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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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过了东华山的老道,张阿瑾自埋自怨了一番,也就不再多想,脑袋虽然仍有些痛,倒也不妨碍自己继续逛街。又行了一会,已来到一座桥上,疑是到了洛城的漕运码头。
桥下河面之上,粮船客船正川流不息,船老大的呦呵之声,与桥上两边卖着各种糖果小吃的摊主叫卖声夹杂在一起,极是热闹。张阿瑾嘴馋,买了一串糖葫芦,只是嘴角发肿,味道虽好,却是吃的甚是艰难。吃完后趴在桥头的栏杆上看了许久大船如何过这桥洞,方自继续往前逛去。
又行了许久,人群渐渐稀少。张阿瑾心知可能已是到了集市边缘,正待回转,却见前面响起一阵叮叮咚咚敲打的声音,知是铁铺,心中不由一动。
走的近了,张阿瑾发现这铁铺还真不小,两间宽的店面,左侧靠巷的一边,正是工坊,拉风箱的学徒脸已被炉火映得通红,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铁匠正赤着胸脯和另一学徒将手中的大小铁锤敲个不停。右侧空地,临街围了矮栏杆,一个扎了两个羊角辫的五、六岁小女孩正蹲着用树枝在地上画画。栏杆角上立一杯口粗旗杆,挂着的旗子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铁字。
张阿瑾走上前去,见铁匠正忙,也不打搅,在旁静静观看等候。
过了一回儿,铁匠将手上物件敲打停当,让徒弟重新放炉中淬火,抬头望见张阿瑾在边上,拱了拱手,招呼道:“这位小哥,可是要锻造物件?”
张阿瑾笑了笑,道:“见过这位师傅。是这样,出门在外,想寻件小巧武器防身。”放在客栈包袱里倒是有一把短刃,却是粗糙的很,用着也不趁手。
“这样啊...”铁匠将手中铁锤放下:“小店防身武器倒是不少,我先带你看看。”
跟着铁匠进入后堂,只见堂内四周墙边、墙上或挂或摆,各式武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琳琅满目。
铁匠带着张阿瑾来到一张桌子前面:“小巧的东西都在这里。这些指刀,手刺,短刃,都是贴身争斗时用的好东西,你看可有中意?”
张阿瑾摇摇头,心想若是与人贴身争斗,自己这小身板可不够别人填牙缝。
铁匠笑笑,开了桌下柜门,拿出一把通体黝黑的小弓弩,长约一掌,宽约三指:“半年前一个西域来的客人给了样图,让我替他仿制一把。之后我总挂牵着几处不太妥当的地方,熬不过心痒,就重新修改做了一把。这可是一直没拿出来的物件。你看,藏在衣袖中射出,神鬼不知。”
铁匠拿着小弓弩放在手背上示意道。
张阿瑾拿过来细细观察。小弓弩做得极其精巧,两翼收窄,中间和后端各有一环扣固定,可确保安装牢固,不至于失了准头。另外为防止误射,还特意加了安全扣件。
弩箭12枚,放在一个细小铁筒内,也是精巧得很。
铁匠将小弓弩在左手安好,扣好环扣,装上弩箭握拳往内一弓,啪的一声轻响,一只弩箭已射入墙柱一寸有余,看起来劲道极猛。
“好弩!”张阿瑾喜道:“果是防身利器。不知要作价几何?”
张阿瑾拿过来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越看越喜欢。
“要十二两银子。”
“十二两?”张阿瑾倒吸了一口冷气,顿时有些不舍。
铁匠笑道:“普通的弩九两银子,加上三十支弩箭的话,要九两五钱。这等精巧的小弓弩,做一张的时间抵得上普通的五张,而且损耗率更大。我这半年只做了这一张,却做废了三张。实在是不得赚钱,以后估计也不会做了。”
“能不能再少上一些?”张西岭对兵器的价格,在凤来客栈之时倒是听过不少,确实相差不大,这铁匠价格也属公道。
只是十二两银子对他来说,可是不少,更何况若是买了这把小弓弩,却不知道身上剩余的钱,够不够盘缠和道观的香火钱。
“这样吧,”铁匠从墙上摘下一把剑,:“这把剑原本也值个三两银子,只是当时做的短了些,也轻了些,放了两年,一直未能卖掉。不过看你身形,倒是正好,就当附送给你如何?”
