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回：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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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慢慢悠悠行进了十来天，终于从白皇城回到了栖灵镇。
路经那座石桥，墨离心中顿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这一路上他悬着的心也得以放下。或许是因为这座石桥是栖灵镇的地标建筑，亦或许是因为他也曾数次经过这座石桥，所以一见到它墨离便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此时依偎在墨离怀中的陈曦似乎是被这桥边熟悉的流水声唤醒，小说闷哼着问：
“唔...我们这是在哪？”
“在马车上...到家了。”
陈曦还不明白墨离口中的“到家”是什么意思，明明感觉自己只睡过去一小会，为什么一觉醒来就在马车上了。她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透过半掩的门帘，看到的是熟悉的街景。
“我们...在栖灵镇吗？什么时候...”
“爷想，武魂会已经落幕，继续留在白皇城也没什么意思了，正好，带你回来养养伤...”
“武魂会结束了...可惜什么都...没查到呢...魔剑也没了...对了，魔剑...四海酒馆的账...白无忌的手记，还有白皇的书...”
“账的话，白无忌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已经替我们解决了，至于他的什么破手记...就抵债了，白皇的书的话...”
墨离想了想，陈曦现在重伤未愈，还不知道朱羽焕打得什么算盘，所以暂时还是不要让陈曦知道的好。
“...爷的事你不用再操心了，有些事情急不来的，经历了这么多爷也累了，偶尔回家看看也好...”
墨离顿了一下，接着说：
“顺便见一下你师傅，爷觉得，也有必要把你师兄的死告知一下他老人家...”
其实不用墨离说陈曦也有接下来的打算，只是没想到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墨离就将自己领回来了。
‘等等，墨离把我带回来了...’
陈曦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如果墨离将自己带回师门，那便意味着他要直接与封印他的人——陈曦的师傅界翟相见。
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但从岩城的幻境中看到界翟协助一个金发女子封印和白皇城窥视墨离的记忆深处看到那个制止墨离的小金人，用的是同界翟一样的术法...也能大致推断出来了。
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尽管了解了过去的陈曦知道界翟封印墨离是为了他好，可依照墨离的性子，他一旦知道是界翟封印了他数十载，恐怕还不等了解事情的原委，就会控制不住情绪做出格的事...所以不管怎样都好，一定不能让墨离上山...
“墨离...”
“嗯，怎么了？”
陈曦刚想开口，车轿外便传来车夫的声音。
“你先等等，爷去看看。”
“两位，到地方了，剩下的就都是山路了，马车上不去，只能劳烦二位用走的了...”
车夫的意思是，他只能送到这儿了，一来剩下的山路马车上不去，二来他听闻栖灵镇灵界山中隐居着一位世外高人，他一介草民，自然不想惊动高人。
至于墨离和陈曦上这山来干什么，他也不敢过问，只是完成送达任务交差就行了，毕竟少说少错嘛！
墨离也看出了车夫的不情愿，他便不再强求，况且都已经送到这里了。陈曦之前说过，她的宗门位于灵界山腰晨光涧处，到栖灵镇不过一个半时辰，剩下的路步行也不是不行，于是轻轻抱起陈曦道：
“知道了，我们下车便是。”
“多谢公子海涵。”
车夫作揖道谢后便驱车离开了灵界山脚，墨离抱起陈曦并不打算让她下地行走，而是就这样抱着她一路走到晨光涧。
“墨离...”
忽然想起刚刚要说的事，陈曦赶紧叫住他，墨离却误解了她的意思，告诉她：
“没关系，你轻得就像一张纸一样。”
突如其来的温柔话语伴随着墨离呼出的热气，让本就因为发烧而头昏脑涨脸颊微红的陈曦更是感觉到呼吸困难全身无力，一时间竟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都到这里了，还是随他了吧，看在我的面子上他应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况且...’
