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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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雨柱一声惨呼,连忙向后跃出,那婴儿却掉向地上。许大茂上前两步一手抄住,就将婴儿抱在怀里。
转头向杨襄望去,只见场中四人转眼间竟已只剩下两人,丁不离与王奎二人仅在数招之间就都已伤重倒地。杨襄本来空手,此时却拿着一柄长剑,原来是从丁不离手中夺来。
场中情形却有些古怪,杨襄一剑在手反而尽是守势,十招里倒有七招是棒梗在进攻。
许大茂看了片刻,顿时明白过来,杨襄此时用的居然正是适才自己用的轻风剑法,原来父亲这是当场在教自己。
许大茂看了几招,虽然是同一种剑法,但在杨襄用来却完全不同。
虽然一大爷还招极少,但每攻上一招,棒梗都得费力招架。
杨襄出招的时机之准,对对手刀法的判断之佳,剑上力道的分寸掌握拿捏之精,许大茂尽管已多次见到,却仍不由叹为观止。如果不是自己父亲,恐怕就要喊了出来。
同样的招式,在自己用来是被对手克的死死的,在杨襄用来,作用却完全相反。每看一招心中几乎都会想这招居然还可以这么用,我怎么没想到。
或者这一招我也会,可是精度、速度、时机的拿捏都差的远了,回去真是还要多练。
越看越是心喜,却也越看越是心慌,喜的是学到了更多,慌的是明白了差距如此大,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赶上。
棒梗早已看出杨襄是拿自己练剑,其实一大爷心中也抱了同样的心思,有这样的高手喂招,那可是难得一遇的机会。
可过了四五十招却越来越心惊,杨襄随手一剑自己就得拼命招架,自己所出的招数尽是绝招,丝毫不敢大意,可对手信手就破了。
这样下去再过不久自己招式用尽,对手势必不会再留手,自己哪还有命在?
一大爷又猛攻了两招,突的退开,杨襄也不追来,只是漠然的看着一大爷,“怎么不打了?”
棒梗侧着身子,右手握刀在前,左手捏诀在后,喘着气笑道:“明知不是对手,还这样打下去有什么意思?我认输可好?难道杨前辈是非要杀在下才甘心么?”
杨襄道:“认输当然可以,自己废了功夫,跟我回太山领罚。你所犯之罪虽多,也不是非死不可。”
棒梗笑道:“杨前辈何苦为难于我,我们之间又无深仇大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行了。”说话之间却并无惧意。
冬夜,雨。
朔风瑟索着钻进打更人的麻衣,在根根杂乱的体毛间纠结。
打更人从胸膺间吐出一口浊气,将盘踞在褐色肌肤上的寒气吹落。一大爷把混浊的眼珠对着横梁,久久沉闷,终于是按捺不住,披衣而起,握着摇摇欲坠的白蜡,迈着颤巍巍的步子到了窗前。
搁烛,一坐,怔然。
豆大的火苗在白蜡上飘摇,岌岌可危。明暗之间,叫打更人的眼里翻涌起静海深流。一大爷紧闭着两片乌木般的唇肉,嘴角有丝丝抽搐。
听雨。窗外雨意泷泷,良久,直到雨声变为隆隆闷雷的陪衬,一大爷才松开嘴角,发出一声细小的叹息。薄薄的水雾立刻滚落在雨夜中,被淹没。
打更人随即抬手拉开窗户——
一道刺眼的白光乍起,北风呼啸而来,将火苗从白蜡上揪下,并将凛冽揉碎在滚烫里:蜡油和着雨水飞溅在打更人粗糙的手背上。
“轰!”