抽出剑刃,寒光逼人。好剑。
张西岭内心争斗片刻,终究是舍不得这把精巧的小弓弩:“如此真要谢过陈师傅了。”加上这把剑,倒是不亏。
告辞了铁匠,走在路上,虽然有些肉痛,但腰悬利剑,腕配小弓弩,这腰倒是直了许多。
虽然这小弓弩射程不远,但很多时候可不用贴身战斗,安全多了不止一点二点。更重要的是,对手可是难以防备。
喜滋滋的回到客栈,天色已黑,正是华灯初上之时。客栈备有饮食,楼下店堂之中,已有不少人坐在桌前就餐。逛了一天,张阿瑾肚子也已饿了,便像昨日一般,在店堂找了张空桌,点了碗肉丝汤面,坐着慢慢等候。
汤面煮的倒是挺快,不一刻便热气腾腾的端了上来,上面除了一些肉末之外,还飘着几张葱花,闻着就香。正吃着间,却见邻近桌子新来了两人,刚坐下,便听其中一人道:“老嵇,我这次过来,在路上结识了几个从清河过来的朋友,说是前几日盘龙山那边,可是出了件大事,官府发兵剿匪了。”
张阿瑾听到盘龙山几个字,心中一惊,不由得停了筷子,竖耳细听。
“盘龙山,就是那个有一窝强盗盘踞的那座山?我说老刘,我倒是听说以前官府剿了好几回了,那些强盗到现在还不是好好的,嘿,你真是少见多怪,这也算大事。”另一人笑道。
“这次不同以往啦,”先开口的那老刘说道:“听说盘龙山被剿了个底朝天了,只逃掉少数几人,其他的不是死了便是被抓了。”
张阿瑾不听尚可,一听之下脸立即变得煞白,不由得“啊”了一声。好在声音不高,无人注意。
“可是当真?”老嵇尚自不信。
“这等大事,怎么会拿来骗人,自然是千真万确。”听声音老刘很是不满:“如今只怕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对啊,我早上也已听说了。”边上桌子有一人插嘴道:“据说更让人吃惊的还不是这件事,”说的兴起,这人干脆把自己的汤面端了过来放在老刘这桌上,坐定之后,清了清嗓子,说道:“盘龙山脚下的清河镇上,各位可是知道有一个叫凤来的大客栈?”
众人皆点头。清河的凤来客栈可是名气不小,便是洛城,也有不少人知道。未等那人说完,客堂之中,又有数人围了过来,可见八卦之事,无人不爱。
那人继续道:“那个客栈,方圆五十里内,可也是数的上的富丽堂皇。”
众人皆知他如此讲,定有下文,各自留神听讲。尤其是张阿瑾,也早已放下碗筷挤在一侧,心已紧张的砰砰直跳。
“那客栈建好有十几年了,在清河镇一直是宾客满棚。这还不算,这客栈平日还乐善好施,整个清河镇,不知有多少人曾得过它的好处。”
“可就是这凤来客栈,你们猜最后怎么着?被官府查出,说是盘龙山上的盗寇开设的暗岗!” 那人拍了下桌子,大声道:“那个胖胖的掌柜,你别看他平日笑眯眯,听说实际上他才是盘龙山上的强盗头。”
“哈?”这等消息,众人皆惊。但对于张阿瑾来说,无疑是惊天霹雳一般,落到了头上。
“那这个掌柜,是不是已经被官府抓了?”旁边老齐急问道。
“那掌柜,狠着呢,硬是不投降,后来给打成重伤,被抓前自杀了。客栈剩下的人也因为死战不退,被杀了个精光,就连客栈也给人一把火烧了。”
“有人说跑了几个十几岁的小孩...”
讨论的人越聚越多,不断有听到消息的人插嘴。
“听说是因为这群强盗到外边抢了十万两银子,然后被官府追查出来,结果就成这样了...明里开客栈,暗地干杀人放火的营生...”
“活该。”
“是罪有应得...”
后面的话,张阿瑾也没听清他们又说了些什么,整个人浑浑噩噩,头脑已是一片混乱,到了最后,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店堂,回到客栈的房间内。
盘龙山被剿灭,凤来客栈也被一把火烧光,清河镇自然是回不去了,否则若是有人在暗中守株待兔,岂不是变成自投罗网。掌柜被抓,却不知李伯和小六、豁牙七他们到底是死是活。
张阿瑾突然间感到一阵凄凉,自此之后,又成了孤零零一人,这般一想,忍不住就要放声大哭,如今却只能拼命咬牙忍住,呜咽着流泪。
小声哭了一阵之后,慢慢止住。张阿瑾暗自寻思自己前脚刚离开清河镇,后脚凤来客栈便被人烧杀了个精光,倒也算是命大。发生了这般大事,东华山自然没心思再去,洛城只怕很快就会有官府盘查,也不能久呆。要不是现在已是夜深,城门早闭,真恨不得立即背起包袱跑路。
掏出身上银两,张阿瑾清点了一番,也就剩下二十七两有余。这些钱,用来逃命,就算精打细算,也不知道能走多远。更何况如今天下之大,又该往何处去?一时之间,张阿瑾脑中不由得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