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惊现浮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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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雨早就停了,空气中到处都是洪水退去以后淤泥的味道,夹杂这鱼腥味,并不好闻。
“阿清,你看,那是什么?”翠兰指着一颗拦腰折断在淤泥里的马尾松道。
“看不清,黑乎乎的,去看看。”张清向来大胆。
不等走近,翠兰就拉住了张清的袖子。
“还是等胖虎他们来了再去看吧,我怕是野猪什么的。”
“没事,就看看是什么,你站着我去看看就回。”张清安抚似地拍了拍翠兰的手,提着裙子走了过去。
翠兰没有停在那里,也跟在张清的后面。
烂泥臭鱼味,充斥着两个人的鼻腔。
“啊,人,人,人……”翠兰尖叫出声,转身就跑,“救命啊,死人了。”她边跑边哭喊。
张清双腿发软,跌坐在了淤泥里,小脸刷了一下全白了,嘴唇也因为害怕而发抖。
只见这侧身躺在马尾棕旁的男人着一身黑衣,一看就已经死去多时,露在外面的侧脸已经被洪水泡地肿胀发白。
死人!
老天爷!
张清缓过来一口气,爬起来转身就跑。
没跑几步,就已经听到翠兰的哭声,紧接着是胖虎他爹和村里几个大人的叫嚷声。
……
张清也不知道自己和翠兰是怎么回到祠堂的。
两条腿还是隐隐发软使不上力气,心跳地厉害。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被泡的像发过了头的“白面馒头”似的死尸,心里有说不出的害怕,甚至肚子一阵阵泛酸,恶心想吐。
文娘在听清楚来龙去脉以后,大呼一声,娘也,脸色一下变得苍白。
“娘?娘?”张清看着被吓坏的文娘。
“娘没事,赶紧地去换身衣服,你这衣裳污糟得不像样子了。”文娘脸色依然很苍白。
张清以为自己的模样和刚才看到浮尸的事吓坏了亲娘,应了一声,连忙拉着正在被亲娘训斥的翠兰去堆放柴火的偏殿换衣裳。
“张清,你说那个死了的人是什么人?”翠兰显然已经不那么害怕了,一边换衣裳一边问。
“不知道,但是看他的打扮,不像我们附近村子里的。”张清想起那人一身的黑衣,模糊记得黑衣的袖口绣了个什么图案。
哎,不能再想那个“白面馒头”了,张清又开始泛酸想吐,腮帮子酸的不行。
“张清,你快点,我先去把衣裳洗了。”翠兰抱着脏衣服就出去了。
叮……
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张清忙把拿着脏衣的手抬了抬,四下寻这叮声是什么物件发出的声响。
只一眼,她就瞥见脚边躺着一块黑色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小牌子。
这是什么东西?
哪里掉出来的?
张清弯下腰,如葱条般白嫩的小手拿起了这块不起眼的小黑牌子。这牌子入手微凉,似是铁又不似,颜色黑不溜秋,难道是传闻中的玄铁?
玄铁这种东西,张清只在几本记载奇闻逸事的书中看到过寥寥几笔的记录。
这长一寸,宽半寸的类似玄铁的牌子,怎么会在祠堂里?
突然,张清的脑子里划过一道光,拿着这铁牌的手瞬间哆嗦了一下。她突然想起之前在看到“白面馒头”时,腿软摔倒的瞬间,左手貌似硌到了什么。
是“白面馒头”身上的牌子么?
张清心里没底,看着这铁牌发愣。这时她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就赶忙收拾好脏衣,从偏殿出去。
至于那快黑乎乎的铁牌,则在张清出了偏殿后,被她顺手塞进了放书的蓝布包裹里。
此时的张清不知,这块小小的黑色铁牌,将会给她的命运带来怎么翻天覆地的改变。
命运的齿轮,仿佛从这一刻开始,偏离了原来的运转方向,向张清从未想过的地方转去……
张清出了偏殿,看到祠堂门口围了一群人,是刚才胖虎叫去抓鱼的一众男人。
“夏叔,刚刚我们走了一圈,除了秀才家闺女看到的那个东西,还有好几个脏东西,都不知道哪里飘来的。”胖虎他爹擦了擦汗,“山脚那里,还有一口棺材,整个都倒扣在那里。”
“不是前几天邻村王大牛的老娘死了么,还没发丧,这就,飘来了?”说话的是翠兰的爹。
张秀才听着他们说的时候,一直皱着眉头。
“夏叔,天气炎热,这尸体这样放几天,会臭掉不说,搞不好容易传染疫病。”
常言道,大灾以后必有大疫。而这种大疫一般都是“不疫则已,一疫惊人”的。
照目前的情况,随着大水退去,人的死尸,鸡鸭家犬的尸体,还不知道有多少。
而天气炎热,这些秽物会随着高温腐败,产生的污秽之气最易变为疫疠。
夏里正皱着眉头,一只手使劲揉揉因疲劳而发红的眼睛。
他缓缓道:“张秀才,这些脏东西(死尸)都身份未明,水退了,我们还要去报官的,这也不好埋了啊。”
“确实啊!”
“搞不好要吃官司的.”
“那怎么办,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退。”
“不埋怎么办,天太热了,一准发臭。”
“是啊,要怎么办?”
“那到底埋还是不埋?”
……
村里的男人七嘴八舌地,显然也拿不了主意。
“张秀才,这……”夏里正五十多岁了,但此时显然也没有见过这洪水浮尸的场面,一下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埋吧,天气太热了,”张秀才顿了顿,“一会儿我把这些人的体貌衣着都画下来吧,以免以后有人来寻。”
“也好,村里也就你一个人会丹青之术,听你安排。”夏里正是个干脆人,在村里威望很高,他拍板的事,村民很少有反对的。
就这样,张秀才拿着文娘前天晚上收拾的文房四宝和一叠粗宣纸,其他人拿着铁锹等挖地工具,又从祠堂里出去,到山脚下处理那几具浮尸了。
浮尸一共有六具,张秀才的目光则完全聚焦在那一具全身黑衣的男人身上。
他越看越疑惑,也越看越心惊:这衣着体貌像是死士或者影卫一类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再定睛看袖口上的暗纹,脑子里搜索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任何的熟悉感,这不是他熟知的那些人。
随即翻看了各具尸体,除了那具倒扣着的棺材里掉出来的老妪尸身,其余都为男子,包括那具疑似暗卫的尸体,腹部肿胀,具为溺亡。
张秀才的炭笔在飞快地记录好一切后,让其他村民,把几具尸身抬到了后山就地掩埋。
这是飓风过后的第二天,雨已经完全停止了。
八月的太阳仿佛从天上把一摞子的炭火烧热,然后肆无忌惮地倒在大地上一般,哦,不,倒在这一望无际的“水面”上。
……
大水退去,用了四天的时间。
当村里一众老小,站在曾经的村口,看着这几乎被大水夷为平地的村子。他们
有说不出话的,有暗自庆幸一家老小命都还在的,而更多的是像海子爹那样坐地上撒泼痛哭的……
这次飓风加上大水,让永州整个县被浸泡在了一片汪洋里。因是半夜发大水,永州县死伤无数,浮尸遍野。
八月上旬,皇帝颁布罪己诏,并遣派钦差,携赈灾银两直奔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