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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死亡流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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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找到了小范总手里那把标记着c1钥匙的源头,没想到竟然是一台机器。起初我们还以为又是什么密匙钥匙呢,结果是这么个大家伙,看样子外面也饱经锈涩和腐蚀,需要小范总的钥匙打开门锁,合力去转轮盘。

这个大轮盘目测直径不足一米,足够厚实,加上年代久远,地下环境潮湿,锈的那是不忍直视,用手抓一把,铁锈都往下落,可想而知转动起来有多难了。

不仅钥匙孔要蘸油,小范总还挑起一团破布,搅合了黏糊糊的陈年老柴油往轮盘中间的轴承上蘸蘸,等了等,尽可能的润滑一番。把火把放旁边,喻团长让我和他一起拿起钢筋成对角,插进轮盘龙骨中间缝隙,当成撬棍往开口方向撬,吴师傅和小范总用手把住轮盘,四人一同合力去转它。

我们没怎么吃东西,腹内无食,手上有些乏力,但四个大男人合力一起,这股子蛮劲也不小了,没想到推这轮盘伊始竟然好一阵纹丝不动。

喻团长吼了一嗓子:“别撒手,继续推!”

我们听他的,使出吃奶的力气,僵持了一分钟左右,直到我们全都脑门迸汗,面红耳赤,口鼻喷沫,才听到耳边“吱呀”一声,手上劲道陡然一泄,松动了!

顿时精神大振,发了声喊,推动轮盘缓慢松动,耳边那“吱吱呀呀”的陈年老旧金属摩擦声让人牙根都发酸,好似有人用锉刀在磨自己的臼齿,听起来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中间还有卡顿的地方,全靠大伙蛮力强行转过去,连转三圈,“咔嚓”一声,听动静应该是转到了尽头,这才松开手,我擦擦头上的汗珠,再看看他们几个,不比我好哪去,全都松开衣领,浑身冒热气。

小范总一边解开衣襟扇风,一边喝水,不住的感叹说:“我就想吃一大盆钵钵鸡,再来两瓶啤酒。”

“等完事了,我们一起去。”这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也是口淡腹空,状态不佳。

喻团长和吴师傅一同攥住轮盘,用脚踩住机器往外拔,心中暗想这俩人虽然脾气一个暴一个闷,但干起活来比我和小范总强多了。于是对小范总使了个眼色,让他别歇了,赶紧来帮忙。

四个人一起发力把轮盘锁着的门给拽开了,这么一看,结果……全都吐了……

真的是吐了,是的,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真是万万没想到,门一打开,一股闻所未闻、前所未见的恶臭从中扑面而来,那臭的简直不可想象,我敢对天发誓,这绝对是我这辈子闻过最臭的味道,完全打破了我对臭味认知的底线。这么说吧,好比偷吃臭豆腐的老鼠掉进粪坑里溺死了,又被夏天大太阳暴晒三天,再把味儿装进气球里,让我晚上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吸个痛快,这得有多酸爽?

我们四个人根本没来得及看里面的东西,瞬间都被熏了一个大跟头,那股子臭味熏人脑浆都疼,全都趴在地上“哇”的一声剧烈呕吐,虽然腹中无食,但也直呕酸水。我看不到自己脸色,但看到了喻团长和小范总,脸都给熏黑了,我估计自己也差不多,唯有吴师傅,到底是老师傅,眼疾手快往后大退一步,用衣领遮住口鼻,脸色也难看无比,熏得往后撤。

我们都尽可能的离远一点,一边走还一边不时的吐两口,呕几下,嗓子眼里翻臭水,古人云“七窍生烟”,此刻我感觉自己七窍应该冒的都是臭烟。

小范总完全遭不住,一边连退一边大骂:“谁怎么缺德,这里面是厕所吗?万年老粪坑是吧?坑死我了,真的要洁厕灵啊,哇……”又趴在瓦砾上呕了一口。

事前我们连最坏的打算都自认为想到了,再差还能差哪去?无非就是发现了一堆无用的东西,小范总连保洁大妈的梗都预计了,结果现实就是这么残忍,里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甚至让我觉得我们学校的厕所味儿都比这好闻多了。

我脑仁被臭的疼,回头看见小范总四仰八叉的躺在一个背风口的瓦砾处,看样子是被臭晕了,脸色和锅底一样难看,结结巴巴的对我说:“刚才熏得我原地打转,躲都躲不开,真叫臭的螺旋升天了。”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臭也是能臭死人的。”我拿出纸巾,用矿泉水打湿了贴在鼻子上,勉强好点。

“我刚才还在说钵钵鸡,结果给我整的都是什么阴间味道?”小范总忍不住破口大骂:“考古队在这里考的什么古?考的是那个什么古蜀国君王拉的千年陈酿老粑粑吗?这得算生化武器啊?”

