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洞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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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傅子洵拿着已查到的人名去寻傅云沉。
“......赵怀知的确在月初提到过迎边军归来。”
他把誊抄后的折子交给傅云沉。
“而这些，大部分是今晨上奏。除了吏部的韩少恒，他曾经上书过一次，今晨是第二次。”
“赵怀知和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私下的关联。不过在今天中午，韩少恒约了赵怀知在酒楼相谈，足足谈了一个时辰。”
傅云沉沉吟片刻，问：“韩少恒第一次上书是什么时候？”
傅子洵：“参参回来的第二天。”
“吏部的......”傅云沉喃喃自语，摩挲的手指微顿，“去查查他。”
......
第二天。
尹重红肿着脸来上早朝。
他特地包扎的极为严重，连说辞都准备好，背了个通宵。
高位之上的夏侯延很难不注意，还没等他开口。尹重先一步站了出来。
“陛下，臣尹重有事要奏！”
夏侯延看向他，“尹侍郎这脸是怎么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瞬间激起了尹重还未消散的愤怒。
他狠狠的剜了一眼傅子洵。
“陛下，臣要参傅子洵！他昨日无故闯入微臣的家中，带着一帮人在微臣的家里捣乱，还出手伤了微臣！”
他添油加醋的一通说，愣是半点不提傅子洵查他折子的事。
夏侯延不时扫向堂下的俩父子。
“傅子洵，他说的可属实啊？”
傅子洵站出来，“陛下，臣的确打了他。”
“他承认了！”尹重连忙用手用手指他，“陛下，就是他做的！”
傅子洵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又看向夏侯延，“可尹侍郎说的也并非全然属实，臣也要上奏。”
“哦？”夏侯延换了个姿势，“你要奏什么？”
傅子洵唇角微翘，“臣要奏——尹侍郎扣押重要奏折，隐而不报。”
尹重目光一顿，慌乱了几分。
而傅子洵的声音还在继续。
“......今年七月，江州水患。江州刺史多次奏请朝廷施以援手，疏散百姓，开国库以救济伤民。他却隐而不报。”
“——江州？！”
傅子洵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声惊呼。
侧目望去，赵怀知的脸色些许难看。
他这一声惊呼引得众人不住瞧过来。
顾长峰顿了顿手，看过来。
此刻赵怀知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了。
他赶忙恢复平静，俯首道：“陛下，臣只是太过讶异了，毕竟是臣主持修建的运河。若是运河出了问题，臣难辞其咎。”
夏侯延神色未变，点点头。
倒是傅云沉，放在他身上的眸子沉了沉。
“司空大人不必担忧，江州地形宽长，发了水患的地域是西部。”傅子洵顿了顿，“我记得，运河似乎是建在东部。”
眼见的，赵怀知松了口气。
他张了张口，似乎还想再问什么，却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这一次，赵怀知看向尹重的眼神不再是轻描淡写，反而夹杂了些愤恨。
“陛下，若傅御史所言属实，尹侍郎视人命如草芥，隐而不报，实是罪大恶极！”
谁也没料到他会这样说。
谁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开口。
赵怀知的话一经出口，莫说傅子洵，连同堂上的夏侯延都有些停滞。
每个人都在排演这场戏，即便在每个人心中这场戏都不相同。
但他的话，彻底颠覆了所有的戏。
接下来的曲目是什么，没人能预测。
只有顾长峰明白局面已然走向不可控，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紧皱起眉。
他将视线从赵怀知身上收回，一个扭转，不经意间就撞上了那双鹰眼。
那双仿佛已经洞察一切的眼。
几乎瞬间，在傅云沉冰冷的目光下，他不自主的颤抖，起了一身的虚汗。
这个眼神，这个看穿一切的眼神......
——不会的！
他什么都不知道！
顾长峰强装镇定，默默的移开眼。
这几秒间，斗转星移，风云变幻！
一片寂静中，谁都没有再开口。
只有被人当刀子使，还未反应过来的尹重大喊冤屈。
“陛下！胡说！他在胡说！臣从来没有收到过江州刺史的折子。”
这下，傅子洵也回过神了，“我还没说完呢。”
“陛下，臣新晋御史，探查宗案，也无意之中得知江州水患之事，从江州刺史入手，很快便查到了尹大人。”
他看向尹重，“尹大人，如今人证物证本官都有，你敢去御史台辩个纷说吗？”
尹重铁青着脸，咬牙切齿。
一切还没完，解决了他，傅子洵继续解决剩下的人。
“陛下，臣不仅要参他，还要参着作郎李大人，起居郎田大人，殿中丞王大人和郭大人……”
他跟点菜似的报名字，每多报一人，便有一人的脸色变成菜色。
这回，傅子洵不给他们反击的机会，噼里啪啦的一顿说。
直说的他们菜色变灰色。
在这场闹剧的最后，傅云沉开了口。
“陛下，傅御史也是新官上任，不知收敛，进而堂上无礼，咄咄逼人了些，还望陛下海涵。”
这话一出，谁都知道他在给傅子洵兜着。
被傅子洵弹劾的人气的牙都歪了。
夏侯延脸色也很不好看。
无故失了这么多的官员，还没有损伤到赵怀知……
可他终究不能发作。
夏侯延嘴角扯出一抹弧度，“傅御史新晋职位，便有如此功绩，朕很是欣慰。这朝堂之下，有你们父子俩替朕分忧，朕很是心安。”
傅云沉俯首，“微臣不敢，能为陛下分忧，是微臣的福分。”
“好，好啊！”夏侯延拍案，看向傅子洵。
“你既言辞凿凿，朕便把他们都交到你的御史台，你就替朕好好查查，查清楚他们的罪孽！”
傅子洵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垂首抿笑，“臣傅子洵领旨，一定谨遵圣意，不负皇恩。”
尹重被侍卫拖下去时，还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看他的口型，应该是“你等着！”
无所谓。
傅子洵勾了勾唇。
绯红的官服衬得他俊美无双，因得意扬扬而上挑的眉眼越发蛊惑人心。
直到退了朝，他上扬的嘴角才隐隐下沉。
傅云沉和他并排走在最后，走的缓慢。
紧紧的盯着走在前方的背影，他微微向右，凑到傅子洵的耳边。
“吩咐暗卫盯紧顾长峰和韩少恒，无论他们去了何处，有什么举动，都立即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