——巨大的声流紧随白光,冲进打更人小小的茅屋,震耳欲聋间叫人恍惚起来。
打更人恍惚着,不知是在这幻境中看见了什么,竟不自禁地张口呓语:“你回来了……”
而待一大爷回过神来,欲从喉头挤出什么话来,却又堪堪停住了。
窗外雷雨依旧,打更人心头泛起潮湿来,同这冬夜般,渐渐被浸湿、渗透,而后拧出一滩苦水。
一大爷轻叹一声,收回蜡迹斑斑的手,和着雨水,用一大爷那干涸河床般沟壑颇深的皮肤盖上混浊的双眼。
刹那间,残液倾泄而下,竟似老泪纵横……
暮石。箫声,悲壮。剑舞。
“铮”——黄金的光晕从刃间飞洒而出,带着尖利的疾风狠狠刺入沉默的岩石。
血。
剑客放开剑柄,剑身轻晃。抬指,一寸寸收紧关节,捏住裸露在外的青锋。血从皮与刃的狎昵中爬下一大爷的掌心,含着黄昏的色泽溅落于褐土之中。
第三年了。
箫声停顿。剑客松开青筋毕露的手,鲜红飞快地欢涌而出,汩汩奔流于掌纹之间,汇成江湖,从指间倾泻而下。第三年了。
剑客的目光追随着鲜红。蓦地,一大爷极力伸展残损的手掌,任凭锋利的切口豁开,让痛楚从每一根指间、每一道掌间,逐渐明朗起来,积聚成海。一大爷的神色平静,却叫人觉得癫狂。
箫声复起,忧愁。久久伫立。
“走了。”
月明星稀,方才听一大爷一声叹息。“嚓”,剑客折下剑柄,沉默着提着它踏上崎岖的。
通往高处的小径。一大爷的步履蹒跚,竟似花甲之年的老翁般摇摇晃晃,却在某种奇异的平衡里如何也不曾倒下。
何雨柱闭目吹完了这曲,掀起眼睑瞥了剑客一眼,似怜悯般吐息,几个起落间便追上一大爷,身如飞燕般翩然立于一大爷身侧:“剑断,因果未断。”
何雨柱抬眼望见不远处的石头——上面赫然已有三柄断剑,每一刃都恰到好处,不曾少一毫亦不曾多一毫。目即此,一大爷终是轻叹一声:“你醉得太过了。”
剑客没有说话。一大爷由着自己歪歪斜斜的脚步向着山顶,一步步丈量出苍老的距离,将脚下每一个细小的气泡从泥土的桎梏中释放。
良久沉寂。
久到何雨柱不知想起什么畅然一笑,久到剑客的步履回复正常,久到熹微晨光堪破尘埃万丈,久到入骨的伤疤被阳光填平——“那么,是时候彻底断了这因果罢。”
剑客面向晨光而定,瞩目脚下山川万里,忽地从舌尖吐出这样的话。
何雨柱只觉得,一大爷的背影在天地间,好似一场幻梦。
剑尖指着那抹明黄。
“你不能杀朕,朕是天下之主!”
“天下之主如若猪狗不如,天下无主也罢。”
“好大的胆子!快来人……”
“师兄以为师弟如何进来的?”
“你果然受伤了。”
一大爷冷哼一声,坐在龙床上睥睨着剑客,“你且晓得朕是师兄,为何还要如此大逆不道!”
“更大逆不道的事我也做过,重八,大师兄是我杀的,为师父清理门户。”
“原来是你,伯青……”
一大爷恨恨瞪着一大爷,忽又神色一变,悲天悯人,“何谓清理门户?大师兄并未破戒,倒是师弟你,可犯了罪孽深重的杀戒!师弟,回头是岸啊……”
“大师兄的双手依旧干净,可一大爷已自愿入魔,助纣为虐。”
剑客讥嘲一笑,“我早已辞别师门拜入青城门下,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怎敢让一大爷泉下得知你和一大爷的作为,不得轮回!”
“何雨柱!”重八脸色铁青。
“朱元璋,该回头是岸的人是你。”
“朕的名讳岂是尔等可以随意呼喊的!”
“哼!狗皇帝,是时候了结了!”
剑客握紧手中的剑,崩着脸皮,一步一步踱近那抹明黄,“你三年前做了什么,没有人比你自己更清楚!”
“是又如何!朕只要这天下大权只属于朕一人!何雨柱,你已身受重伤,朕若是以命相搏,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师兄,你当真不肯回头?”剑客闻言停步,“世间你便不肯信一人?”