缓了好一阵,才稍微回过神,嗓子眼依然是臭水翻腾,小范总也学我,拿一大团纸巾打湿了捂住口鼻。既然门开都开了,总得看看里面藏了什么东西这么恶臭。

吴师傅用随身携带的毛巾把口鼻围了个结实,率先举起火把,一边用手扇风一边往里探看,我们真是忍着被臭死的生命危险紧随其后,随着火把的光亮逐渐驱散了这台古怪机器内部的黑暗,凑上去仔细一瞧……我整个人一瞬间就愣住了,这一刻,我的大脑是完全不做主的,因为我根本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看到的东西。

刚才闻到臭味脸是被熏黑了是吧?那么现在,我想……我们的脸色一定又变成了白色,而且还是死人惨白的那种。

看到的竟然是横七竖八就纠缠在一起的尸骨,这些尸骨已经高度腐坏,我们刚才开门的瞬间闻见的那股奇臭无比的味道就是尸臭,我发誓,这是我这辈子闻过最恶心、最难忘的臭味。

这些尸骨早已腐朽硬化成黑色,死状极为骇人,不光横七竖八的叠在一起,而且就和浇了硫酸一样,骨头和衣物都融了,黏拽在一起,这样的画面和气味肯定会让我终生难忘,震颤的我指尖都在发抖,心口狂跳。下一刻,也不知道是谁带头,我们又“哇”的一声四散开来趴在地上疯狂呕吐。

多亏我们胃里早已没食,这一次呕吐也实在吐不出什么来了,仅仅是恶心了良久,情绪才逐渐平定,我用矿泉水漱漱口,又往自己脸上泼了一把,告诫自己要冷静,不要慌张,此行见到的尸体之多简直匪夷所思,估计别人一辈子见到的尸体似乎都没我一天见到的多。

小范总也面色难看的坐到我旁边,学我用矿泉水泼脸缓缓神,那边的吴师傅和喻团长两个老大哥到底是比我们俩坚韧许多,吴师傅面色也不好看,但还是忍住用湿毛巾围住口鼻,一个闷头扎进机器腹仓内部检查那些尸体,而喻团长则是三步并作两步,从外围爬到这台机器上查看情况。

过不多时,吴师傅从机器里面出来,迫不及待的扯掉脸上毛巾,躲在一边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息换气,而喻团长则从上面跳下来,擦擦脑门上的汗,对我们大家说:“我刚才上去找到了这台机器的名牌,它居然是一台锅炉,就是那种老式烧煤炭的热水锅炉。”

“人怎么会在锅炉里?”小范总实在受不了这个味了,这里空间虽然不小,但这个臭味总感觉散不尽,于是上去把沉重的转盘大门给推上去,权当掩一掩这个味儿。

吴师傅缓过气来,本来就黑的脸都憋成猪肝色,对着我们摇摇头,说:“里面的东西基本上都腐烂了,啥子有用的都没有,但是从他们服装上能看的出来,应该大部分都是那个什么工程排的兵。”

听了这话喻团长不放心,重开打开门看看,回头对我们点点头:“好像是的,都是穿着旧式的65式军服。”

“是他们?”我想了想,连忙问老吴,“除了穿65式的,还有没有其他穿便服的?”

“没看见。”吴师傅摇摇头,木讷的回答。

“工程排的人都在死在这里面了?”我心中不解念头更甚,这个古怪的哨站里一共就分左右两边,左边是考古队驻区,结果被工程部队纵火焚烧,而右边是工程部队,里面的人都死在了这座工事里,他们当年到底是怎么了?

喻团长此刻显得神情极为失落,因为开始以为这里另有出路,没想到那些人根本没跑出去,而是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这个锅炉里,那他的希望也落空了。

回头看看小范总,他也很失落,把东西随意的丢在地上,往石头堆上四仰八叉一躺,很累,我知道,无论心理上还是生理上,信心满满的来开盲盒,用钥匙开了一屋子死人,肯定沮丧。这结果比开到一屋子洁厕灵还要失落,对于这样的场景自然是无法接受的,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相信我们彼此都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出来,如果不把这些事情弄的水落石出,迟早终究也要落得个和这些尸体一样的下场。人活着都是要趋利避害,这是本能,我们来此也无非就是为了解开鬼母诅咒,逃得一条生路罢了。

我好不容易才稍加冷静,用左手暗中一把抓住自己颤抖的右手,告诉自己冷静下来,绞尽脑汁,强行思考,在脑海中拼命的把这些天发现的所有线索拼凑在一起,试图还原整个时间线,弄明白当年的真相。

我明白,1122考古队当年所追踪的千年前的古蜀国遗迹是历史,而我们所探寻的他们这支1981年的考古队也是历史。我必须要通过追寻二者之间跨越千年的历史纠葛,辨析这段古今奇闻,才能洞察我等未来存亡之道。

“是我幻觉还是怎么的?”小范总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我闻言看过去,发现他吐多了,有气无力的躺在瓦砾堆上歇着,神色变得很古怪,指着天花板上惊疑不定的说:“我怎么好像看见上面有蹦迪的LEd灯光?”

“你吐傻了?”我嘲讽了他一句,“这地下黑灯瞎火的,哪有什么LEd灯。”于是抬起头,神情顿时一怔,发现确有其事。

天花板碎裂的缝隙间似乎有一种十分诡异的幽绿色在流淌,说是蹦迪的灯光不一定准确,要是我来形容,我更愿意认为是一条诡异的、流动的幽绿色银河,和黑色的环境融为一体,不仔细看,都不一定能看出来。

喻团长大惊失色,忍不住喊出了家乡话:“哎呀妈呀,这就是那个毒气!”

“毒气?”我忽然想起了之前喻团长说的,不过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你确定?你之前不是说像幽绿色眼睛吗?不像啊,这都是一条一条的。”

喻团长跳上瓦砾堆,急的直招手,用东北老家话大喊:“看啥玩意儿啊?赶紧跑啊。”(求收藏、推荐和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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