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妖患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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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景象于玄灵而言是陌生的,所以玄灵的第一反应便是去看梁兴扬,她知道自己在这世上的时日虽然相对于凡人而言已经很长,但是对于梁兴扬来说还是很短。
只是梁兴扬也是有些迷茫的神色。
这让玄灵心中一凛。
她道:“这是什么地方?”
梁兴扬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又若有所思道:“看来这只鬼妖的来头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大,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是妖患还没有起的时候。”
其实梁兴扬不应该把那叫做妖患,因为他自己也是个妖怪,而妖患是人对于那场天地大变的称呼。只是梁兴扬似乎一直是把自己放在人的立场上去看两族的斗争,所以玄灵也并没和他计较其中用词的问题。
“天地大变之前么?”玄灵低声道。“那该是多久远的事情了?世上还有经历过天地大变的妖怪么?我以为他们都已经死了,难道一只鬼妖可以经历这样长久的岁月?”
梁兴扬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或者这里是一片世外桃源。”
玄灵想,还是后者比较容易叫人接受一点。
然而他们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女子,女子看着纤弱的肩膀上挑着一副担子,很轻快地走在山路上。
女子是朝着他们走过来的,玄灵很快就看清了她的脸,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那张脸她不久之前还看见过,这个女子就是鬼妖。
可是如今这张脸是活人的脸,没有惨白的颜色,也没有眉梢眼角凌厉的血色。
这只是一个韶龄女子。
在她走过来的时候,玄灵先是本能地往旁边闪了一下,而后像是想起自己不能在这时候退避,因为梁兴扬还在一边含笑看着。
于是玄灵鼓起勇气想要拦阻女子,只是她的手竟然很轻易地就从女子身上穿了过去。在玄灵的感知里她也没有碰到任何的血肉,只有一片空气。
玄灵愣了一下,不死心地又伸出手去来回晃了两下,可是她所能触及到的不过是一个幻影,那女子也像是没察觉到玄灵正在她的面前晃来晃去,只是哼着一支快活的调子,渐渐走得远了。
玄灵还要再追时,却被梁兴扬一把拉住了。梁兴扬倒是能拉住玄灵的胳膊,看来他们两个对彼此依旧是有形的。
看着玄灵疑惑的眼神,梁兴扬拉着她在山路上走了两步。脚下的土地触感倒是坚实的,可是接下来梁兴扬伸出手去要触碰路边的树木山石,他的手便也穿过了眼前这一切。
眼前的东西是栩栩如生的,可也是不存在的。
这和寻常的幻境很不一样,凡是想要用幻术去困住什么人的,是一定会力求把幻境做得真实一些再真实一些,要把中术者的五感全部蒙蔽,叫他们分不清幻术与真实至于被困死在幻境之中,可是这个环境似乎只是为了向他们展示眼前这一切,所以很分明地告诉他们这就是一场幻梦,里面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们只不过是两个看客。
就像是误入桃源的捕鱼人——不,和那还不大一样,因为他们甚至无法碰到这个桃源。
“看来,她是想让我们看见些什么。”梁兴扬笑了起来。“是想要说服我么?可我不是那么轻易便能被人说服的。”
先前玄灵想要追上去被梁兴扬给拦住了,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在这个幻境之中他们的活动范围是有限的,只能在这个女子的周围活动,譬如说方才那女子迈着轻快的步伐刚要消失在他们视野中的时候,他们就只感觉眼前一花,又到了女子的近前。
有种鬼怪叫做地缚灵,现在看来他们两个也成了地缚灵那样的存在,只是被这个女子的幻影所束缚着,只能看她的一举一动。
玄灵悄声问道:“你能打破这个幻境吗?”
梁兴扬想了想,答道:“能,可是我不想这么做,我想留下来看一看。”
玄灵心下有些发急,道:“谁知道我们要在这幻境里耗多长时间?也许她不是想让我们看见什么东西,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把我们给困在这里,好拖延时间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呢?”
梁兴扬忽然把目光从那女子身上挪开了,转而来看玄灵。他看得很认真,所以玄灵看上去就有些慌乱,说话也有点结巴了。
“你,你看我看什么?”
