个月那两天休息的时候，庄文燕和常福影大多数时候，是在宿舍里睡觉，或者洗衣服。逛街买东西，往往几个月还不去一次。

对于庄文燕来说，这些，都没有什么问题。在家里干农活的时候，夏天，一天也要干十几个小时。至于休息时间的长短，她还真不怎么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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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文燕的工作台和湖南妹子田宝玲挨着。田宝玲是一个心灵手巧，而且干活非常麻利的小姑娘。这样的女孩子，自然就会有一种先天的优越性。加上湖南人能吃辣，她的性格就有点急躁，是个辣妹子。平时，田宝玲所做的活很多，差不多能比庄文燕多一半。田宝玲看着庄文燕这个粗粗笨笨的女孩，从心底里有点瞧不上。平时说话，不自觉的就有点高高在上，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偏偏，庄文燕也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打小，她就没有落过人后。可是，田宝玲做工，确实比自己快得多。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一开始，庄文燕还想虚心向田宝玲学习，但她看田宝玲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慢慢地，就不愿意再搭理她了。但是，庄文燕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只要别人比自己强，就想超越过去。可是，这一次，她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赶上，更不要说超越过去了。

庄文燕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了挫败感，而且还束手无策。

田宝玲当然也不愿意理睬庄文燕。任何人都是这样，当你看不起一个人时，这个人在你心里是没有任何地位的。没有地位的人，你理他干啥。所以，庄文燕和田宝玲的关系，就是别别扭扭、疙疙瘩瘩。后来，两个人就互不理睬。就是迎面走过来，谁也不看谁，谁也不睬谁。

庄文燕当然不会挑起冲突，但田宝玲就不是这样了。很多时候，她话里话外，会故意讥讽庄文燕几句。有时候，庄文燕装傻充愣，装作不知道。这样一来，田宝玲就肆无忌惮了。她觉得，庄文燕不敢惹她。她们几个湖南小女孩，很团结的。庄文燕好像就一个常福影是老乡，关系也并不是很亲近。

一天中午，在食堂排队打饭的时候，田宝玲排到庄文燕的后边，不知道为什么，她又开始指桑骂槐地讥讽起庄文燕来。田宝玲说：“有的女人，根本就不是女人，长得像个男人，性格像个男人，说话像个男人，干活还像个男人，笨手笨脚的。”

庄文燕年龄不大，车间的活干得确实很一般，但是她不傻。她知道田宝玲看不起她，一般情况下，她是躲着田宝玲的。就像排队打饭，她是不会排在田宝玲后面的。但田宝玲排在她后面，她就没有办法了。她总不能看见田宝玲排她后面，她去其他队伍里排队。那样的话，不是明显嫌弃田宝玲吗。现在，见田宝玲这样说话，明显是在说她，她就很不舒服。她忍不住回头，对田宝玲说：“我又没有招你惹你，你干什么老对我过不去？”

没有想到，田宝玲却大声嚷嚷起来：“我说你了吗？我点你的名字了吗？”接着又对着其他女工说：“你们听见我说她庄文燕了吗？”

大家都纷纷摇头。田宝玲又大声对庄文燕说：“我说你庄文燕不是女人了吗？我说你笨手笨脚了吗？”

就是这样，庄文燕还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她忍住气说：“你就不要吵吵了吧？”

“我就吵吵，我就吵吵，你能怎么样？”田宝玲一边说，一边瞪着庄文燕。她知道，庄文燕不能怎么着她。别看庄文燕长得人高马大，要是真打起架来，田宝玲和自己的几个小老乡，还真能把庄文燕痛打一顿呢。她知道这句话：猛虎斗不过群狼。当然，田宝玲不知道庄文燕会武术这事。要是知道，她肯定不会产生想打庄文燕的想法。

庄文燕气哼哼地说：“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但你也别再吵吵，我不想听你的吵吵。”

“不想听，你就把耳朵塞住。怎么，我连说话的自由都没有了吗？”田宝玲挑衅地说。

“你就是不能这样说我。我怎么不是女人啦？”庄文燕很气愤。

田宝玲说：“这是你自己说的，你不是女人，你笨手笨脚。”然后又对着排队女工们说：“大家都听见了吧？”女工们一阵哄笑。

心高气傲的庄文燕，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侮辱？她怒火中烧，狠狠地盯着田宝玲：“你再胡说八道，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田宝玲不屑地撇撇嘴：“不客气？你还能怎么着？自己是不是女人，自己不知道啊！”

