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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迷雾(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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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老婆发彩信的那个?”景天一把烟灰缸拖近,摁灭手中的烟头,那张被岁月摧残得不轻的额头,显出被刀刻过的两道深纹。

“别打马虎眼,有啥说啥。”牧涛催道。

“你拿着胡老师的身份证,去趟移动营业厅,近三个月的通话、短信记录刷刷立马出来。这事何必给第三人知道,家务事就在家里解决好了。”

景天一个‘性’豪爽、义气,向来快人快语,这样子委婉迂回,牧涛心头不由地一紧,“对方背景很复杂吗?”

景天一摇头,“有些事知道太多可不是好事。”

“但这事和我有关系。”

“你充其量算个跑龙套的,别打肿脸充胖子。”

“天一!”牧涛不悦了。

景天一重新点起了支烟,把表情藏在浓浓的烟雾之后。“发彩信的这个主,到不是个什么人物。‘女’,二十二岁,四川人,在宁城某公司做会计。在发彩信之前,她打了通电话到胡老师工作的幼儿园打听胡老师的号码。这些,我还是从胡老师的手机记录里追查的,而这个号码就在发彩信之后,突然遇到了黑客攻击,记录被抹得一干二净。我特地找了专家来帮忙,专家叹气,说对方技术高明。我不甘心,索‘性’来了个大调查。。。。。。”

“你发现了什么?”

“发现钟荩和晚报一位叫‘花’蓓的记者手机都被窃听,我问同事为什么?同事支吾了半天,让我不要问,说不是搞什么非法活动。我又问窃听的目的是什么,同事回答说追‘女’孩子走捷径呗!我头脑一热,又往深处调查了下。。。。。。”

“汤辰飞!”

景天一慢吞吞抬了抬眼,“这只是其中之一,其中之二,发彩信的‘女’子所在公司的幕后老板就是汤辰飞。现在,这位‘女’子已经被辞退回家了。”

牧涛心一下子沉了,“汤厅长知道这些事吗?”

“父子俩关系紧张得好比南海局势,这不是件新闻。还有一件事,戚博远的辩护律师常昊在酒店停车场被人刺了一刀,保安说是抢劫者所为,但现场没查到一点痕迹。”

牧涛站起身,披着个大浴巾,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人的能力有限,别把公安当成神。只能是脚疼时医脚,头疼时医头。其他部位,你看着不舒服也由他去。”

“你我虽然都成家生子,但也曾年少冲动过。我们追‘女’人时,上能做到什么,下能做到什么?”

景天一自嘲,“老婆看中一条裙子,我一看价格,头直冒汗,装肚子疼把她哄出来。以后只要经过那条街,我都拉着她绕道。”

“我也差不多。”牧涛叹气。

“牧涛,这不是好莱坞大片。”

“我明白,说不定我也被人利用了。但是这一切仅仅只为追个‘女’人?”

景天一没回答,说起了另一件事,“戚博远公寓所在小区的录像带被盗一事,我也查过了。录像带确实找不着,但保安提供了一条线索。戚博远妻子生前,曾有辆陆虎送她回家。因为她平时不与人‘交’往,陆虎那种豪车不常见,保安多看了几眼,开车的是个英俊的年轻男人。”

话音一落,休息室内瞬刻一片缄默。

许久,景天一伸了个懒腰,从卧榻‘床’上下来,“不早了,该回家啦!”

“天一,我眼前好像有许多块碎片,我怎么的都拼不出一个完整的画面。”

“那是最关键的一块还没找到。但是,我不希望找到。”

牧涛默然,他懂景天一的意思,但他有种感觉,那块最关键的碎片,怕是散落在宜宾。抬手看表,快十一点,钟荩此时应该离武汉不太远了。

“阿嚏。。。。。。”钟荩‘揉’‘揉’鼻子。江上风大,又下着细雨,温度比白天凉了许多。在船上看雨和在都市里看是两种不同的景致。没有树木和建筑的阻挡,雨肆意地随风轻舞。雨丝时而轻快,时而急骤,摇曳生姿地投入涛涛江水之中。