“你会怕她做成她想做的事情?”梁兴扬的笑意似乎有些欣慰,玄灵不喜欢看见这个笑容,那让她觉得自己真成了被梁兴扬豢养的宠物或是别的什么东西,于是她不甘示弱地回敬道:“她杀多少人都和我无关,可是我不喜欢这种被人玩弄的感觉。”
梁兴扬似乎听出她的心虚来,并不和她争辩些什么,只又扭回头去看眼前的景象,似乎是出了神。
玄灵不大甘心,她问道:“你呢?你应该是怕的吧?我杀一个人你都恨不得要杀了我,她杀了许多人还要杀更多人,你会看着?”
梁兴扬知道这小猫妖是个口不应心然而又很机灵的,本不打算和她争辩些什么,可是听见玄灵这么一说笑意却是更深了些,他知道玄灵这话的是在激将,或许玄灵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想去救人,可是她激将却也就是为了这个。
看来自己为了这张脸网开一面倒也没有什么错处,这让他一直以来有些阴霾的心头再度明朗起来,这一次为了叫玄灵面子上挂得住,梁兴扬没再去看玄灵,只像是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心里有数,她要营造这样一个幻境是无法离开此地的,而且我先前在山谷外头就已经有了布置,如果她要离开的话我会知道,到时再打破幻境也不迟。”
他们似乎只是在一面斗嘴一面看这个水乡少女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他们都不了解人在没有妖潮所带来的死亡阴影之下时是怎么过活的,现在看来似乎是脸上的笑容更多一些,而生活也要更富足一些,因为是水乡,所以桌子上总能看见很多的人。
人们叫她巧娘,也不知道是乳名还是大名,这是一个很常见的名字,只是玄灵每次听着这一声声的巧娘,又想到眼前的青绿水乡跟外头那一片生机无存的山谷,想到眼前的少女和外头那个满腹怨恨的鬼妖,就忽然觉得这个名字弥足珍贵,而且叫她眼眶有些发热。
梁兴扬的面容却总是平静的,似乎他真的只是过来做一个看客。
但玄灵注意到他袖袍下的双手总是攥得很紧,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有的时候他的手会松开,在自己腕子上的那条手链上划过去,仿佛在计数什么东西。
日子也不是一天天过去的,很多日子似乎都被鬼妖控制着跳了过去,于是玄灵和梁兴扬认真地去看,发觉停下来的日子里巧娘总是会与一个青年人相见,那似乎是个很平常的爱情故事。
“是情伤?什么样的情伤能够持续这样久?”玄灵忍不住问。
“也许在这样一个小女孩眼里,爱可以大过很多东西,而且几乎就是全部。”梁兴扬回答时的语气是肃然而又带一点悲悯的,可是他心里其实也有些疑惑,那就是究竟什么样的情伤能够跨越如此长久的岁月,支撑着一个柔弱的少女变成了鬼又修成了妖,又是什么样的情伤能叫她想要毁灭整个城镇来为自己作陪?
爱恨都是很经不起时光的东西,或许百年不足以将它们消磨殆尽,可是千年的时光,就算是某些比爱恨更坚固的东西都能够被冲刷得了无踪迹,沧海桑田从不是说说而已。
他们终于看到了变故。
巧娘和她的意中人出了门,其实也不过是在山上享受一点闲暇的时光。
日正午时,天地变色,黑云骤起,天幕上有血一样的颜色。
梁兴扬和玄灵的脸色也跟着一起变了。
这一幕他们谁都不曾亲眼见过,但是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被人族史书所记载的一幕,是人族最不愿意回忆的一幕。
天地大变,妖魔出世,最初的妖潮来势汹汹,让无数的城池陷落。妖潮过后,血流漂杵白骨露野,若非天下还有能人斩妖除魔,若非幽州城及时地张开了结界而四面城池也纷纷效仿,或许人族在那时候就已经断绝。
梁兴扬和玄灵看着那一对奔跑的男女,神情都是如出一辙的悲哀。
就连玄灵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悲伤,那对妖族来说的确是一段光耀岁月,可玄灵看了巧娘这样久,又要看着这个少女迎来毁灭,她也毕竟是会不忍。
原来巧娘是在这个时候死的。这也难怪,这样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如何能在最初也是最强大的妖潮之下活命?
但玄灵没想到自己是猜错了。
她看见巧娘跌了一跤,看见她拼命地推开男子,声嘶力竭。
“回去告诉他们——快跑!快跑!”
男子头也不回的奔逃而去,剩下巧娘一个人艰难地挪动着身子,试图把自己藏在乱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