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烛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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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灵在一旁奇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这些石头自己也有些灵智不成?”
梁兴扬摇头道:“你们可知道妖皇的原身是个什么?”
玄灵一径摇头,她只知道妖皇威名然而从未靠近过妖族的领地,涂山月倒是犹豫了一瞬道:“似乎不是寻常的飞禽走兽,还从未有谁见过,但当日他送来涂山一族的东西里倒是有些端倪,大抵是——龙。”
玄灵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是不是凡当皇帝的都愿意把自己同龙扯上关系?人族皇帝如此,妖皇也不能免俗。”她不由得笑道。
可是梁兴扬没有笑。
“这妖皇倒是真有可能是一条龙,至于是不是烛龙便不知道了,他送你了什么东西?”
涂山月又是微微犹豫,她一贯是不大愿意同人提起此事,可是梁兴扬于她是有大恩,若是这等小事也要隐瞒未免有些说不过去。故而她最终还是答道:“是避水珠,只是那东西意义非凡,我想若是带出来容易遭了追索,是以不曾动过,现在应当已经回了妖皇身旁。”
梁兴扬的神情便显出一分沉思的意味。
关于这避水珠究竟是什么的东西,向来是众说纷纭的。他也曾饶有兴趣地追寻过一阵子,后来发现避水珠虽听起来像是明珠美玉可实际上却是由纯粹的力量凝结而成的,故而同他所需要的东西并不相同,便再没打过这些宝珠的主意。
可他也知道有种说法是这避水珠是烛龙所凝结出来的,千年能结出一颗,昔日他听见这种传闻的时候曾经心底还生出过一个荒谬的想法——这东西能不能算是烛龙的‘石淋之症’?千年排出一颗,也不知道这烛龙痛也不痛?
梁兴扬心中自然也有许多敬畏,这关于烛龙的念头也不过是在心中一闪而过便没了下文,今日听见涂山月说起避水珠才又想起来,不由得一笑道:“那这避水珠还当真是烛龙身上的东西?这妖皇对你倒也算用了心思,这样的东西都肯送出来。”
若是换了一位在这里说起涂山月和妖皇之间的过往,涂山月怕是少不得要面露不虞的,只涂山月欠了梁兴扬良多,也知道梁兴扬未必就是有调笑的心思,不过真是在寻求妖皇的底细罢了,故而只正色道:“我知道避水珠的传说,但想来这传说非实,避水珠应该只是他力量的某种具现,当日我见到那东西的时候曾经觉得是被人一眼盯住了,若说避水珠是‘烛龙之目’倒还妥当些,但毕竟不是真正的眼睛。”
“烛龙。”梁兴扬渐渐敛了笑意,想来也知道此事有些棘手,他本以为妖皇不过是后天修来的强大,却不想如今牵扯出上古销声匿迹的神兽来,且妖皇这神兽的身份更是叫事情显得扑朔迷离起来。
烛龙本应该是人族的神明,何以成了妖族的皇?那架势又像是要将人族赶尽杀绝一样,这其中究竟有什么样的上古秘辛?
梁兴扬知道这妖族的力量与本体之间或许没有绝对的关系,但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后却是要靠本体如何分出个优劣来,烛龙自然是强大无匹,甚至说根本不能算得上是妖族而得算是神明,他的本体却是羸弱不堪,说出去只会叫听者不可置信以为他是在说谎。
所以他从来都不肯说出自己原型究竟是什么。
“怪不得。”他低声道。
“什么怪不得?”涂山月有些忐忑,以为自己那翡翠是有什么问题。
“怪不得二者会有这样的共鸣。”梁兴扬道。
“共鸣?”玄灵睁大了眼睛,她觉得那分明是排斥而不是共鸣。
“是共鸣不假,这块宝石传闻中是浸润了龙血的,二者之间产生了一点感应,要联手突破桎梏。”梁兴扬抚摸着自己腕上一串斑斓的宝石,慎之又慎道。他这一串石头都是有些来历的,若不是师父一脉废了那样多的心思去祭炼出这样一条链子来,怕是早就压制不住这些东西了。
不是这样的东西,也不足以承担那样的责任——只还远远不够,现下这东西的力量大概可以关闭一般的‘门’,然而在那道门面前却没有任何作用,更何况现在听涂山月说起妖皇可能是烛龙,这东西便更不够看。
“桎梏?这是一个封印么?”涂山月却是更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
梁兴扬点点头。
“是个封印不假,若是没有旁的力量镇压的话,只怕它们早就因为彼此的相辅相成或是相生相克而叫周遭的空间湮灭了。”
他当涂山月跟自己已经是休戚相关,故而把事实都说了出来,这一句却不能叫玄灵听见,这小丫头素来与他不对付又胆大包天,听了这话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样的心思来,到时候转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闹到不可收场就麻烦了。
涂山月惊异地看了梁兴扬一眼,又看了看懵然无知的玄灵,聪慧如她自然知道其中关窍,并不就此发表什么看法,只道:“你对妖皇这样关心,是真打算去见一见他么?”