庄文燕看着田宝玲不止不休地胡搅蛮缠，觉得，应该让她知道一下自己的厉害。不然，这个田宝玲有可能一直瞧不起自己，一直欺负自己。她怒目圆睁，恶狠狠地怒视田宝玲：“你再说一遍！”

田宝玲露出嘲笑的表情：“你是女人吗？”

庄文燕再也忍无可忍，她突然伸手，给了田宝玲一个嘴巴子，虽然她没有使出很大的劲，她也知道，田宝玲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用使劲，也会把她打蒙的。

只听“啪”地一声，田宝玲趔趄了好几步，看样子要摔倒。几个女工马上上前扶住了她。田宝玲“嗷”地一声，接着大叫：“操你妈，庄文燕，你敢打我！我给你拼了！”她一边喊着，一边就向庄文燕扑了过来。聪明伶俐的田宝玲，什么时候，这样被人当众打过耳光啊！还是被她看不起的庄文燕打的。太他妈的丢人啦！

庄文燕轻轻一躲，田宝玲就扑了个空，马上就要扑倒在地。几个女工手忙脚乱地拉住、抱住、拽住她，田宝玲才没有倒地。她站稳了身子，又向庄文燕扑过来。

这一次，庄文燕没有躲开，她伸出右手，猛地抓住田宝玲脖领，就着田宝玲的势头，转了半圈，又伸出左手，照着田宝玲的脸上，又是一记清脆的耳光。

田宝玲被庄文燕打得眼冒金星，脸上火辣辣地疼。她高声大骂：“庄文燕，我操死你妈！你真敢打我！”

庄文燕根本就不给她废话，接下来，又是两个大嘴巴，打了过去。然后，又一搡，把她搡到旁边的几个人身上，要是搡到地上，可够她受的。田宝玲站好了身子，再一次发疯地向庄文燕猛扑过来。到现在为止，庄文燕给了她四个大嘴巴子，她都没有打上一次庄文燕。

那些女工们显然是向着田宝玲的，她们都过来拉架，但是，她们并没有去拉扑向庄文燕的田宝玲，而是几个人过来拉住庄文燕的胳膊和身子，不让她打田宝玲，而是让扑过来的田宝玲抓、挖、挠，掐庄文燕。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拉偏架。

庄文燕当然知道她们的用意。她稍微用一下力，扭了半个身子，把一个胖胖的女孩，挡在她的前边，让有些失去理智的田宝玲，扑在胖女孩身上。

胖女孩立马被田宝玲伸出来的手挠在了脸上。她惨叫一声：“啊！”就双手捂住了脸，蹲了下去。

田宝玲看到，她没有挖住庄文燕的脸，而是挖住了她同伴的脸，一下子愣住了。其他几个女工也愣住了。这个时候，那些排队打饭的女工，都围到这边看热闹，叽叽喳喳地评论着。

庄文燕并没有使出她的武术功夫。她还不想让厂子里的人，都知道她会武术这件事。对付田宝玲这样的女孩子，就是加上她的几个帮手，按照她自己身高体壮的身材，也轻而易举地就能打败她们，根本就用不着武功。

几个女工围住了那个被田宝玲挖住脸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脸上，被田宝玲挖出了几道血印子，能够看到，田宝玲使出了多大的劲。本来，这几道血印子应该出现在庄文燕脸上的。

田宝玲很内疚，她赶紧蹲下来，慌慌张张地说，“我是抓庄文燕的啊！走，走，咱去卫生室去，去卫生室去。”几个人急急忙忙地把那个女工扶起来，朝食堂外走去。没有人再想着去打庄文燕。

看着田宝玲她们走了，庄文燕像啥事也没有发生那样，继续排队打饭。其他女工们有些惊奇地看看庄文燕，也散开去排队了。庄文燕能够感觉到，不少人看着她指指点点，说些什么。这些，她都不在乎，她们说什么，和她都没有一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