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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秋浦河畔水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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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州别名秋浦,自唐武德四年设州置府,皖江文化和徽州文化在此交汇一处。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这首《清明》,晚唐诗人杜牧任池州刺史时所作,不仅被后人称作千古绝唱,也使池州杏花村蜚声四海五湖。

相逢桥上无非客,行尽江南都是诗。

池州境内的九华山,乃中国四大佛教名山之一,金地藏金乔觉在此修行,更是发下宏愿:“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池州从此成了弘扬佛法的圣地。

四五月天气,华灯初上,秋浦清波荡漾,势连长江。

河畔丝竹声成片,欢声笑语成串,中间时不时夹着猜枚行令、唱曲闹酒之声,当真是笙歌处处,一片升平景象。

突然间,一处烟柳阁楼里传出一声吆喝:“各院子内的姑娘们,花钱来玩的朋友们,大伙儿给我听着了。我们今日是应约而来,只为找寻一个叫什么水不纹的水大侠,清理一些昔日旧账。此人若与你们不相干,那请你们安静地待着,更不要乱叫乱动。若因不听吩咐,乱窜乱动,一旦产生了什么误会,那也别怪我们兄弟手中的家伙没长眼,对各位招呼不周了。”

不说则已,说了震惊四座。一时间,那个被江湖过客称之为“鸣翠坊”的院子,静寂片刻过后,立时喧声四起,女子惊呼,男子叫嚷,人头攒动,乱成一团。

院中一个敞亮的房间内,正大摆筵席,五六名豪客坐成一大桌,七八个美人相伴左右,弹唱的弹唱,放歌的放歌,斟酒的斟酒,说笑的说笑。听过那从未有过的吆喝声,人人脸色大变,一时不知如何自处。

突然间,大门变成了一面战鼓,擂响了来,声音又大又急,吓得龟奴没了主意,走上前去本想开上一开,又莫名其妙地缩了回来,当是不想成为第一个受害者。

大门砰的一声被撞开,涌进来近二十名大汉,手中全是明晃晃的刀枪剑棒,有些膘肥体壮的还手持铁锤铁棍,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几个平时柔顺惯了的汉子与姑娘们只差没让裤裆湿透了来。

见涌进来的汉子脸露野蛮之色,一身短装,头裹布巾,青带缠腰,跟出没于市井间的那些贩卖私盐的盐枭无异,房间内那一颗颗跳动不安的心随之安静了不少。

只因他们知道,自盐铁成了朝廷专卖,盐税甚重,倘若逃漏盐税,贩卖私盐,获利颇丰。一些人因天灾人祸丢了土地家业,为了生存,便也铤而走险贩卖私盐,成了亡命之徒。盐枭们为了生计,在官家面前极是凶悍,于市井间却向来只贩卖私盐,并不抢劫行商或做其他歹事,平时与百姓买卖盐斤也公平诚实,鲜有仗势欺人的时候。

今日盐枭们这般强凶霸道的地闯进鸣翠坊来,众人无不惊惶,无不诧异。

一个四五十来岁的壮汉说道:“各位朋友,打扰莫怪,在下这厢陪礼。”说着抱拳拱手,摇向四方,接着大声说道,“屠龙会那位姓水的朋友,水不纹水大侠在不在这里?请出来相见。”边说着话,边用眼光从几个豪客的脸上逐一扫过。

豪客们遇上他的眼光,虽神色惶恐,连连摇头,心下却也又平静了不少。心想,他们江湖好汉们自家人闹事寻仇,跟自己可不相干,只要不参合进去就行。

那盐枭长者见无人回话,提高声音叫喊道:“水不纹,今儿下午,你在齐山平天湖岸酒馆中胡说八道,说什么池州贩私盐的没种,不敢招惹什么屠龙会,就只会走私漏税,做些没胆子的小生意。我看你是喝饱了黄汤,没机会消化撑着来了。不然的话,我等应约而来,你怎就当起了孙子,做起了缩头乌龟了!”

其余十几名大汉见无声息,跟着四处叫嚷起来:“屠龙会的孬种,有种就跳出来,跟你爷爷一战,做什么缩头乌龟。”“嘴硬骨软的王八羔子,你们到底是屠龙会,还是缩头会啊?”“这孙子,真是人如其名,静如死水,水波不惊啊!”

那长者接着说道:“看样子,咱们贩私盐的,就只能挣一口苦饭吃了,及不上屠龙会那些英雄好汉了!可咱们说的出就做的到,从不做拿缩头乌龟,从不躲在暗处偷偷摸摸作恶。”说完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不止,差点就冲破了头上的屋顶。

过的好一会儿,始终没听见那自称屠龙会的英雄水不纹搭腔回话,那长者倍感寂寞,大喝道:“兄弟们,去各处屋子瞧瞧,见到那姓水的缩头老兄,便将他请出来。他脸上有个大刀疤,粗看凶神恶煞,细看獐头鼠目,好认得很。”

众盐枭轰然应允,晃动着手中兵刃,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搜查过去。

忽然东边厢房中有个细亮的声音说道:“是谁在这里大呼小叫,打扰你爷爷寻快活!”