“当然信,”一大爷眯眼得意一笑,“我信你不会真的杀我。”
“……”剑客不语,“这回倒自称起‘我’来了。”
“师弟,你不会杀我的。”一大爷盯着剑客的双眼,再一次重复,满腔自信。
“唰”,剑客收起剑:“国瑞,你赢了。”
剑客纵身飞掠出户,空气里只留片刻前肃杀的余韵。
那一年,何雨柱六岁。水果人蹂躏着汉人,父母,殁。
那一年,何雨柱十岁。四年流浪,拜入皇觉寺,为僧。寺里香火不盛,多了一大爷这张嘴,平添几分艰难。只有大师兄善意地接济并教导着一大爷。
那一年,何雨柱十二岁。寺里来了一个与一大爷一样没了爹娘的少年。
一大爷叫朱重八。许是脾性不对,一大爷受尽老和尚的斥责,困苦中只有同病相怜的何雨柱以及和善的大师兄对一大爷照顾有加。
世势波诡云谲,暗潮涌动,皇觉寺好景终不长,只得打发和尚们出门化缘。朱重八离开了。
那一年,何雨柱十五岁。历经三载,朱重八回到皇觉寺。一大爷变了。而何雨柱依旧。
那一年,何雨柱二十岁。朱重八收到儿时伙伴的号召,加入红巾军。一年后,何雨柱还俗。
“愿赴沙场兮,化沙一掬;刀光剑影兮,为民何惧!”
十年沙场,生死至交。何雨柱纵游江湖,无心权势纠纷,混迹在多方前锋。不想一次又一次的巧遇,使一大爷结识了一个同样只为杀敌的人——许大茂。
沙场遇敌,一帐共醉,得此知己,幸甚幸甚!胸中自有豪情万丈。在这十年里,一大爷没有去找朱重八,一大爷听说一大爷娶了妻,升了军衔,民生大好。
一大爷慰然一笑,心道果真不负一大爷所望,国瑞是至真至义之人!又思及那陈友谅,怒骂小儿也忒狂妄,竟敢以下犯上,自立为王!
然,七年后,当何雨柱眼见鞑子已灭,入道并归隐山林,以为中原有朱元璋便无忧时,却骇然听闻一大爷竟手刃昔日盟友,踩踏着万千同盟的森然白骨,早已登上那无上宝座!
“师兄竟敢如此大不义!”何雨柱震惊中掀起滔天怒火,“我那些沙场御敌的弟兄怎堪如收场!”
遂出,欲诛之。不料世事无常,出世已全然换了副天地——大师兄、许大茂,竟如是拥护朱元璋!
何雨柱心下愤恨莫名,找到许大茂便厉声喝问:“我待你知音,不想你却如此,当年的洒脱今在何方!我不惧什么皇帝,我只知一大爷犯了大错,无数昔日战友冤魂不得安生!”
许大茂却是长长的叹息:“一大爷赢了这天下民心,实乃众望所归。我等不益再生事非,百姓禁不住更长久的战乱,而今之计,唯有入朝为官,也好暗中监守一大爷一言一行。”
“我不信一大爷那种过河拆桥的小人,怕是三年后便按捺不住暴虐本性欺压百姓,到时候民不聊生!长痛不如短痛,杀一大爷才是最好的选择!你如今是在助纣为虐。”
许大茂沉默,半晌才答道:“那三年后在看吧。你且等三年,因果自会分明。”
何雨柱冷哼一声:“便听你这儒一言。”
第一年,一大爷杀了一个妄想造反的奸臣。
第二年,一大爷杀了有旧交的那人的心腹。
“正是有旧交,更不可饶恕。”大师兄问起时,一大爷是这回答的。
“那和尚我岂不罪无可恕?”
“……”
“你为何要依附于一大爷?”
“一大爷有那种才能——”
“休出此言!难道不是师兄你无法拒绝一大爷么?明知只是利用你聚拢名声,师兄这般不就是随波逐流,随遇而安,不知何谓本心么?这些年来,师兄你只知行善,却早忘了这样的善只能终成恶!”
“伯青,你的道已然明朗。”大师兄寂然一笑,“参这么多年禅,却终是不悟,给师父丢脸了。师弟,送师兄一程吧!我已无心人世。”
第三年,一大爷杀了当年解救一大爷于困境中的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