宁城到重庆是逆水破‘浪’,江流平缓,水深江阔。宁城已经远去,两岸看不到一星灯火,夜很深了。

钟荩是从梦中惊醒的。

她梦见凌瀚了,温柔地看着她,手里牵着一个孩子。孩子不过两三岁,仿佛和她捉‘迷’藏,脸藏在凌瀚的‘腿’后。她只看见一只翘起的羊角辫,哦,是个小姑娘。

这是你的孩子吗?她有些心酸地问。

你不认识她?凌瀚问道。

像卫蓝吧!她记得卫蓝那张白皙如‘玉’的丽容。

凌瀚叹气,慢慢蹲下身,把小‘女’孩推到她面前,你好好看看。

她努力瞪大眼睛,明明这么近,可她就是看不清小‘女’孩的面容。她着急地眨着眼睛。

来,叫妈妈!凌瀚柔声对小‘女’孩说。

她呆住了,怎么可能,她的孩子在三年前就没了。我不是你妈妈。她把脸别开。

钟荩,是她!你抱抱她,就明白了。凌瀚鼓励地朝小‘女’孩挤挤眼。

小‘女’孩向前迈了小小一步,樱红的小嘴一抿,害羞地耸耸鼻子,突然咯咯笑出声,朝她扑来。

她慌忙张开手臂接住。。。。。。

她醒了,听到外面汽笛的声响,想起自己是在船上。怀里什么也没有,枕头濡湿了一大块。

她无声地坐了一会,披衣走出房间。

楼梯口有一盏灰黄的顶灯,勉强能看见四周的一切。楼下有脚步走动的声音,放映室里传来音乐声,此时,不是她一个人醒着。

她走上平台,白天,这里供游客观光、拍照,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钟书楷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离婚是必然的。她也替钟书楷不耻,但她能理解他的心情。那时得知自己怀孕,她也曾这么兴奋过。

她没办法留下来陪伴方仪,其实陪伴也是枉然。发生这样的事,别人是帮不上任何忙的,只有靠当事人慢慢撑过来。

她给方晴打了通电话,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方晴说立刻就去县城坐火车来宁城。

有方晴照顾方仪,她不用再担心了。但还是非常难过,不由地把自己的过去拿出来比较一般。内容不全部相同,结局却是同样的凄凉。

“阿嚏。。。。。。”又是一个大大的喷嚏。钟荩把外衣拉了拉,雨大了起来,她往中间走了走,要是淋湿了,怕是真要感冒。

真不习惯这样的安静,仿佛置身孤岛,四周水茫茫一片。

上船时,她特意把三层船舱都转了遍。她确定,凌瀚不在船上。她的办法是有效的。

她却没有一点窃喜。

不管怎么讲,从县城坐三轮车回安镇的那个晚上,对于她来讲,是一段再不可复制的经历。

船在江面上行驶得十分平稳,没有一丝不适。

她买的是二等舱的船票,一个房间有四个人。常昊拿着船票,找到工作人员,要求换成一等舱。“我手臂受了伤。”他说得理直气壮。

这艘船从重庆到宁城是旅游线,各个景点都要停靠很久,要六天才到宁城,游客也非常多。返程时,就是一般的客船,只会中途上下客,两天就到终点,船票不是很紧张。

常昊如愿了。

那我住二等舱吧!她说道。

你帮我处理一次伤口,得多爬十多级台阶,不方便。他轻飘飘地就堵住了她后面的话。

船上有医务室,并不要她帮忙。

一等舱是二人间,迎面就是大大的玻璃窗,对岸的风景尽纳眼中。房中有空调、电视、放行李的桌子,还有独立的洗漱间。

常昊要了两个紧挨着的房间。

再过去一间住着一家来华游玩的日本人,以为她们是同胞,妻子哈着腰跑过来招呼。

她站在房间‘门’口低声嘀咕:真‘浪’费啊!

“不然我俩挤一间吗?”常昊看看她,问道。

当然不可以。她提着行李进房间了。

晚餐两人在宁城吃过了,洗漱之后,到平台上散了会步,她就催着常昊回房休息,毕竟是个病人。

江风有些水腥味,吹在身上湿润润的。远处出现了一大簇灯光,是哪个城镇?钟荩一时间到辨别不出。这片灯光,一下子把人从缥缈的仙境拉进了现实。

“钟荩?”涛声里,依稀有人在喊,那声音带着点慌‘乱’。

钟荩侧耳倾听,忙出声,“我在这。”

“干吗不睡?”常昊一双厉目在黑夜中炯炯瞪着她。

“你不也没睡。”钟荩轻笑。

“船上洗澡的水没问题吧,我皮肤很不舒服。”

“你以为是消毒过的自来水?”船上用的水都是处理过的江水,细细看,很不清冽,还有点泛黄,冲在身上滑腻腻的。

常昊没说话。

“我带了些风油‘精’,你要么?”

“我收回以前说过的蠢话,你。。。。。。真的很好。”空气里‘荡’漾着无‘色’无味让人慌‘乱’的元素。仿佛有什么神秘的物质被注入空气,看不见,抓不住,却让他不由自主地心神不安。

钟荩揶揄道:“你这次拿我和谁比较了,钱夹里的‘女’友?”

常昊突然咳了起来,似乎是想转移钟荩的注意力。

钟荩木纳,“你受伤,把她吓着了吧!”

常昊止住咳,挫败地‘交’待:“我不知道。”

“你没告诉她?”

“我不认识她,怎么告诉?”

“她。。。。。。不是你‘女’友吗?”

“眼睛、鼻子、嘴巴。。。。。。都是从不同的人身上剪辑来的,然后PS了这么一个人,你说是谁的‘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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