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洗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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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玲珑看一眼面无人色的六月和七月,再看一眼人高马大的站在她面前,明明心虚的不得了,偏还要努力做出一副理直气壮、理所应当、心安理得模样的墨丁,真心觉得,这样“逼.良.为.娼”的画面,真心让人太不忍直视了,也太和他的画风不符了。
墨丁在池玲珑的印象中,一直属于比较正派的那种人。虽然看起来是难接触了点,但是整个人很正经,会让人有安全感。
可就是这样正经妥帖的“侍卫”,竟然有一天也会向小姑娘提出这样无理取闹的要求,这是看她好欺负么?
侍候沐浴什么的,世家贵族里,这样的事情都是身边的大丫鬟做的。而大丫鬟,通常情况下是用来干嘛的?
啧,那都是男人的备用通房或是姨娘!说句不好听的,简直就像是个充气娃娃一般,没有自己的意志和思想,男人想上就上,简直就是专供男人发泄欲.望的。
她好好一个千金小姐不当,至于那么贱,去给人家当大丫鬟么?欺负人都不带这样的啊!
池玲珑心气不顺,便也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墨丁。
她不说话,只眸中那似笑非笑的神色,却像刀子似的,刮的墨丁脸疼肉疼。
墨丁还想要开口解释些什么,在池玲珑这样显见的冷锐目光下,也不由噎住了。
池玲珑又满意的在心中冷嗤一声,默念了一句“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也不叫六月和七月起来,便准备自己回隔壁房间。
恰此刻方才离去的那少年主子,在车夫王叔的陪伴下,一道从外边走进了门。
似乎是敏锐的察觉了房间内的气氛有些压抑,那少年主子微顿了顿脚步,磁沉的声音再次漠然冰冷的响起,“怎么回事儿?”
他双眸虽然看不见事物,瞳孔也是空洞的,但是,那冰冷的视线却有若实质一样,冷冷的,锐利而锋冽,刀子一样,扫视的人骨子发凉,浑身都忍不住打颤个不停。
六月和七月在这样冰寒的目光扫视下,本还偷偷打量主子神色的神情,一下子就好似见了鬼一般,又发白而惊吓万分的一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起来。
他们这样诚惶诚恐的模样,简直就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看的池玲珑忍不住摇头失笑。
她顺着六月和七月的目光,也朝那少年主子看去,却见那身材颀长而瘦削,一身凛冽之气的少年郎,此刻英俊白皙的面孔上神情淡漠而冷冽,他气质清冷的生人勿近,浑身的气场好似与凡人尘世都隔绝开来,君王一般高高在上,他就像是手掌着众人的生杀大权,让人敬畏又畏惧。
那淡漠却锐利的连死刑犯都会恐惧的眼眸,随意的一扫,池玲珑仿若也感受到了那种无言而又压抑的威胁一般,不由在瞬间挺直了僵硬的脊背,有种心里防线突然就被人打破的慌乱感觉,让她手足无措。
……
房间内氤氲着清淡的水汽,淅淅沥沥的撩水声停了又起,池玲珑坐在一个放了棉垫子的小杌子上,一边细心的揉着那少年主子漆黑柔顺的仿若缎子似地长发,一边也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那躺在一架仿了现代洗头躺椅制造的折叠椅上,此刻紧绷的脸部线条松懈下来,黑的宛若小刷子似地长长睫毛偶尔扇动几下,面颊因为沾了水的缘故,却愈发显得眉清目秀、丰神俊朗的少年主子。
池玲珑到底还是慑于眼前这少年郎的威严,亲自留了下来侍候他。
沐浴沐浴,其实她主要负责的部分,也仅只是“沐”——洗发罢了。
池玲珑不知道这少年主子以往十几年的日常起居,自从他独立后,便是自己照顾自己,沐浴更衣更是从不假他人之手。别说贴身的小厮侍候了,便是墨乙等人,他也是从不让近身服侍的。
只是,自从离开了三山书肆之后,不仅是他发现了自己身上出现的异常,墨丁这个自来便观察力强悍且敏锐的大男人,也注意到了自家主子的四肢和身体都不再如往常灵便的事实。
因为这个缘故,池玲珑还被特意召见询问过:这种症状是不是也属于中了桃花醉之毒到了一定阶段的并发症?
池玲珑当时在沉默了瞬间后,也直接的点了点头,认同了墨丁的这个猜想。随后却也垂下了头,不让墨丁看她当时面上若有所思的虚伪作假的神情。
她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
嗯,桃花醉的并发症只可能是双眸失明,双耳失聪,嗅觉味觉失灵,触觉失常罢了,怎么可能再增添一个四肢僵硬麻木不能动?
