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渡人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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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山市佳欣酒店坍塌事故新闻发布会现场，备受社会各界关注的佳欣酒店坍塌事故调查团队现身会场，正式对外公布相关信息。佳欣酒店作为汉山市其中一家隔离酒店，主要集中隔离了滞留在汉山市的外来人员，包括游客、商人、学生等。事故导致多人伤亡，这为这座城市带来了雪上加霜的局面。
会场外，其他报社的记者陆陆续续地走出会场，乔治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仿佛会场上调查团队描述的佳欣酒店的一幕幕场景又浮现在了眼前。
乔治：“在灾难面前，人类是渺小的。”
罗恩：“希望这场疫情能够尽快结束。”
疫情之下，佳欣酒店的事故就是考验题，考验汉山市的应急救援机制。
罗恩：“George，走吗？”
乔治：“oK。”
乔治和罗恩沿着台阶一路往下走，这时，天空下起了雪。零星的雪花飘落，落在了树上，屋顶，地面。
罗恩：“春天也会下雪？”
罗恩张开手，一小片雪花落在了他的手心了，化了。
乔治：“会的。只是今年的冬天好像时间比较久。”
罗恩：“春天什么时候来？”
乔治：“也许很快。樱花盛开的时候吧。”
罗恩：“那我希望樱花快点开。春天来了，疫情如果结束了，我可以在樱花树下吃一碗热干面。”
在樱花树下吃热干面，这是罗恩最近在网上看到的一个梗。中国网民都在期待4月樱花盛开时，疫情可以结束，他们可以走到街上，吃一碗久违的热干面，呼吸户外的带着些许樱花香味的空气。美好的愿望总是存在汉山市民的心中，仿佛疫情和病毒的可怕从来没有让他们恐惧和害怕。
乔治：“走吧。”
罗恩：“oK。”
乔治：“我们去找外卖员。”
罗恩：“真的？”
罗恩兴高采烈地沿着台阶往下跑，抱着相机跟在乔治的身后，眼中的笑意亮晶晶。
乔治：“真的。”
一个词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摆渡人。疫情之下，外卖员，快递员，物流运输员，这些人都是维持这座城市正常运作的“摆渡人”。乔治迫不及待地想了解他们。
路牌：汉江路步行街。
乔治和罗恩站在一块路牌前面，抬起头眺望江汉一路的天空，楼房饰柱，曲形转角，开敞的穹顶塔亭，打破了中式建筑屋顶的平直，显得错落有致。
汉江路步行街是汉山市最长的步行街，位于汉山市的中心地带，南起沿江大道，贯通中山大道、京汉大道，北至解放大道，全长1600米。宽度为10至25米，是汉山着名的商业街道，也是“汉山市20世纪建筑博物馆”。
如此美景，应是人声鼎沸的繁华之境。就是这样一个人如潮涌的繁华街市，如今呈现在人们眼前的却是另一种景象。街道的商户店铺关门闭户人迹罕至，好似时间凝固了一般。
罗恩拿着相机四处拍照，镜头之下，寂静的街景给人一种肃杀的感觉。空荡的街道就像灾难电影里面的场景，往日熙熙攘攘的大街变的了寂若无人。
罗恩：“George，我感觉这个地方就像是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脸空气都像是凝固了。这种感觉，很不好。”
风掠过街道，吹散了萧疏的冷清。没有了人的街道，比夜晚的安静更加让人感到害怕。
“嘿！”
“喂！”
“你们两个，你们两个！”
“不要在外面逗留啊！”
安静的街区忽然被几声呼喊声打破，犹如天外来音。
“哎！这里！”
“这里！这里！”
“看着这里！”
乔治和罗恩环顾四周，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空旷的街区没有一个人影，罗恩把周围的建筑物都扫了一边，终于在一家咖啡馆上面的阳台看到了一个人影在朝着他们挥手。
罗恩：“George，看，在那里！咖啡馆上面。阳台那里，有个人！”
一名大叔在一间咖啡馆的2楼阳台上挥手向乔治和罗恩示意。
乔治顺着罗恩目光所视的方向看去，一个40岁左右的男人站在一层建筑二楼的露天阳台想他们招手。灰绿色的建筑外墙和男人身上的衣服颜色相似，远远看去，人和建筑仿佛融为一片。
罗恩：“嗨！”
罗恩快步跑到咖啡店门前，仰头看着阳台上的男人。
罗恩：“嘿！你好！”
店主：“你们不要在大街上乱走，快点回家。”
罗恩：“我们是记者。”
店主：“记者也不可以在大街上乱晃，赶紧回去吧。”
