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长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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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九月看来,过去所有的伤害都如流血的伤口,事情一旦过去就结了痂,留了疤,就像给伤口钉了一层加厚补丁,比起其他肌肤,留疤的地方更加耐磨。
但她不可否认,在被冷漠磨练时,她便竖起全身的刺应对,遇强则强,连一滴眼泪也不会流。
当被人呵护疼惜,反而自动失去浑身盔甲,脆弱得不堪一击。
此时老师这一番从未曾跟她透露过的肺腑之言,险些让她痛哭失声,但她低头咬着唇,硬逼着眼泪不让流下来丢人现眼。
“老师的恩情,九月不会忘记。一生当中能遇到一个像老师这样的贵人,都是我上辈子积了大德,您对我有如再生父母,我三生有幸,感怀于心。”
“九月,在我面前不用说这些客套话。我提起往事,不过是想劝你凡事莫要莽撞。人的性命其实很脆弱,但就是这脆弱的生命却能生发出很大价值。
我活到这把年纪才明白一些道理,你这一腔与生俱来的孤勇,有如一把登峰造极的利剑,几经淬炼可以大用,别把它当成砍柴刀,用废了就可惜。”
此时的九月仍然想不透这些话,她不认为自己能有多大的能耐,更无法想像仇敌环伺的日子:“恩怨分明是最基本的原则,如果眼前恩怨未消,连欢笑都有罪。”
“如果你信任我,就听我一劝。凡事不能忍,但要容。你的心胸有一分宽,便尝试去容两分,有一天心胸达到五分宽,便尝试去容十分。你还年轻,等你的心胸豁达到一定程度,成就高度也成正比,你会发现当初使你郁郁寡欢的事根本不值一提。”
九月还是不理解,但她已经不想再追问。
此时,艾蕾准备了宵夜,敲门进来说道:“先生,我准备了栗子五谷粥,你下午身体不舒服没吃东西,趁着九月在这,陪你一起喝点吧。”
宇崇帆应了一声,便跟九月说道,“走吧,一起。”
陪老师用过晚餐,九月这才离开。
回到公寓楼下,踏进公寓大门,发现尚云正巧也在等电梯,她便又缩了回来。
尚云进了电梯后,正面直对公寓大门,看着九月侧身躲在一旁,他眼神一黯,将手指从开启键移到关闭键,直上12楼。
九月没精打采地走进公寓大厅,安静地等电梯下来。进了电梯,脚底下踩到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车钥匙,九月有一次给他叫代驾,拿着尚云车钥匙在手中把玩,所以一下认出来那是他的。
出了电梯,看到他站在门口。“我好像掉了车钥匙,你刚上来有看到吗?”
若不是他的神情很严肃,她都觉得那是他故意丢下的。“我捡到一把车钥匙,应该是你的。”
说着,伸手还给他。
他左手取走车钥匙,右手就将一个礼盒袋挂在她手中,淡淡道:“聊表感谢。”
九月没反应过来,他已打开指纹锁进入房间,门在她面前轻轻阖上。
她提着沉甸甸的礼盒袋,进了屋。将礼盒袋放在沙发上,便去洗漱了。
吹干头发便钻进被窝里。然而,一个多小时的辗转反侧,始终被一个小声音催促,去看看吧。
她翻身下床,将被冷落在沙发上的礼盒提进卧房。
她坐在床上,将礼盒仔细拆开,一只大礼盒和一支小礼盒,小礼盒里装着一支YSL圣罗兰口红。
再打开大礼盒又出现一只大点的礼盒和一只小礼盒,小礼盒里装的是一只漂亮的浪琴手表。每拆开一只盒子,她的心在胸胸怦怦作响,她将拆出来的礼盒摆满了床面,共13只礼物盒,直到拆开最后一个精致发卡。
她抱着自己的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拇指节在唇边摩挲,怔怔地看着铺满床单的礼物盒,直到痛觉传来,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咬住了拇指。
“你太过分了。”她泪流满面发了这几个字给他。一边告诉她,我们之间绝无可能,一边却送她礼物,让她心存希望。
他竟然也没睡,不一会儿,他的信息便回过来:“你曾经说过,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收信和拆礼物。生日快乐,祝你幸福。”
十三份礼物,即是错过的十三个生日,他一并补齐。然而“祝你幸福”四个字含着双关,一如继往的在彼此之间隔着千山万壑。
她看了看手机里的日历,果然是那个熟悉的日子。无人问津的岁月里,哪还过什么生日,随着十五岁那年夏天一并沉寂了。
分别十二年以来,经历了十二个生日,今天是第十三个,这些年来第一次收到生日祝福。
她生在农历九月十五,当时妇产科医生给她填写出生资料时,问孩子叫什么名字。父亲第一次做爸爸,高兴地忘北了。
先前压根没想好孩子名字,被医生这么一问,慕爸爸憋了老半天,从本就文墨不多的脑中挤出一句诗词,“九月西风兴,月冷露华凝。我女儿生在农历九月十五,这窗外月色正圆,要不就叫九月吧,好记,好听,也是一首好诗。”
后来九月知道自己的名字由来,还特意去查了查古代诗词,发现父亲念叨的那句诗词出自白居易的《长相思》。
不知在哪儿道听途说来一句话,说一个人的名字,也是带着命中劫数的。这样仔细一想,白居易的《长相思》,即是她这二十七年来也可能是一辈子的感情写照。
当初还不以为意,现在却深以为然。
也是在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梦该醒了。
明面上她坚强果敢,然而情感始终是她刻意保留无法愈合的缺口,这十二年他的音容笑貌像是刻在记忆里,越是绝望,越是清晰。
他就是她的信仰,是她唯一的神只。
也是她的假想敌与背叛者,是她臆想中的杀父仇人。
爱与恨揉合在一起,痛苦深深植入这十二年光阴。然而,现实中的尚云跟记忆中的尚云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事情完全不是她想像中的是非黑白、清晰明了。
她体内的艺术性人格正在悄悄模糊,那份敏感天真也逐渐失去光芒。
少时,她跟他谈论《长相思》中有诗句,“有如女萝草,生在松之侧。蔓短枝苦高,萦回上不得。这是松树无情,还是萝蔓无用?”
他沉默半晌,说出自己见解:“萝草与松苗一同生长,幼时萝草茂盛,环绕于松苗之侧,护他安然。然而,时过境迁,萝草一生短暂,春去秋来死生多次,换了几次面貌,松苗却根深稳固,日益壮大。
萝蔓鼓足一生气力盘旋向上终不能及,而松树想助萝蔓,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不是萝蔓无用,松树也并不是无情,他们本不是同类,想要在一起,有些改变只能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