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命运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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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里过道上的人，实在太多，拥挤不堪，反而是座位里，那四个人或者六个人对面坐着的地方，不太拥挤。庄文燕簇拥着常福影，挤进了那里。虽然那几个坐着的人，不太高兴，但也没有办法，人，实在是太多。往往在这个时候，不少人会联想到，中国的计划生育政策，是多么的有必要。

好不容易，常福影把提包放到地上。地板上，到处都是脚，根本就没有放行李的地方。常福影刚刚把自己提的提包勉强放到地板上，就被人用脚强行推到座位底下。因为上边的行李架上，早就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提包，包袱，编织袋，还有纸壳箱。走道里，人挨着人，人挤着人，常福影试着双脚离地，她也不会倒。她恐怕庄文燕受不了，看看她的脸。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庄文燕的脸上，居然是兴致勃勃，非常兴奋的样子。

至少，现在不冷了。相反，从进站的时候开始，人挤人，现在还有点想出汗呢。好像也不感到累了。至少，不像昨天夜里在火车站广场上那么累。也不困了，可能是进站上车，把困劲给赶跑了。甚至也不饿了，虽然，早上只吃了巴掌大的一块冷饼子。

庄文燕依然是很好奇地东张西望，看到这么多的人，她可能还是很奇怪。人，真多啊！想想也是，什么时候，庄文燕一下子见到过，这么多人啊！而且，就是在火车上站着，也比在农田里干活，轻松得多啊！毕竟只是站着，什么活也没有干啊！

常福影终于可以松一大口气了。至少，现在的庄文燕不会把她扔下，一个人跑回去了。

庄文燕是第一次坐火车，她觉得哪哪都是稀罕的。以前，她在电影或者电视里，看到过人家坐火车。而且，庄文燕除了在电影电视里看到过火车，根本就没有见过真正的火车，更不要说坐火车了。可是，电影电视里看到的，和自己亲身经历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电影电视里坐火车，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现在才知道，坐火车是现在这个样子。昨天夜里，那么的难受，那么地受罪。现在，又是这么地拥挤。实际上，庄文燕哪里会知道，她们俩刚刚上车，难受的还在后面呢！

还有，现在的庄文燕和常福影根本就不是坐火车，而是站火车。她们购买的原本就是无座车票。

火车上居然有厕所！这是让庄文燕觉得，很稀罕的事情。火车上不仅有厕所，还有能够出水的水龙头，能洗脸，能刷牙。居然还有烧热水的地方。而且，火车上的热水，还不收费。而且，火车上还有电视！这些，都让第一次乘坐火车的庄文燕感到稀奇。这些东西，庄文燕在从赵沟乡到省城，几次乘坐的长途公共汽车上，都没有看到。她觉得，等回到村里的时候，给大姐二姐她们好好讲一讲，火车上的这种东西。不管怎么样，自己坐过火车，在她们家里，这可是第一个。大姐和二姐都没有出过远门，没有坐过火车，就是爹妈，以前也没有听他们说过，坐过火车。农村人都是忙那几亩地，又没有什么事要出门，也没有时间出门，更没有钱出门，怎么可能会坐过火车呢！恐怕，他们常庄村，绝大部分人，都是在电影电视里看到过火车。

实际上，以前，庄文燕去过的最大城市，就是她们万福县的县城。到了北林，她发现，北林是个大城市，北林的路，比万福县城的宽多了，北林的大楼，比万福县城的高多了，北林大街上的汽车，也比万福县城的汽车多得很多，北林大街上的行人，也比万福县城的要拥挤得多。可是，她们到了省城，庄文燕立马觉得，北林也成为了小城市，就像在北林看万福县城那样。省城的马路，比北林的宽，省城的大楼，比北林的高，省城的汽车比北林的多，行人嘛，也更加拥挤。

这是庄文燕第一次到北林，第一次到省城的感觉。

过了不大一阵子，也不知道火车走到哪里了，常福影有点累。她抬头看看庄文燕，看到庄文燕已经没有刚上车的时候，那么兴奋，有点无精打采的样子。

火车上的人，除了几个照看小孩哭闹的人，很多人，不管是坐着的，还是站着的，都闭上了眼睛。可能是早已经看过好多遍，庄文燕不再往车厢里东张西望，她开始盯着火车的窗外，看着一晃而过的风景。

常福影想到，她自己去年这个时候，第一次坐火车去广州，不也是这个样子吗？她突然就理解了庄文燕。去年这个时候，自己都是盼望着早一点到广州，哪里会想到过回家？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常福影真累了，她悄悄地趴到庄文燕耳边，问她累不累，庄文燕摇摇头。这个时候，常福影发现，他们在座位的旁边站着，不如在过道里。过道里，可以在旁边的座椅上靠一靠，在这个地方站着，左右两边是坐着的六个人，前边是小桌，后边是站着的乘客，没有可以依靠的地方。

这个时候，座位上的一个三十多岁的高个男人，站起来，往外走，好像是要去厕所。常福影让庄文燕去他的位置上坐一会儿，好缓解一下疲劳。庄文燕摇头不坐，常福影又怕别人把这个座位抢走，赶紧坐了下去。站了这么大半天，腿都有点酸麻，坐下来，顿时觉得舒服很多。不过，她没有舒服多久，那个去厕所的男人就回来了，常福影赶紧站起来，给他让位。

就这么站着，到了中午。

在座位上的人，纷纷开始吃东西。吃方便面的人很多，不过，好像车厢里的热水供应不上。面包，火腿肠，茶鸡蛋，鸡头，鸡爪，还有带壳的花生和不带壳的花生豆等等，各种食物的香味，在火车里乱窜，夹杂着车厢里的烟味和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由于不少人要去车厢衔接处那边接热水泡方便面，常福影就赶紧让庄文燕坐到座位上几分钟。就是这短短的几分钟，也缓解了不少疲劳。

当大部分人吃完了东西，常福影和庄文燕也早就饿了。年轻人，本来就饿得快。常福影把提包从座位下拉出来，拿出来她的饭食。那是她妈在家里给她烙的葱油饼，还有咸萝卜丝。庄文燕带的吃的，和她的一样。在常庄村，如果万一有人出远门，基本上都是带上这样的饭食。这两天，她们从家里出来，就是这样吃饭，吃谁的都行，反正，她们两个人的这些饭食，都是够她们自己吃到广州的。所以，她们两个，是拿出谁的提包，就吃谁的，不分你我。反正，东西也完全一样。

她们每个人就着咸萝卜丝，吃了一大块凉的葱油饼，用常福影的水杯接了火车上的热水，每个人喝了大半杯开水，这顿饭就算结束。看着这饭食很简单，实际上，比在家里的时候，还是要好一点的，在家里，不逢年过节，哪里能吃上葱油饼啊！

火车不知道又走了多长时间，天慢慢黑了下来。车厢顶上的灯，也亮了起来。接着，就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庄文燕和常福影的晚饭，和中午一模一样。她们带的就是这些，这几天在路上，肯定都是这样。

后来，座位上的一个五十多岁，慈眉善目的大娘，看着她们两个这么大的孩子，就问她们是不是学生，知道她们已经不再上学，而是去广州打工的时候，摇了摇头，有点替她们惋惜。她自己的二闺女，和庄文燕一般大，也是15岁，是高中一年级的学生。后来，她看两个小孩子太累，就让另外两个人挤一挤，挪出来半个座位，让庄文燕坐下来。虽然只能坐下半个屁股，庄文燕也觉得好受很多。那个大娘又让对面的几个人也挤一挤，让常福影也坐了下来。

两个小丫头对这个大娘很是感激，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种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