附近几个汉子喊道:“水不纹在这里了!”“水不纹,快滚出来!”“去他妈的,这狗贼好大胆子!”

东厢房那人哈哈大笑道:“老子不姓水,只是你们这批家伙大骂屠龙会,老子听着不顺耳。老子虽不是屠龙会的,却知道屠龙会的朋友们个个英雄好汉,你们这些贩私盐的只怕给他们提鞋、抹屁股都不配。”

众盐枭气得哇哇大叫,三名汉子手执钢刀,向东厢房扑了进去。只听得哎唤几声,几人进去几人倒飞了出来,摔在地下,几经折腾才直立起来,身体上或多或少流着血水。

又接着有几名盐枭先后抢进房去,连声呼叫过后,一个个倒飞了出来。除了喝骂不休,再无人抢进房去,可见身手不在一个层面。

那长者走上几步,借着灯光向内张望,朦胧中见一名公子斜卧在床,头系白布纶巾,果然不是水不纹。赶忙大声喊话道:“阁下好身手,请问尊姓大名?”

房内床上的公子戏言道:“你爹爹姓什么叫什么,老子自然姓什么叫什么。”转而打趣道:“不孝子孙,打扰了你爷爷行乐,还不向你爷爷赔个不是。”

站在一旁的众女子中,突然有个十七八岁的好不谙世事,“格格”笑出一声,好如天籁之音。

“他妈的臭婊子,有什么好笑的?”一汉子极是粗鲁,一声喝骂,抢上一步,拍拍两记耳光落在那女子脸上,痛得她眼泪鼻涕齐流,再不敢哼出声来。

大堂旁蓦地里钻出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大声骂道:“你这死乌龟,烂王八,你敢打我姐!我诅咒你出门天打雷劈,回家手背生疮,手心化脓,吃饭烂手烂脚烂舌头,脓血吞下肚,烂断你肚肠。”

那盐枭大怒,伸手去抓那孩子。那孩子一闪,躲到了一名盐商身后。那盐枭左手将那盐商一推,将他推得摔了一交,右手一拳,往那孩子背心重重捶了下去。

那无助的女子大惊,呼喊道:“大爷饶命!”

那孩子甚是滑溜,一矮身,便从那盐枭胯下钻了过去,伸手抓出,正好抓住了阴囊,使劲猛捏,那盐枭痛得哇哇怪叫,那孩子却已逃开了一丈。

那盐枭气无可泄,砰的一拳,打在那妓女脸上,那妓女立时晕了过去。那孩子扑到她身上,叫道:“姐,姐!”那盐枭抓住孩子后领,将他提了起来,正要伸拳打去,那长者喝道:“别胡吵!放下小娃子。”那盐枭放下孩子,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那孩子几个筋斗翻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墙上。

那长者向那盐枭横了一眼,对着房门说道:“我们是盐帮弟兄,只因屠龙会一位姓水的朋友自称什么大侠,毫无来由地辱骂盐帮,又说在鸣翠坊中等候我们来评理,因此前来找人。阁下既然不是屠龙会的,又跟敝帮河水不犯井水,如何便出口伤人?请阁下留下姓名,帮主查问起来,也好有个交代。”

房内那公子笑道:“你们要寻屠龙会的朋友算帐,跟我什么相干?我自在这里风流快活,大家既然河水不犯井水,那便别来打扰老子兴头。不过我劝老兄一句,屠龙会的人,老兄怕是惹不起。若人家没将你骂出病来,我看没什么打紧,留着精力去贩些私盐卖,赚些银子实在。”

那长者怒道:“江湖之上,我倒是孤陋寡闻,从未见过你这等不讲理之人。”

房里那公子冷冷说道:“我讲不讲理,跟你有甚相干?”

便在此时,大门外悄悄闪进三个人来,也都是盐贩子打扮,手拿大刀的瘦子低声问道:“点子是什么来头?”

那长者回道:“不肯说,说他不是屠龙会的,但口口声声却给屠龙会吹大气,说不定跟那姓水的真就一伙,那姓水的好有可能躲在他房里。”

那瘦子一摆手中大刀,头一撇,那长者从腰间取出两柄尺来长的短剑,突然之间四人相互对看一眼,一齐冲进房中,只听得房中兵刃相交之声大作,乒乓喀喇之声不绝,显是房中用具一件件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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