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故人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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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冥灵界】
【永恒魂殿】
这是一个永远灰色的世界。
灰蒙蒙的天空下厚重的云雾不断的翻滚着,仿佛是把各种色彩倒进宇宙中搅拌,最终变成漆黑混沌的一片,自由翻滚蒸煮,把蒸腾出来的强烈水蒸气抛洒在一轮圆月的天空上,然后被这沉重的天吞噬掉所有的情绪色彩,只剩下黑,也许是白,或是黑白搅拌后的各种深浅灰色,赤裸裸的洗刷着底下这荒凉与衰败的世界。
远处的山峰和天地链接在一片灰蒙蒙的永远不会消散的雾霭中,魂殿的主人站在窗前,望着眼前上万年一成不变的灰色世界,静谧凄凉的穹顶点缀着深蓝色的幽光,仿佛是连接在黑暗里的异常凸起,闪烁起伏间仿佛是这个世界正在呼吸。
一团团灰色烟雾蔓延在远处的天际,彻底遮蔽了天与地的相连,来自其他遥远世界的亡魂携带着无数灰蒙蒙的雪花悠悠扬扬的洒下,魂殿窗边的瓦愣还没有被完全覆盖,他从黑色长袍中伸出一根毫无血色的手指,接住了一片想要偷溜进来的雪花,捏在两指之间不住的摩挲,灼热的疼,连脖颈上的汗毛都根根鼓立了起来,刺激着细微且敏感的神经,把携带着的一声声痛苦和哀嚎,从骨头传导进神经中枢,再从神经中枢传导进灵魂,折磨着灵魂深处最脆弱的意识。
“魂主。”
身着雾气般黑色长袍的魂殿使者出现在他的身后,垂着的兜帽下隐藏着一副看不见的漆黑空洞,发出的声音都像是来自无尽深渊般的深邃悠远,且不带有一丝的情感色彩。
魂主松开摩挲着的手指,任由手掌中积累的雪灰梭梭的掉落下来,落成了坟墓似的一小堆,狭长的双眼远远望着灰色天空下那一轮耀眼的金色圆月。
“连接星界的轮回通道怎么样了?”
“已经被完全封印了。”
魂主慢慢瞥过脑袋,看着黑色长袍里的魂殿使者,冷漠的眼神中掺杂着一丝不可置信的疑惑。
“查清楚原因了吗?”
魂主转过头,深邃的磨子黎闪烁着异样的金色,暴露在金色月光下的苍白脸庞像是没有丝毫的温度。
“未知,最后的记录是星界墓地被强大的力量所摧毁。”
魂主闭上眼,背在身后的手指慢慢摩挲了起来,“星界墓地一向是由焰灵兽群看管,被摧毁后连接星界的通道也被强制关闭,这只有一个解释。”
魂殿使者跟在魂主的身后走到殿内的栏杆旁,看着魂殿中心巨大的轮回漩涡,无数的灰色幽魂从天际飘荡而至,争先恐后的钻进轮回之中。
“星界终于还是毁灭了。”
空荡荡的魂殿只剩下魂主一人,一对金色的瞳孔缓缓从灵魂深处浮现,不过刹那,他的两个眼眶里已经噙满了金色的光,像是一杯倒满的即将溢出的金色汁液,从灵魂的意识深处缓缓流淌到了现实世界。
魂殿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道厚实的金色月光在空中蜿蜒而下落在门前,魂主踩着金色的阶梯,一步一个台阶,径直走向穹顶的金色圆月中。
无尽的金色空间中,魂主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了,却依然为此感到震撼不已,脚下的金色河流偶尔激起忽远忽近的浪花,一种无法脱离的强烈感觉促使自己投入其中,流淌着的如同河水般的金色气息围绕在他的身边,逐渐蔓延上来像是要把他完全吞噬。
道道灰色的气息充盈着他的双眼,原本金色的瞳孔顷刻被灰色浸染,双手涌动的灰色气息绵延不断,在周身形成一道灰色的屏障,环绕着自身转动起来,对抗着金色气息的侵扰。
这是属于不同规则之间的对抗。
