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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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横秋听了也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他与梁兴扬同行可处处都看梁兴扬不甚顺眼,又不好拉下面子来于无事处生出些事来,如今有了这么个机会倒是可以发作一二。
梁兴扬没与他计较,凌无名却在这时候凑上前来问道:“你可知道我们为何会被当成是白毛猴子?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够生出这白毛来,这东西能不能用于御寒?”
剑横秋正笑得畅快,一时间竟是没能倒换过气儿来,差点成了第一个憋死在当街的尸妖。凌无名瞧着他面色由白转青以为自己是犯了什么忌讳,而剑横秋正恨恨地瞪着他——这小子怕不是存心的?不过若说用这法子报复自己对他的所作所为也未免太小儿科了些,想来他只是寻着个机会一解心中郁气。
梁兴扬却知道凌无名乃是真心实意地发问,当下笑道:“他的确不知,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剑横秋冷哼一声,凌无名这样的什么时候算得上是君子了?然而凌无名毕竟是梁兴扬的人,梁兴扬偏袒也不稀奇,他并不说话只拂袖而去,留梁兴扬忍笑为凌无名解释道:“传说尸体死而不僵化为的怪物,先是长出白毛来是为白僵,白毛褪尽生出黑毛来便是黑僵,再往后还有许多,总归都是尸体所化。”
凌无名的神情还是显着有些大惑不解。“我便也罢了,毕竟是才醒来不久的,你师兄能与你斗个不相上下,如何还是个白僵?”
剑横秋走得并不远,此时还听了个分明,喉头又是一甜,回身疾走两步到了凌无名身边低声喝道:“由尸成妖神志清明,与那长了毛的自然不同!若以僵尸来论,你我都须得是飞僵才是!”
梁兴扬不想剑横秋也有如此气盛的时候,一时间更是忍俊不禁。剑横秋气不打一处来,转而问梁兴扬道:“为何一定要进这无终城来?若要去妖族皇城时还有许多路可走,何必与这些小妖夹缠不清?”
听得他问话梁兴扬倒是严肃了些,他淡淡道:“自然是因为我要去见一见无终城的城主,这是我曾答应过一位故人的。”
剑横秋冷笑道:“几百年的工夫,倒是让你遍天下都有故人了?”
梁兴扬并不理会他话语中的讥嘲之意,淡淡道:“你可知妖皇究竟是个什么?”
剑横秋沉默一瞬,道:“没有十成的把握,毕竟世上从没有人能让妖皇显出原身来,但我想世上种种传闻之中,最有可能的还是烛龙。”
“要与一条龙为敌,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梁兴扬唏嘘道。“所以我们还需要一点龙血,准确说来是蕴含着龙血的血脉,因为这世上已经没有真正的龙了。”
剑横秋本想说可以用梁兴扬自己的血一试,虽然梁兴扬看上去只是个寻常蚌精,可他深知藏在梁兴扬身上那种力量的可怖之处且能断定那同妖皇之间有着联系,可话到嘴边又叫他忍了下去,他并不想让梁兴扬知道这件事。
他转而顺着梁兴扬的话说了下去。
“无终城城主乃是一只龙雀......师弟,我以为你是如何光风霁月的圣人,原来也是会无缘无故来杀一个妖族的。”
他微微冷笑起来,梁兴扬却丝毫不为所动,淡淡道:“你早知我不似圣人,如何还要搬出来说上一通?况且这只龙雀从来都算不得无辜。”
他嘴角也噙着一丝冷笑。
“他叫蓝玦,是世间所剩不多的龙雀,本也是孔雀一族这些王子中很有希望继承王位的一个,可惜心胸狭窄又手段狠辣,当年为了追杀自己的弟弟屠戮人族一城,被缉妖司上下奋力捉拿几乎丧命,我当初一直很好奇他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原来是不得不托庇于妖皇为他做起了苦力。”
蓝玉和他当年都不知道蓝玦是为何而屠城,因为蓝玦的消息来得太晚,等他杀到时梁兴扬和蓝玉早已离开,梁兴扬听说之后做了许久的噩梦,总觉得那错处有一半在自己身上,然而后来渐渐释怀,以蓝玦的性子无论在那里找到蓝玉与否恐怕都会屠城,他只是救了一个蓝玉,而不是因蓝玉连累了一城之人,这血债自然得蓝玦背着,自己若有机会取蓝玦性命,也算是为当年人做个交代。
剑横秋挑眉,他虽视这些荣华富贵如尘土却也知道无终城的城主算不得什么辛苦差事,在这样的边陲之地天高皇帝远,对面又是不堪一击绝不会进犯的人族,此地的城主只消以己身的力量震慑属下便可。
梁兴扬看出他的不解来,笑道:“正是因为此地偏远,妖皇才要选一个能让自己也让各族放心的人来,蓝玦在此,是为了安妖皇的心,也是为了在孔雀一族中重新把自己的形象树立起来,毕竟当年他被缉妖司上天入地追杀的狼狈模样可有许多人记着,孔雀王的位置只好劳烦他爹再坐个千把年。”
蓝玦心性狠辣血债累累,梁兴扬自是深恨,并没什么好话给他。剑横秋听了倒是一笑,道:“这么一说我想起你那位故交是谁了,怎么不把那鸟儿一并唤来?”
“我杀蓝玦,不是为蓝玉争储,自然不需他知道。”梁兴扬轻笑一声。“若想挟恩图报我也不必等到今日,师兄,你太习惯把自己装在小人的皮囊里了,如今没有外人,何以不能坦诚一些?”
剑横秋本以为梁兴扬会趁机讥嘲他小人之心,却不曾想梁兴扬会这样说,一时间倒很是愣神,直到梁兴扬从他身边越过去,他才动了动自己僵硬的身子。
他的确已经做惯了小人。
师父当年说,没曾想我这样尽心教养出来的是一个小人。
从前与梁兴扬交锋,唇枪舌剑之间也总有这个词频频闪出,他从不以为意的。
可如今梁兴扬却说他是装在小人皮囊里太久,总不大坦诚。
他僵立良久,最终在唇边扯出一个苦笑。
如今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他究竟是个什么,竟是连他自己都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