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夜宴生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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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带路人,秋桐很快就回到了内院。因,已经是夜幕降临,秋桐先去大厨房吃了晚饭,应付了一些相熟消息灵通的人,才回到自己住处,又打了热水舒舒服服洗了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舒适的衣服,弯曲双膝跪坐在暖炕上回顾自己这将将过去的一日。
好吧,其实,离开王府,也不是不可以。
她四肢健全,总归不会饿到自己。何况,她还青春貌美,好吧,貌美好像说的有些自恋了,至少也是既年轻又不丑,天下之大岂会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俗话都说了,天生我材必有用!她虽然没有什么才,但是,总归能够挣个糊口的钱财吧,大不了的,她就去给人家当个厨娘也行啊!或者,弄花莳草的丫头,都可以。
理通了这些,秋桐心情舒爽了许多,又扭身将放在床头的首饰盒拿了过来,将里面首饰都倒了出来,又在最底层拿出一叠纸张。
何况,她还有钱。这些金钗手镯耳环等首饰虽然是装饰品,必要的时候还是可以变现的;她还有存在钱庄的银子。秋桐展开手中的纸张,整整的一千两一张,还有三张一百两的,一千三百两。按照秋雁的说法,这些银子在她家都可以买个大宅子,雇上几个仆人,一生衣食无忧了。
所以,她也不是一穷二白,可以有钱有闲,其实也可以活得很香的!
秋桐放下银票,微微叹口气,今天其实,过得有些糟糕。
靖元王爷,他让她离开王府,而她顶撞。
No No No
正确的说,她反驳了他,其实是,她真的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乍听之下有些无措;还有些被驱逐的羞辱,好端端的,他勒令她离开不就是驱逐么,好好跟她说,她又不是会赖着不走,她又不是会碰瓷,真是的;当然了,还有一丝。。。。
咿呀——
门被打开了,秋桐听到声响,微微转头,看进门来的是秋雁。
“秋桐!”秋雁惊喜叫道,反身关上房门,快步走到暖炕边,“你回来了!”
她不是明明在这里么!?
秋桐有时候有些莫名,细想之下又有些好笑,她们这里的人说话好奇怪,明明看在眼里的东西,她们就喜欢再问一次。典型的明知故问,而且问的问题其实不必对方回答,好像就是单纯问候语,就像,你好,再见之类的问候语一样,没有特殊意义。
就如,秋雁明明看到她人在房间里面了,还傻愣愣问,“你回来了!”
你回来了,其实就是多余的,可是大家好像喜欢说此类的话,去大厨房吃饭,她们会问,过来吃饭啊,到大澡堂,就是过来洗澡啊,诸如此类。
这些话,真的别当真!
秋雁看着秋桐身前暖炕上琳琅满目的首饰还有银票,有些疑惑,“秋桐,你在整理妆箧?”
秋桐分门别类将首饰放了回去,笑着道,“拿出来看看。”然后,挑拣了一只合适秋雁的珠钗给秋雁。
秋雁连忙拒绝,“秋桐,这不行!”她已经收了秋桐这么多好东西了,哪里能再拿!
秋桐拉了秋雁一同坐在暖炕上,将珠钗插进秋雁的发髻间,左右看了看,真的非常合适,“早就想给你了,就知道你会不要。这钗子你戴着很好看,而且,我也不缺这些东西!”
而且,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离开了,能和秋雁相处的日子可能也不长了。她对离开这里有些排斥,其实,说白了,这里是她唯一熟悉的地方,这里有关心她的秋雁,有熟悉的兰嬷嬷,有厨房的苏大娘,有一些不太熟悉,但是也不陌生的面孔。如果,出了这王府,外面人,她一个人都不认识!这么久了,也没有见过她的亲人过来找过她,探望过她。像秋雁她们,家人隔段时间总会过来看望下她们的,虽然,也就只在王府后门说上一两句话。但是,这有和没有差别可大着呢!
“秋桐?”秋雁看着好似和平日总是不太一样的秋桐,不确定问,“你好像有些不开心!”
不开心?
秋桐愣了下,这么明显!
不开心不能超过5秒!
