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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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隐生物，才会被人们称作天使…”
“那是最善良，最没有任何恶意的隐生物。其存在就是为了帮助人类和其他生物躲避痛苦，就是为了给他们带来快乐与健康…”
“如果说这世界上所有的隐生物都是有罪的，都是应该被人类消灭，都是应该下地狱的…纺布天使也不应该在这其中啊！”
“它…它们是真正没有恶意，真正提供救赎的存在…”
“…但是，左中将，极昼工程…”
说到这里，原本沉默与惊讶的乌云，则是接下来继续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你们知道…这个皮箱是怎么做出来的吗…”
“…我现在是清楚了，这个皮箱，根本没有什么治疗伤害的功效……它能做的只不过是将两种生物连在一起，永远无法分开而已——通过这些黑色的手印。”
“而真正能够为范文杰让免除伤痛的，是被关在这里边的纺布天使啊…”
“唉…可是！”
“纺布天使确实可以帮人洗清伤害，但在持久的过程里接触痛苦……也会把这孩子的能力压缩到极限，那些能够让人在瞬间致命的伤痛时刻在折磨着它啊。”
“但是，但是…这个行李箱的设计者，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那孩子的感受…或者他根本不会在意隐生物的死活。”
“他不知道的是，纺布天使的能力也是有极限的…就算一个人再喜欢吃东西，那么这个东西被无休止塞进这个人的肚子里，这个人的身体也会被撑爆的。”
“……我们眼前这个孩子，就是这样啊。”
“就算自己能有那种治愈能力，可是他却无法治愈自己。”
乌云就这样一边哭着一边说道。
而其他人被她的悲伤感染，也是无言的望着那可怜的孩子，所有人都无言地沉默着。
就连平常活泼开场珀卡以及沉默不语秋陌谭，甚至是铁石心肠的郑东和，都是带着一丝愤怒以及伤感，甚至一丝同情在里面。
此时，无论是人类还是隐生物，都在为眼前这个生命的逝去而默哀着。
“乌云前辈，对…对不起，我说错了。”
“这孩子…是天使，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存在。”
“乌云前辈…你节哀顺变，你别伤心了。”
陈革也不由得流下一滴眼泪，俯下身去，像是摸一只可爱的猫咪一般轻轻的摸着乌云的头，但是却无法阻止那只孤独的小猫继续默默地滴着眼泪。
而周围的人都在沉默着，原本严肃的白秋和郑东和这样低头不语，身为隐生物的珀卡以及秋陌谭此时也是情绪低落，这两个少女都感觉到了似乎身为隐生物的一丝感受——也许隐生物之间存在着某种特殊的感应也未可知。
而此时的陈革，他能做的只是半蹲在乌云的身旁，用自己的手轻轻地一次又一次地抚摸着乌云那柔顺的毛发，看着眼前那原本无比可爱的奶牛猫，一双眼睛里却流出了似乎是人的眼泪但是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自己能做的只有这样，抚摸着乌云那柔顺的毛发，就像乌云曾经安慰秋陌谭一样，通过自己的手心，使得乌云感受到自己与他站在一起的那颗心。
周围是那样的安静，所有人都呆在同一个地方，而远处仍然被环流鮟鱇绑在那里的范文杰则是一动也不动。
他的眼睛低垂，眼神飘向这里，但是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不知道是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还是此时此刻还有着其他的打算……
不过这些全部都不重要了。
就在这时，那箱子里，身上布满各种各样伤疤的白色身影，那个被称为纺布天使的隐生物动了起来。
他蜷缩的身体从箱子中舒展开，痛苦地颤抖着，那一双并没有五官的脸拨开杂乱的白发，似乎是在用并不存在的五官与此时的乌云以及其他人对视着…
那脸上原本是应该柔顺，没有五官且有着如同纺布一般的质感，但是现在却布满了道道诡异而可怖的伤疤。
那伤疤还在加剧着，仿佛显示它的痛苦，这白色的身体仍在不同地颤抖着。
那个名为纺布天使的隐生物，就这样与此时的所有人对视着。
尽管他并没有眼睛，但是似乎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的情绪，那是一种极度的痛苦，无助，迷茫…甚至是一种压抑到想要自我了断的感觉。
“他活不长了…珀卡感觉到他的气息已经很微弱，正在一点一点地消失…”
“可是，珀卡什么都做不到…”
“珀卡不是仿佛天使，珀卡什么也做不到啊。”
珀卡这样说道。
