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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放飞太平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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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莺莺斟满桌上的酒杯,白玉天边看着书信,边时不时抿上一口,神色极为紧促。只因从未见过此类书信,信中之事于他来说有些过大,也有些过野,看的似懂非懂,记的不清不楚。迫于五山道人那慎重其事的态势,将书信重复看了好几遍,差不多看明白了来,便将书信递还给五山道人,喝完杯中酒水。

五山道人接过书信,折好装回袋子中,喝下杯中酒水,问道:“可看出了什么名堂?”

白玉天支支吾吾地说道:“不瞒道长,我就个山野村夫,不懂国家大事,看了等于没看。不过听人说过,民族之争,本就没什么好与坏,或对与错,能不妄动干戈还是不妄动干戈的好,范仲淹大人信中所言不无道理。”

五山道人轻笑道:“范大人言语虽好,可却忘记了一个道理。”

白玉天问道:“什么道理?”提起酒壶给酒杯斟满,敬了五山道人一个。

五山道人喝下杯中酒,放下酒杯说道:“世间有三种人,一种畏威不畏德,一种畏德不畏威,一种畏威也畏德。”喝下白玉天敬来的酒水,接着说道:“李元昊累祖上之功德,占地千里,只为脱宋自立为帝,若不到走投无路、山穷水尽之时,岂会跟大宋朝廷言和。帝王向来为了自己的功业,可将他人的生死抛诸脑后,典型的畏威不畏德,这时跟他讲罢兵言和,岂不为时过早。”

白玉天给酒杯斟满,轻声说道:“虽说战可养战,可久战必损国,岂能无休止的打下去。不管处于什么目的挑起战争,若不能彻底消灭敌对势力,都该有个休战时,罢兵言和应是最好的出路。”

五山道人喝下杯中酒,酒杯重重落桌,愤然说道:“可此封书信一经落笔,西北战事一时败局已定,大宋失去西北边疆的稳固差不多已成事实,再也乏天无数了。”

白玉天见之、听之,茫然问道:“道长何出此言?”

五山道人说道:“李元昊脱宋自立,为逼迫大宋朝承认其西夏国的地位,出兵南下侵宋,败宋军于三川口,直逼延州。大宋朝野震动,皇帝受惊,加封夏竦为陕西路经略安抚使,韩琦、范仲淹为副使,共同负责迎战西夏事务。韩琦主张全力出击,力战定输赢。范仲淹认为一战难以挫败夏国兵马,当缓缓图之,主张招降安抚。夏竦一边想建功立业,一边又怕兵败受责,做起了和事佬,两边不得罪。韩琦将自己的想法申报朝廷,得到多方支持,朝廷最终摒弃了范仲淹的忧虑,采用了韩琦的主张,主动出兵讨伐西夏。”

白玉天给五山道人的酒杯斟满,相敬了一个。

五山道人喝下杯中酒,接着说道:“有夏人杜文广间谍于延州,打听到大宋朝廷欲聚集兵马讨伐西夏一事,报于李元昊。元昊善谋,为化被动为主动,先下手为强,于是纠集兵马,越过边界,迁徙惊扰,直捣兴州、灵州,疾雷不及掩耳。”

白玉天斟满酒杯,问道:“这与范大人的书信有何相干?”

五山道人哼笑道:“是没有直接干系。不过大宋将领于边疆作战没有自主权,事事得先通报朝廷,等朝廷决议通过后方可付诸实施。他李元昊将此等好事记在了心里,出兵侵袭秦、渭两州,惟恐延州的范仲淹及时出兵赴援,便顺了范仲淹主张招降安抚的心里,遣使约和。”

白玉天道:“你是说,李元昊跟范大人书信往来,答应约和,是缓兵之计耳?”

五山道人喝下杯中酒,冷然说道:“范大人深入边疆,深知西北战事难以一蹴而就,当徐缓图之。见李元昊的书信未具表奏,且书有僭号,没有将李元昊的书信发往朝廷。心中有所想,便也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便写下书信,派遣监押使韩周、张宗永同着归延德入夏国,堕其术中。”

饭菜上齐,白玉天给五人的酒杯斟满,满桌共饮,饭菜入口。

酒过三巡,阿星问道:“道长,听说好水川之战,宋军大败,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你可知事情原委,能否告知一二?”

五山道人嚼了嚼,吞下口中猪肉,反问道:“听说你们白莲教教徒也有参与此战,岂可不知?”

阿竹答道:“我们虽是白莲教教徒,身为女儿身,外事从不过问,又到那里知晓此事。”

五山道人听过,喝下白玉天敬来的酒水,慢言说道:“西夏景宗李元昊获悉大宋朝廷决议全力讨伐西夏,师出有期,便主动率领十万大军大举南下攻宋。由于当时西北宋军里头范仲淹执掌兵事,且足智多谋,布防严密,从不轻敌冒进,西夏军队不敢轻举妄动。