秋桐拍拍自己的脸颊,转眼间,就将自己心态调整好,又是眉眼带笑无忧无虑的模样,她笑着如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一般道,“秋雁,我可能要离开王府了。”秋桐这般说,这也算给秋雁打个预防针,不想到时候秋雁不能接受。
“真的!”秋雁倒是没有不能接受的,她是真的替秋桐开心,出王府就意味着脱了奴籍,可以和家人团聚,这对于他们这些小丫鬟来说真是好的不能再好的消息了!
秋桐胡乱点点头,伸展了跪坐了许久的双腿,双肘支撑着暖炕俯趴着,两只脱了袜子的脚丫向上翘起前后交叉悠闲晃荡着,她双手捏着银票,寻思着如果离开王府,她该如何携带这些银票,用荷包装?还是在衣服里面缝个袋子?
“是王爷给的恩典么!”秋雁眼睛亮闪闪地追问。
秋桐在半空中晃荡的脚丫微微一顿,才弯起的嘴角也往下拉了一些,话说回来,确实是拜他们这位靖元王爷所赐!
也不用秋桐回答,秋雁更加兴奋了,好似感同身受,巴拉巴了说了起来,“秋桐,你知道么,今天王爷召见你,在你走后,我们这里好多人都猜测王爷是不是要赏赐你什么。”
什么赏赐!是驱逐!驱逐!太丢人了!秋桐都想掩面了做鸵鸟状了。
“有的说,又会是一大笔银子,有的说是珍奇首饰,有的说会提拔你去当侍女。”秋雁越说越兴奋,“没想到,竟然是,王爷竟然提前恩准你出王府!这可真是大好的消息!”
“我们王爷就是赏罚分明!”
“王爷真的是大好人!”
秋桐将银票收了起来,翻身枕着自己手臂侧卧暖炕上,看着兴高采烈的秋雁吧啦个没完。秋桐弯了弯嘴角,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其实是被轰赶出门的,就是这个人是秋雁,她也不好意思。被轰赶,多丢人的事情啊!
“秋雁,如果是你,出王府后你会干嘛?”秋桐这是转移话题了。
秋雁脱了鞋袜也上了暖炕,盘腿坐着,说起出王府后的打算,她可以滔滔不绝说个一整个晚上。
秋桐听着秋雁的出王府打算,心中慢慢地真的平静了下来。殊不知,在夜深人静地王府其他地方正有好戏在陆续上演。
入夜,靖元王爷元瑾玹在王府内的清波阁设下宴席,一时清波阁周围彩灯辉煌,侍女如流。
清波阁设在王府外院,是一座木制阁楼,就架在宽阔的水面上,四面挑空,湖光夜色一览无遗,是靖元王府专门用来招待贵宾男客宴饮的场所。
宴席丰盛且精致,列席的客人并不多,只有区区四五个人而已。
这宾客,两个颇为年轻,一年岁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长相出众;一个三十出头,长相平凡了些,但胜在气质出挑;一个已过四旬,留着美须长相文雅;另外2个就较为粗犷,看着是行过伍的人。
边饮酒,边交谈,宾客尽欢。
浅谈清饮完毕,也是酒过了三巡。
“美酒佳肴,岂能少了歌舞助兴。”。就见靖元王爷元瑾玄轻击双掌,阁楼外悠然响起一阵悠扬的琴声,琴声叮咚,回荡在凌凌的水面上平添了几分清脆,令人心旷神怡。
而随着琴声,边走边舞上阁楼的舞女更是个个少见的柔媚绝色,薄纱舞衣,若隐若现,简直是夺人心魄。
舞女除了领舞的那个穿着一身白如飘云的舞衣,其他伴舞俱是红色纱裙,红白相间,咋一看就是一朵开开合合的牡丹向他们飘来。柔软的舞衣飞扬回旋,衬着舞女们雪白的肌肤简直美不胜收,那纤细的腰肢不可思议的柔软,随着琴音扭转曲折,当真佛如弱柳当风。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阁楼厅堂中央尽情炫舞的舞女们,好似都沉迷在这美妙的歌舞当中。
颜其云便是穿过这炫目的舞姿悄然入座的,他的到来好似没有引起沉迷歌舞的任何人的注意。他坐的位置是刚刚提到的年岁二十七八男子旁边,他亲哥旁还有位置,不是留给他还能留给谁的。
颜其风现年也才堪堪而立之年,便已经是户部侍郎,这在满朝文武中算是年少有为了,能成为靖元王爷的座上宾,就更加可以不用质疑其能力了。
颜其云一落座,身后负责斟酒的侍女立马为其倒满了一杯美酒。颜其云抓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一口饮尽,不似豪门公子的细品慢咽,一身豪爽令人侧目。
颜其风侧目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悄声问道,“不是让你不要乱跑么?这么大半天的,都跑到哪里了。宴席都到下半场了你才来!”