“自然是要见的。”梁兴扬道。“且还是现在就要去见,总逃不开。我原本也不过是路过了才把你救下来,如果不曾有这样一档子事,最终也还是要站在妖皇面前的。”
梁兴扬的身量并不高,这样说话的时候却显得有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玄灵却是睁大了眼睛,她这才知道梁兴扬先前为何那样犹豫甚至于想将她放了,原来他要对付的竟是妖皇!妖皇,那是什么样的存在,玄灵虽然生在人族的地盘上可也听过妖皇的赫赫威名,她一时间不由得有些愣神,冲口而出道:“你是要去寻妖皇?”
梁兴扬恍然道:“我倒是不曾告诉过你这一点,怪不得你一定要跟着我去。”
他容色沉静,甚至于还带着一点笑意,问道:“怎么样,如今你可还想去么?”
梁兴扬本以为玄灵这一次是一定要打退堂鼓了,却不想玄灵一挺胸道:“去自然是要去的,你当我便怕了妖皇么?我同他之间也未必就没有什么仇怨!”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一瞬间的热血上涌,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便把嘴一捂不肯说话了。只是梁兴扬看她的眼神一时间幽邃了起来,看得玄灵不由有一瞬的怔忡和心虚,不过等她想要反对的时候梁兴扬已经把眼睛挪开了。
他淡淡道:“既然你还是要去,我也不会拦着你。”
涂山月看着眼前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有那么一瞬间她也有一点上涌的热血,想对他们说自己也可以去,可是下一瞬间她便看见了萧寒衣,那点豪情壮志便也烟消云散了。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能为了一个或许没有结果的一时负气就把自己搭上去,这时梁兴扬却若有所感地看了她一眼。
“你做好你应当做的事情就是了。”梁兴扬微笑道。“你如果信得过我们的话,可以等一等我们的好消息。”
涂山月说不出话来。
好消息?什么样的好消息?这两个家伙真以为凭借着一腔孤勇便可以杀了妖皇么?他们两个谁也不曾真正面对过妖皇,可是涂山月却是见过的,无论是千年后还是千年前妖皇在她心目中都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现在竟然听见他们对自己说要自己等一等好消息?
如果不是梁兴扬说这样的话,涂山月想自己大概是要把人嘲笑一番的。
可是这话叫梁兴扬说出来又显得几分可信。梁兴扬的神情很平静,不像是刚刚说出了那样的豪言壮语,可他的语气又是那么的不容置疑。
最后涂山月只得道:“你们一切小心,妖皇的强大并非你们可以想象。”
梁兴扬却失笑道:“你以为我要做什么?正面冲进妖皇的宫殿里去,手持利刃要同他同归于尽?那是莽夫的做法,我同妖皇之间从没有那样的深仇大恨,要去找他只不过是因为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涂山月又有些语塞。
是的,梁兴扬不像是那样冲动的人。
血溅五步不是他的风格,况且面对妖皇的时候他也未必就有血溅五步的能力。
倒是玄灵看上去像是有这样的打算,只是梁兴扬看了她一眼她便也偃旗息鼓了,垂着头并不吭声,只看起来还有些不服气。
梁兴扬微笑道:“来日若是再见,我再告诉你我究竟是做了什么。”
不是他不信任涂山月,而是他对妖皇有一点天然的忌惮。从知道这块翡翠是出自妖皇之手后他其实便已经很小心,除了那些不得不从涂山月处得知的消息以外是什么都没有问,就是担心涂山月身上依旧有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妖皇手笔。
虽说妖皇可能不会对这么一个小角色下如此大的工夫,可是因兹事体大,多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涂山月也知道其中关窍,所以不过一点头道:“那便祝你们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