罗恩：“没关系，我们是合法的。”
罗恩的塑料中文让店主听得一头雾水，他完全不懂眼前的外国人怎么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
店主：“不，不行。快点回去！”
乔治看着罗恩和店主的对话，虽然有种鸡和鸭讲的感觉，但是乔治觉得很暖心。来到汉山市之后，他和罗恩遇到的每一个人都非常的友好，他们并没有因为他和罗恩是外国人就排除或者害怕，反而每次都很热心的告诫他们疫情当前要注意保护好自己。简单的几句话，却渗透着浓浓的关心。
罗恩：“你为什么在房子外面？你不害怕吗？”
店主：“你这人，怎么听不懂我说的话呢？”
罗恩：“你要和我说什么？”
店主：“我说，外面危险。你们不要在外面逗留。”
罗恩：“没关系，我们有戴口罩。”
店主：“哎呀，我去。”
店主看着罗恩，有些力不从心的无奈。无奈这个外国记者的刨根问底，无奈罗恩的本末倒置。乔治见罗恩要把店主弄生气了，连忙上前圆场。
乔治：“我很抱歉，我的同伴中文不太好，请不要介意。”
乔治的话让店主恍若“终于有个听得懂话的人来了”的感觉。他看向乔治，高高瘦瘦，白净斯文，带着眼镜的一个人。乔治和罗恩两个的外貌反差巨大，罗恩是个高壮，有着浓密胡子的人。这样反差萌的记者组合，让店家有些不可思议。
店主：“就算你们是记者，也不要在室外待太久，不安全的，知道吗？”
乔治：“是的，我们知道。谢谢您的关心，我们拍摄几张照片就走了。”
店主：“嗯嗯，那就好，那就好。”
在一旁安静了一会的罗恩又不甘寂寞地开口打断了乔治和电子的谈话。
罗恩：“嘿，先生！你为什么在房子外面？”
店家：“我是这家咖啡店的老板。”
罗恩：“噢，原来你是咖啡店的主人呀。我第一次在外面见到活人哦。”
店家：“......”
如果不是知道罗恩的中文不太好，店家觉得会认为罗恩在骂他。
罗恩：“先生，疫情期间有人来喝咖啡吗？”
店家：“......没有。”
罗恩：“既然没有，你出来干嘛？呼吸新鲜空气吗？”
店家：“......不是。”
罗恩：“那你是出来看风景？”
店家：“......不是。”
罗恩：“那你出来干嘛？你应该待在室内的。你们的政府不是让你们待在房子里吗？”
店家：“......我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吗？”
罗恩：“噢，可以。你当然可以。”
店家：“......”
罗恩：“我......”
店家有点后悔和罗恩说话了，他觉得罗恩像个话痨，一打开话题之后就没完没了的，完全停不下了。店主突然有点不想搭理罗恩，他感觉无法沟通了。乔治有些看不下去了，只好出声。他走到罗恩身旁，附耳小声提醒罗恩。
乔治：“Ron，拍照。你不是要拍照吗？”
罗恩：“噢，yes。”
店家看着乔治和罗恩小声讨论，一惊一乍的样子。他怀疑这两个记者是假的，心里想着要不要通知警察过来处理。
咔嚓！
一声快门按键的声音把店主的思路拉回现实，他往楼下一看，罗恩拿着单反相机在拍照。他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两个记者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拍他。
店主：“哎，你拍什么？”
罗恩：“我......”
滴滴！
身后传来一阵车铃声，乔治转身一看，一个快递小哥骑着一辆电动自行车往咖啡店驶来。快递员把车停在咖啡店门前，快递员冲着楼上的店家喊道。
快递员：“你好，有你的快递。”
店主：“好的，稍等。”
店主立刻转身进去房子，而快递员则转身从身后的篮子里取出一个箱子。
罗恩回过神来，下意识举起手中的相机对着快递员疯狂按快门。
咔嚓！咔嚓！咔嚓！
几声急促的快门声引起了快递员的注意，他转头一看，后知后觉的发现眼前站在2个外国人，其中一个还拿着相机对着他拍照。这一举动把快递员吓到了。
快递员：“喂，你是谁啊？你干嘛拍我？别拍别拍！不许拍呀。”
罗恩对着快递员一顿猛拍，把快递员吓蒙了。
罗恩：“噢，你是快递员吗？你是快递员吗？我见到快递员了？！”
快递员：“神经病吗？”
罗恩：“我太开心了，我可以见到快递员了。”
快递员：“什么鬼？你有病啊。别拍别拍！”
罗恩：“噢，别害怕，我是记者，不是坏人。”
罗恩一边忙活着拍照，一边强调自己的记者身份。他觉得只要他告诉快递员自己是一名记者，快递员就不会排斥他了。结果，罗恩根本就没看出来快递员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话。
一旁的乔治有点看不出下去了，他正想上前打圆场一下。这时楼上的店主回来了。