说到这个,颜其云重重叹了口气,又抓起刚刚侍女才斟满的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说是牛饮也不为过,白白浪费了这陈年佳酿。
“少喝点!”颜其风看到不仅是其他宾客,就是主座上的靖元王爷都侧目看过来,低声轻喝,“被劝酒的都知道要挡酒,你这没人劝的倒是喝的起劲?”
这酒喝着温和,后劲可不是一般的大。不然怎么会是得名三日醉!所谓三日醉,就是喝了这酒,如果醉倒的话,一定会醉上个整整三日。
耳边又是一叹,颜其风才认真看了自己身侧弟弟。哈,这才半天的功夫,这小子早上还是一脸春风得意的拽样,这会怎么就一脸失落相,活脱脱的一把焉巴巴的狗尾巴草一般。
这是受到了打击了!
“有事?”颜其风皱眉问道,他这弟弟他还是知道的,家中最小的弟弟,自小父母疼爱,兄嫂姐妹哪个不让着他,蜜罐中泡大的孩子,何尝这么借酒消愁了!便是要借酒消愁,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有事!”颜其云又伸手去抓酒杯,不过这次却让颜其风给按住了。
颜其云挤着哭丧脸的表情,又是一叹,滑稽表情有些令人哭笑不得,“哥,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
你还知道自己一事无成,整一个纨绔啊。
不过,这个弟弟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再怎么一事无成,再怎么纨绔,也终究是自己弟弟。也不知道这小子今日怎么这么反常,但能认清现实,看到自己不足,怎么说也不是无可救药。
颜其云有些大舌头说道,“哥,我要听真话!你不要哄我。”
你也知道大家平日里哄着你啊,看来心里还是门儿清的,但是该哄着还是要哄着的,颜其风暗暗叹口气道,“你在哥心里,还是挺好的。”
这不算违心话,他弟弟有富家子弟的一些不良习性,但是,也没有什么不可饶恕的恶言恶行,恶霸,地头蛇,仗势欺人,这些都没有。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虽然没有给家里增光,但,也没给家里抹黑。还是,挺好的孩子!
“是么?”颜其云明显不太信,心里有话不吐真的不快,“可是,连一个十三岁的孩子都有自己的神女了,我却连个真正的红颜知己都没有。我真的太失败了!太失败了!”
瞧瞧说的什么话!什么跟什么!颜其风嘴角狠狠抽了几下,他脑袋抽了才觉得这小子不错,让他喝死算了。
可是,十三岁的孩子是谁!?十三岁就有了喜欢的女人?是早熟了一些!家里人也不知道管管,没得养废了!
颜其风暗暗甩甩头,都给这小子带偏了,他吃饱了太撑,管人家的家事干什么!其云这小子不会是老毛病又犯了,没事去探究别人的粉色绯闻干什么!果然是吃太饱了!
宾客中绝大多数人都竖着耳朵关注着他们这里,就是眼睛看着场中美妙舞姿的都有些心不在焉。
毕竟舞姿再美看多了也就那么回事。
颜其风尴尬看了下自己或相熟的朋友或点头之交的同僚,他弟弟是喜欢探别人八卦,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也都是喜欢听八卦。他以前怎么就不知道原来男人也喜欢八卦!读书人非礼勿听!都给还回去了!?
一不留神,自己弟弟又是一杯杜康下肚!那个豪爽劲儿,就是主桌上的靖元王爷也不得不问候一二了。
“其云怎么了?”