而这时，一旁的秋陌谭也是摇了摇头，那一双眼睛中头一次露出了一丝名为无助与哀痛的光芒。
“没错……刚才我也试过用我的能力，用欺诈蔷薇的力量来拯救他的生命…至少是寻找他有没有那么一丝活下来的可能…”
“可是，抱歉各位…我也没有找到啊。”
其他人也都在沉默着。
陈革感觉到自己和乌云一样，是那样的感同身受，尽管这隐生物没有眼睛，但是他却从那一张纯白色的脸庞中，从那有些苍白的颜色里看到了他痛苦的内心。
“这，这就是…一个生命在消逝吗？”
“尽管是隐生物，虽然我不认识他，但是看样子…他绝对是不是那种会伤害人的存在。”
“…如果，如果…生命即将消失在我面前的，是珀卡，是秋陌谭或者乌云前辈呢…那，我简直不敢想象…”
“…我不敢想象我究竟会有多悲伤。”
“可是…现在我什么做都做不了。”
“珀卡，乌云前辈，秋陌谭，她们没有拯救人的能力，而我…我也没有。”
“…我只能够看懂他内心的痛苦，可是除了看懂之外，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陈革，这样想着，而周围的人也全部都在沉默着。
天上那属于郑东和的雨也停了，在地上没有任何的踪迹。
周围有的，只是无尽的海风的声音——那海风如泣如诉，仿佛来自很远地方的神灵在看到眼前的事物时，扶着自己的竖琴唱起名为悲伤的挽歌一般。
就在所有人都沉默时，全都听到了，在那海风中另外一丝夹杂的声音…
并不是海的声音，而是乌云那里发出来的。
不知何时，她那奶牛猫的身躯早已打开，露出了里面如同摄像机镜头一般的血肉组织，但是此时无数的血肉组织却发出了某种机械的震动，简谐的震动形成了有些单调的声音。
那仿佛是某种低沉的蜂鸣声，但是着有些诡异的风鸣声，在所有人听起来却有一种特殊的韵味。
“各位，这是魂歌…或者说，这是隐生物的语言。”
“…实际上，并不是所有隐生物都运用人类的语言，有些隐生物也拥有自己的语言。”
“而与人类不同，隐生物发声的方式，是通过血肉机械组织的振动来达成简洁的音乐…尽管这种技艺并不是所有隐生物都会，不过幸好其实我是学过这种技巧的。”
“我身为妖魅的身体结构，也能够弹奏出这种属于隐生物的旋律……这种很古老的语言。”
“在人类登上塞利尼西亚之前，隐生物就开始使用这种语言来彼此交流了…不同隐生物的种族也通过这种方式来彼此交融。”
“现在，我在演奏的是一种名叫魂歌的曲调，这种曲调我也是从我们同族的长辈那里听来的…这是那些生活在森林中的隐生物种族用于超度亡魂，带领逝去的隐生物走向隐生物的彼方的一种仪式…”
乌云这样缓缓说道。
听到这句话，其他人也沉默起来，低下了头，不再说话，而是静静地听着乌云的身体中发出的震动。
那震动有些古怪，但是却又如同某种特殊的交响乐一般，并不嘈杂，但是却在脑海中久久萦绕着，无法散去。
身为隐生物秋陌谭以及珀卡也感受到了某种特殊的共鸣，她们似乎比身为人类的陈革，郑东和以及白秋听着要格外入神，格外的认真。
而此时的秋陌谭则是默默地低着头，双手合十，似乎是在祈祷着什么。
“孩子，抱歉…我并不是纺布天使……没有办法救你…”
“孩子，你受苦了……你承受那样的痛苦，那种连死去都无法忍受的痛苦。”
“现在你终于解脱了…不要伤心，我的魂歌会把你带到一个真正美丽的地方……那是不会饥饿，不会痛苦，一个生长着无尽彩色丛林与蜜果的家乡。”
“…孩子，我们隐生物并不属于这片世界，我们本来就属于那里。”
“现在，是时候带领你去那美梦当中了。”
乌云这样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所有人最终都沉默于这久久回荡的演奏声中。
周围的大海仍然激荡着无穷的波涛，海风似乎有了生命一般，与这诡异的魂歌将萦绕着，周围的世界却是那样的宁静…
仿佛除了几人之外，没有其他生物在一起见证着这个不被人问津的生命的死亡。
但是，又仿佛整个天地，那些无穷的星星，那一片汪洋的大海，那名为塞利尼西亚的土地，却都在见证着这一切，都在铭记着洁白的天使…
他本来就属于天堂，现在是时候是应该回到他原本在的地方了，回到他真正的家乡，而非这个污浊的世界。
“真没想到居然还能见到乌云前辈这样的一面…”
“我原本以为，乌云前辈只是一个很喜欢人类生活的隐生物，是一个喜欢挑逗他人的，如同魅魔一样的存在……但是我们就没想到，在某些情况下，她却是那样严肃。“
“就好像……唱着名为【最后的莫西干人】的曲调的印第安少女一样。在悼念的族人死亡，在悼念着自己种族的悲剧。”
“……我想起来当初第一次，乌云前辈骑着摩托车带着我去找珀卡的样子。”
“在繁华的大城市里，我从乌云前辈的眼睛里看见了一种孤独的情绪…这样说起来，还真是让人心疼啊…明明乌云前辈对我那么好。”
“有时间的话，我也应该跟她好好谈谈…虽然我不知道这能做什么，有什么作用…但是如果能够和她一起分担一些痛苦，我也是很愿意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