店主：“哎，快递员。我把篮子放下去，请把快递放到篮子里面，谢谢哈。”
听到收件人的声音，快递员立刻把罗恩对他带来的不愉快情绪放到一边，专注投入自己的本职工作。
快递员：“好的，没问题。”
快递员不去纠结罗恩给他拍照片的怪异行为，而是起身下车，走到篮子前面，把快递盒子小心放进去，然后冲着店家喊道。
快递员：“可以了。”
店家：“好！”
店家熟门熟路地把装着快递的篮子拉上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经历过无数次一样的熟练。快递员确认店家收到东西了，他快步走回车前，然后熟练的驾车扬长而去。
罗恩看着眼前这一幕，惊呆了。等他回过神，快递员的车尾消失在了街角。
罗恩：“噢，不！我还没有拍完！”
乔治看着那空荡荡的街角，在罗恩的惊呼声中回过神来。乔治懊恼的想到自己再一次和采访对象错过，甚至还没有和对方说上一句话，他觉得痛心疾首。
店家俯身看着乔治和罗恩，有些搞不懂他们在干嘛。
店家：“哎，你们别在逗留在这里了，赶紧回去，回去吧。”
乔治：“先生，等一下！”
店家：“还有什么事吗？”
乔治：“疫情期间，你们也是会正常在网上购物，然后收快递吗？”
店家：“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病毒肆虐，汉山市已经封城了，为什么你们还可以网购和买东西？”
店主觉得乔治问了一个很笨的问题，但是他出于礼貌，还是很耐心的解答了乔治的疑惑。
店家：“现在是封城了。但是我在网上超市购买的东西，发货地就是汉山市的超市或者便利店。在网上下订单，快递员就可以把东西送上门。”
乔治：“为什么封城了物资也充足？”
店家：“因为全国各地的物资都会运送到汉山市呀，政府保证了我们市民日常生活和生存的一切物资。我们有网络，我们可以购物。除了出门，可以做一切的事情。”
乔治：“谢谢......”
店家的话让乔治意识到他一直忽略的一个问题：网络。
他一直没有意识到，因为疫情严重而封城的汉山市，城市的网络是正常运作，没有瘫痪，也没有混乱。店家最后说的那句：除了出门，我们可以做一切的事情。让乔治回想起他这些天遇到的人，见过的事，经历的事情。便利店的店员，环卫工人，外卖小哥，出租车司机，消防员，警察。这些在城市的公共服务岗位工作的人，全部都在自己的岗位正常工作，没有缺失，没有停工。这一切都在向乔治展现了一座只是没有人出门的有秩序的安静的城市，这座城市正常的仿佛就像是只缺人而已。
店家：“你们忙完工作就回去吧，别在外面逗留了，真的不安全呀，知道吗？”
店家热心地再一次嘱咐一遍之后，拿着篮子和快递进屋了。乔治后知后觉的想到，其实店家一开始是到阳台外面等快递员的，只是刚好看到他和罗恩在街上，所以好心劝他们回到室内。
虽然错过一次采访机会，但是他有了解到了这座城市的一个细节，乔治觉得来汉江路步行街看看是谁一个正确的决定。他想去认识这座城市的摆渡人：外卖员，快递员，物流运输员。
乔治：“Ron，拍到快递员的照片了吗？”
面对乔治突然的问话，乔治感觉有些奇怪。
罗恩：“是的，我拍照了。但是快递员走的太快了，我本来还想要多拍几张照片的。我觉得很遗憾。”
乔治：“没关系，有拍到照片就好。你的拍照技术我很放心。”
罗恩：“那是当然的，无论多么短的时间，只要给我时间按下快门，我就能拍到完美的照片。George，不得不说，你太有眼光了。”
罗恩像个孩子一样，得到同伴的认同和夸奖都会表现得很开心。罗恩想要把他在汉山市遇到的每一个人，去过的每一个地方，见证的每一件事情都拍下来，用照片的形式记录下来。这一点，乔治觉得他和罗恩在想法上是一致的。
乔治仰头看着咖啡店上面空荡荡的阳台，几分钟之前，那里有个人告诫他和罗恩要注意防护，不要在室外逗留太久。这是一件举手之劳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情在疫情的恐惧笼罩下的汉山市却显得弥足珍贵。
罗恩：“George，我们现在去哪？”
乔治：“去下一个地方。”
罗恩：“哪里？”
乔治：“你跟着我就对了。”
罗恩：“oK，好吧。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不是吗？”
罗恩嘴上说的有些不情愿，但是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神出卖了他。
乔治带着罗恩走出汉江步行街，身后那写着：汉江步行街的路牌冷清清的立在路边，空荡荡的街道，冷冷清清。
樱花未开，热闹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