靖元王爷话落,其他不管是还在喝酒,还是刚刚还赏舞的都是理所当然看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酒色撞人胆,还是,喝了几杯酒后有了醉意,见有人问他心中事,颜其云恨不得搜肠刮肚都倒出来。何况,这问他话的人还是靖元王爷,他从小就崇拜,不然他也不会千里迢迢从江南跑到凉州那大老远的地方去。
颜其云向前倾斜身子,向着靖元王爷元元瑾玄的方向,略有些神秘道,“王爷,您知不知道,您的表弟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本来正听颜其云细说的靖元王爷元瑾玄才执起酒杯抿了口佳酿,一口酒正在嘴中含着,突然听到这暧昧的话,忍了忍突起地咳意,终于是慢慢地将美酒咽入喉中。
颜其风隔桌的男子拿眼睛愣愣看着颜其风和颜其云,暗忖: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颜其风和颜其云两兄弟差别这么大!当哥哥这么严谨,这当弟弟的就这么—
这颜其云他也见过几次,挺机灵的一个人啊!
再看颜其云,其眼色迷离,身子东倒西歪的,看来喝多了。
缭绕的琴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场上的舞着绝妙舞姿的舞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退的干干净净了。
“其云,你喝醉了!”靖元王爷看着眼神迷离的颜其云如此说道,这是这话题不可继续下去的意思。
颜其云囔道,“我没醉!”这喝醉的人总喜欢说自己没醉。
身边的颜其风恨不得一脚踹过去,这小子发什么酒疯。
“长泰长公主的小儿子,梁琨!我今天和他处了一整日,他什么都告诉我了。”颜其云一脸洋洋得意,这绯闻探秘他从来是手到擒来,最终,他还是知道了这绯料。
虽然,探到绯料心底挺乐的,可是没得说,心中痒痒的,而且,凭什么呀,他这大好的美青年都不如一个小孩子,郁闷了!你说,他不该愁上一愁么?
这么说着,颜其云自己又倒了杯美酒,一口闷。
“王爷,微臣有些不胜酒力!”留着美须长相文雅的四旬男子摇摇晃晃站起来,身后立即侍女过来搀扶,他顺势又道,“微臣,先告退了。”
颜其风隔桌的男子也站了起来,对着靖元王爷方向拱手,“王爷,微臣好像也喝了不少,到现在耳朵还嗡嗡响,先到外边吹吹风散散酒!”
另外两名粗犷的男子对视一眼,其中一男子抢先道,“恭谢王爷今晚美酒佳肴,刚才舞姿太过美妙,我们在久在边关从未看过如此绝佳舞蹈,都看入迷了。”所以,也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是!是!”另外粗犷男子点头附和道,“绕梁三日也不过如此!看得都忘乎所以了!忘乎所以啊!”
靖元王爷勾唇一晒,笑道,“既然如此,本王就将这些舞姬赠送两位。”
听到他的话,两位粗犷男子对视一眼,约好一般低着元瑾玄抱拳道,“多谢王爷赏赐!”
随后,几个人连袂而出。
看着纷纷退场的人,颜其云脑中好似回荡着一句话,他们都不信!都不信他!
“王爷,是真的!我都打听出来了,梁琨他都承认了,他喜欢的女子就是王府里面的丫鬟,叫秋桐!不信,不信,您可以去查一查啊—”
你——
颜其风真是后悔刚刚怎么犹豫着没有打昏他颜其云!他现在打昏他弟弟还来得及不?
砰!
颜其风和元瑾玄纷纷看向声音来处,是阁楼楼梯处传来的声音,随即便有侍女焦急声音传来,“大人,您怎么样!”
“不胜酒力!不胜酒力!让诸位见笑了!”
“哪里!哪里!”
“真的是喝多了,都站不稳了!”
“诸位大人小心脚下!”
声音渐渐依稀,颜其风只觉脑门有微微冷汗冒出来,他多希望他也可以像他们那几个这样遁走。
可他傻弟弟!颜其风定睛一看,趴在桌子上的人可不就是始作俑者。这小子,该醉倒的时候不闭嘴,不该醉倒的时候倒是比谁都精明。烂摊子就留给他一个人!他是不是也可以醉?等这桩事一过,他一定,一定让其云这小子押回老家去!押回去前,他一定要揍一顿这小子!
颜其风无奈看着自己弟弟,尽量描补,“其云,他年少不懂事,请王爷恕罪!”
“无妨。”元瑾玄回过头,看了眼醉过去的颜其云,脸色与平时无异,声音仍是平淡无波,“天色已晚,不如今夜你们就在王府住下。”
颜其风看着靖元王爷一如既往的清风朗月的笑容,愣了愣,好一会儿才拱手道,“谢王爷!”
好好的一场酒宴就在这样诡异尴尬的气氛中草草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