为了打败宋军,李元昊心生一计,一边与范仲淹书信往来,意在求和,一边将兵马主力埋伏在好水川口,派小股兵马攻打怀远城,并放出狠话,声称要攻打渭州,诱宋军深入。

韩琦讨伐西夏的主张得到朝廷的大力支持,不听范仲淹劝阻,固执己见,派环庆副都署任福率军五万余人,自镇戎军抵羊隆城,出夏之后,伺机破西夏,殊不知西夏伏兵正等着他们。

任福率军到达怀远城,正遇上镇戎军西路巡检常鼎与西夏军队战于张义堡南,杀死几千西夏军队,获胜。见西夏兵马不断增援,常鼎求助,任福军赶到当地支援。李元昊见大宋兵马已动,是时候诱敌深入,合力围歼的时机到了。于是下令夏军佯败,任福中计,随尾追击。宋军由于长途追击,粮草不继,人困马乏,已是十分疲惫。追至好水川,遇到李元昊的西夏军队主力伏击,宋军战败,任福等大将战死,几乎全军覆灭。”

阿竹不解,问道:“道长,好水川,位处黄土高原,山头光秃,便于哨兵观察地形,刺探情报。西夏李元昊再诡计多端,潜藏大军设伏,非得几十里外不可。他是怎么知道宋军行军路线,进入埋伏圈的?”

白玉天给酒杯斟满,敬了五山道人一个,附和道:“是啊,道长。韩琦大人既然敢调派任福将军讨伐西夏,任福将军定是身经百战,作战勇猛无敌,岂会轻易落入夏军圈套?”

五山道人放下酒杯,夹了一块豆腐吃过,喝了口汤水,不慌不忙地说道:“韩琦受命讨伐西夏,令诸堡戒严,而自行边。甫至高平,夏兵已入渭州境,薄怀远城,急趋镇戎军,尽发其兵,又招募勇士万八千人,命总管任福将之,以都监桑怿为先锋,钤辖朱观、都监武英等将领各率所部从。韩琦授任福进军西夏的方略,三令五申,要持重,不可轻敌冒进。

这天晚上,夏兵趋怀远东南,第二天就与福所部西路巡检常鼎、刘肃说领的兵马战于张家堡,尽弃牛羊马驼,假装败北。任福自捺龙川引轻骑数千前逐,薄暮,伙同桑怿所令兵马屯于好水川,朱观、武英等将领领兵屯于笼络川,中间隔着陇山,相距约五里,等着第二天合兵一处。

当时李元昊早就将精兵十万屯于川口,用银泥盒子将百余只鸽子密封盒内,放置在道路两旁。清晨,任福与桑怿将军沿着山川向西行进,出六盘山下,快要到羊牧隆城时,士兵看见路旁的银泥盒子,以为见到了宝贝,打开一看,鸽子从盒子中飞出,盘飞于军队上空。

李元昊早已埋伏于四围的兵马多为骑兵,片刻间就合围了过来。自早晨一直战斗到中午,两军相持不决,元昊忽令阵中树鲍老旗,长二丈余,左麾左伏起,右麾右伏起,自山背下击,官军多堕崖相覆压,桑怿、刘肃战死。

元昊复分兵断任福归路,任福率兵力战,身中十余矢箭。小校刘进劝任福出围独自逃命,任福秉义不屈、血气方勇,挥四刃铁简决斗,枪中左颊,绝喉而死,其子任怀亮亦战死。元昊并兵攻朱观、武英,杀武英及参军耿傅、渭州都监赵津等,惟朱观及部下千人死里逃生。”言语落,喝下杯中酒,难受一脸,好似自己身临战场一般。

白玉天听过,心中难受,一口尽饮杯中酒,道:“何人如此狠辣,想出放鸽子的毒计?”

五山道人道:“还能有谁,华州书生张元。此人好阴谋,多奇计,性情乖张,好杀。李元昊残暴,对他得谋略赞赏有加,故倚畀尤重。好水川之战后,还廉不知耻题诗界上寺壁云:‘夏竦何曾耸,韩琦未足奇,满川龙虎辇,犹自说兵机。’”

白玉天对张元的行为甚是不解,问道:“道长,张元胜了就胜了,为何还要题诗羞辱?”

五山道人说道:“相互挤兑不。开始,朝廷以户部尚书夏竦为陕西经略使,夏竦揭榜塞上,得赵元昊(李元昊)首者赏钱五百万贯。李元昊听闻,亦令人入塞,佯为卖箔者,遗其箱于食肆,有人得之,献夏竦,开启一看,中有榜‘得夏竦首,与钱三千文’。”

白玉天道:“夏竦又没揭榜塞上捉拿张元,张元有必要挤兑夏竦吗?”

五山道人冷笑道:“张元薄游塞上,觇览山川风俗,慨然有志经略。耻于毛遂自荐,乃刻诗碑,使人曳之而过,放意诗酒,出语惊人,而边帅皆莫之知,怅无所适。闻元昊屡窥中国,遂西走。过项羽庙,沽饮极酣,酬酒像前,悲歌‘秦皇草昧,刘、项起吞并’之词,大恸而行。”

白玉天道:“难道当时将他赶出边塞的边帅是夏竦、韩琦等人不成?”

五山道人答道:“从那边界上的诗文来看,该是此等大将领所为吧。”

默然片刻,叹然说道:“昔魏公叔痤荐卫鞅(商鞅)于惠王曰:‘不用,即杀之。’王以为悖而不听。后鞅入秦,遂强秦而弱魏。盖怀才之士,不为我用,即为敌资。况负气倜傥,纵横不羁,如二人(张元、吴昊)者乎!顾是时,夏(竦)、韩(琦)、范(仲淹)主兵需才孔亟,凡智能之士,无不位置攸宜,器使各当,而独于二人失之,岂非天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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