那不是中了桃花醉,那是风湿或偏瘫典型特征!
池玲珑自然是当即便发现了,那少年主子身上又中了一种名叫“骨洛粉”的毒药。
只是,这种毒药不会要人命,也不会让人受太大罪,它最大的功用,不过是让人只一个月内行动不便,不能正常生活罢了。
不知为何,池玲珑在当即,泛上心头的第一个念想,竟然不是要去为那少年主子解毒,而是,这毒极有可能是孙家兄妹下的。
骨洛粉也属于宁氏给她留的医术中所记载的毒药中的一种,但是孙家兄妹也知道,池玲珑觉得,兴许她和孙家兄妹的缘分真的有点深。
也不知基于什么心思,她当时就是不想把她的这个猜想告诉那少年主子。
直觉孙家兄妹对她无害,反倒态度亲昵,是那种毫无隔阂的亲密,她觉得他们不会害她。
而也正是因为那两人莫名的坦诚相待,她也做了件亏心事,将这事儿给隐瞒了下来。
虽然上京这两天,她也在暗地里忙活着给那少年主子解毒,终究也只敢在马车里的熏香中动点手脚,缓缓的给他解毒,却不敢有其他大动作,以免引起了这少年主子和墨丁的怀疑。
池玲珑心里是愧疚且不安的,因此,在方才听了墨丁涨红着脸的告知,他是因为担心自己一个大男人手粗脚粗,怕给主子洗头发,一不小心把主子一头黑发都给拉断了,才想着让她帮个忙的。
谁想到话没说清,却引来她这么大的反弹。
房间内静悄悄的,六月去隔壁房间给她铺床收拾,七月从他们自带的包袱中找出皂角和上好的子乌润发膏,放在池玲珑手边的架子上,好方便她取用。
池玲珑细细的先用皂角帮那少年主子洗了一遍头发,而后便也吩咐七月将旁边备好的热水端了过来。
她则一边羡慕的又摸了摸那少年主子,黑亮的宛若缎子似地湿漉漉的长发,一边又给他涂了专门用来养发的子乌润发膏,用手指从发根揉搓,好方便头发吸收营养。
这少年主子的身材看起来瘦削,腰肢纤细,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头发却养的极好。一头乌发又长又黑不说,发质也硬而结实,黑黑亮亮的,让人一看便心生羡慕。
池玲珑这辈子因为学了,宁姨娘留下来的医术的缘故,倒是对人体的穴位认得很清楚。
她抱着愧疚和偿还的心理为这少年洗发,便也想好好侍候他一番,以偿还这两天让他中了骨洛粉毒给他带来的不便。
这少年主子的身体,从方才池玲珑开始给他洗发时起,便僵硬的宛若木桩子似的。
他木木的躺在躺椅上,浑身的神经线都紧绷着,身体也僵硬着一动不动。若不是他如蒲扇般长长的睫毛,不时还要忽闪几下,池玲珑险些就要大逆不道的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断气了。
池玲珑知道,有的人是生来便不喜欢和他人有身体接触,而一些常年身居高位又身负高超武艺的人,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则惯常不喜他人触碰他身上,随意便可致命的地方。
比如头部,比如颈部,比如风府穴,哑门穴,再比如凤池穴,人迎穴……
因为这些穴道的深处便是延髓或是大动脉,如果针灸或是其他操作不当,轻易便可致命。这还是无意中的行为,若真是有意,随便在头上碰个太阳穴什么的,再强的汉子很会在瞬间无力回天。
池玲珑一双纤细而绵软的手指沿着那少年颈间的脊椎线缓缓往上,一点点的按压揉搓着少年头上的穴位。
她似乎没有发现少年平躺着的身躯,在此刻已经紧绷的恍如一张蓄势待发的弓,只是一心想要为他减压似地,一点点按动他头上的穴位,好让他能够放松。
“力道重么?”
池玲珑开口问话。无奈这房间中七月不敢出声,只眨巴着眼对她做鬼脸。而另一位主子压根就像是睡着了一般,除了出气没有第二个动作。
池玲珑对自己受到的冷待不以为意,反倒又像是纵容不听话的调皮孩子似地,看一眼那少年紧绷的下颌,再次说道:“若是力道大了你给我个提醒,我好轻一些。”
又道:“若是实在累得很了,你可以……”先睡一会儿。
池玲珑想说的话还没说完,谁知,房间内便响起一道,男子略带喑哑不耐和烦躁又傲娇别扭的声音。
——“别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