走着走着，墨离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停了下来观望了一会，随后又加快了脚步，因为他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们。灵界山灵气富饶，山中多的是各类飞禽，走兽以及各类灵兽。若是遇到一般的兽类还好，可若是遇到高阶灵兽就麻烦了。
又走了一段距离，墨离听到左右两边的树头传来的响动，他感觉到了一股杀气，慢慢加速跑了起来，刚跑出几十米又马上止住了脚步。
嗖嗖！
几片树叶从墨离身后的树上飞出，如刀片般从他脸旁划过，扎进他身前脚下的石阶中。正常落下的树叶不可能有这样的威力，显然这是有人，而且是一个精通飞叶摘花之术之人。
怀中的陈曦也像是感觉到什么缓缓睁眼，用极小的声音问墨离发生什么事了。墨离则轻轻一拉她斗篷的帽子遮住她的视线，让她不用管，只是遇到了点小插曲而已。
对方倒也耿直，在墨离安抚陈曦的时候并不打算再偷袭，而是直接站了出来——是一个十多岁人类女孩儿样貌的...妖怪？
见来者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妖，原本打算迎战的墨离瞬间没了想打的意思，只不过他好奇，同为妖，对方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妖气应该要逃跑才是，这一路上妖怪都是这样...除了岩城那只地灵...这只小妖莫不是也有什么请求？
“刚刚埋伏我们的就是你吧？说说吧，有何贵干啊？”
墨离试探性的问。
“一般人可找不到这里，你们到这里，又是有何贵干啊？”
“找地儿。”
‘找地儿，莫不是来找那里？’
小妖打量了墨离一番，行色匆匆，怀中抱着看不清容貌的伤员，十有八九是了。不过见墨离如此“斯文”，小妖神秘一笑，她觉得自己能赢他打算，敲一笔，擦擦鼻子大声说到：
“我乃这灵界山的山神我的规矩：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陈曦听到对方的声音一惊，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山神？”
“没错！”
“山贼吧？”
“你你你才是贼，总之，这儿是本山神的地盘，想过去，交钱！”
“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知道本山神的厉害了，看在你没有手空闲，我就让你一只手，怎么...”
小妖还没说完，身边的树就不知道什么原因断下一根粗壮的树枝，差点砸到她。
“样...妈呀！”
“本大爷可没空和你浪费时间。”
她一看墨离的脸色很不好，刚刚的树枝只是一个警告，看来是个不好惹的主，小妖的腿一下就软了。
“等等...墨离...”
墨离怀中的陈曦小声叫停他，而那小妖听见陈曦的声音，被吓得无光的眼里顿时闪过一丝光亮，兴奋问到：
“是陈曦姐姐吗！？”
“哦？你认识她？”
“墨离...别动手，她名小露，是师傅的手下的妖灵，是这路上的守卫，方才阻拦亦是她的工作。”
听清楚陈曦的声音，小露跑到墨离跟前，却看到虚弱的陈曦满脸没有一丝血色的样子。她忽然鼻子一酸，捂住嘴泪水止不住流出。
“陈曦姐姐为什么会伤成这样！是谁欺负她了吗？是不是你！”
“这个说来话长，所以爷此行就是带她回来养伤。”
“小露不哭...他是墨离，我的契灵，你后面还有霜，雪，雨吧？让她们把路让开吧...”
“...好！”
小露领着墨离一路向上，期间陈曦说过的霜，雪，雨都以不同的形式现身阻拦，皆被小露一声呵了回去了，看来小露是她们的老大。
小露带领着墨离一路往上，绕过一颗榕树，再走吊桥经过山涧，又走小桥过了一条河，走到一处矗立着一块石碑的空地前，小露停住了脚步。
“到了！”
“这里什么也没有啊。”
“咦？方才所见，你不是很强吗，不会连障眼法都看不出吧？”
小露说着用手敲了敲石碑，石碑上赫然刻着三个大字：无极观。
小露在结界前开了个门儿，领着墨离走进道观内。一进门便有一股很浓烈的草木香与花香扑面而来，时不时还能看见几个地灵端着大盆小盆的药材不断进出着。
小露一边领着墨离走，一边还指挥着这些地灵，全然一副大姐大的样子，明明刚刚还被墨离吓得差点给跪了...走到正堂前，小露停下了脚步。
“他老人家已经算出了你们会来，此刻就在里面等着你们呢，这种场合我就不进去了哈...”
说着小露为墨离推开了门，退到了院里，墨离则抱着陈曦踏入了正堂，里面一位满头银丝的道人正背对二人背手而立，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屁孩一样的家伙站在他身边。
陈曦睁眼看了一眼在场的人，小声对墨离说道：
“墨离，放我下来吧...”
墨离照做，可谁知陈曦的脚刚一着地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墨离以为是陈曦连站起都力气都没有了赶忙搀扶，却被她阻止。
“我没事...”
看着这样子的陈曦，墨离似乎也明白了，后退了三步到门口，不再打扰陈曦。
“师傅...曦儿有错，没能保护好师兄，害师兄惨遭仇家毒手...”
陈曦哽咽着说着，界翟闭上双眼，眼角不停抽动着，几滴泪悄然滑落，旁边的金发碧眼小屁孩见了界翟这番模样，自觉撇过脸去不再多看。
许久，界翟平复了心情才慢慢转身，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如水的样子，丝毫看不出他刚刚已经偷偷哭过。
“不怪你...反而是为师对不起你们，这孽，是我做下的...”
“可是...可是我...眼睁睁看着师兄离我而却无能为力，我无法接受这么弱小的自己，无法接受现在这一切...”
因为身体虚弱加上压抑了许久的悲伤情绪此刻瞬间释放，陈曦的身体已经吃不消了，说话间竟差点倒了下去。
界翟上前半跪下扶住陈曦，眼里满是内疚地看着还在痛哭的陈曦，金发碧眼小屁孩见了走到墨离身前。
“喂你，随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