正片空间像是瞬间凝固了一般,周围的金色气息化成一道道金色的丝线,正在不断的远离自己,像是自己突然被单独拎了出来,金色空间外的黑暗领域像是一个寂寞的宇宙,看着脚下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金色河流融入到更为庞大的七彩丝带中,从看不见的源头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尽头。
魂主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却感觉自己离它们越来越远,七彩丝带不断的编织缠绕,将自身所有的颜色混合在一起,展现出一种玲琅满目的动感色彩,翻涌着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色彩变幻消失的刹那,一道磅礴的金色长河从自己眼前奔涌而过,蜿蜒曲折,绕了一个远远的大圈后收尾相连,就和轮回一样,开始既是结束,结束亦是开始。
单单是这变幻莫测的时空法则,就已经足以证明老师的强大了。
行走在这片漫无边际的空间里,脚下踩着虚无的黑暗,眼睛所到之处尽是孤独,深邃的无法言状,就连眼前的时空法则都无法改变它的漫长,可能都没有办法记录孤独的面貌,因为它只能在自己的内心显现出来。
常常这样告诉自己,时间只是脆弱精神所产生的幻觉,它善于把内心精神里的细小记忆无限放大,让自己永远无法脱离它的控制,最终只能任由灵魂和意识坠落到时间和空间构成的无尽深渊。
但他怎么能忘记那段在星界的时光呢?
一直到现在,他也无法接受当初毫无准备的分离,只有老师的那句,我们终会再见,成为了自己漫长时光以来的坚实依靠,纵使再回到当初那个荒凉的星球表面,但只要当初的人还在,那就是自己最温暖的家。
如今星界已经完全毁灭了,自己最后的一点念想也完全破碎,若不是自身还肩负着他赐予的使命,他真相一头钻进着时间长河里被磨灭同化,成为这万千轮回中消逝的一员,轮回之后,一切重启,自己不再是自己,痛苦也不再是痛苦。
慢慢收拾起跌宕起伏的心情,魂主长长的叹了口气,像这样回忆过去感慨现在的行为,放在以前的话是万万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但在这个时间没有意义的空间中,自己的这种行为又是重复多少次呢?
已经是无法计算了吧?
回头望着依旧环绕不断,奔流不息的时间长河,他的眼角又湿润了许多,苦笑了一声后自顾自的说道:“星界都已经毁灭了,你还要在这里沉睡多久呢?”
已经准备离开这里魂主一只脚已经踏了出去,但胸膛里的那颗沉寂已久的心脏却是在此时疯狂跳动了起来。
悲痛后怎么会有欣喜呢?
但这种感觉是不会出错的。
久违的一些属于快乐的感觉逐渐涌向心头,不,已经快要到脸上了。
上扬的嘴角终是掩盖不住自己的心情,咧开的嘴巴让他脸上的笑容苦涩不已。
寂静的空间中,除了自己的心跳声,背后就像有着无数的雨点在拍打着湖面,整条金色的长河像是被蒸煮沸腾了一样,细小的金色水滴连成一片,不断跳动着汇聚到空中,魂主转过身,浑身颤抖的看着聚集在空中的模糊影子,身上的每一处毛孔都在承受着内心的喜悦。
耳边长风乍起,吹的魂主衣衫飞舞,无数道金色流光在他的面前升腾而起,汇聚到空中的模糊影子中不断充实,直至影子完全凝实,那张记忆里熟悉的而又快要觉得陌生的脸,让他再也无法隐藏起自己的情绪,还有胸膛里的那颗灼热心脏。
熟悉的身影缓缓落在地上,无数的金色流光随着衣摆的都懂渐渐消失,魂主想走过去拥抱住他,但自己的双脚就像是长在了地上一样,胳膊僵硬的甚至无法向前伸出,他生怕这是一场梦,自己还没触摸到他就会化作漫天的流光消失,所以他宁愿站在这里看着,让这个梦延续下去,永远也不要醒来。
他的样子没有丝毫的变化,连衣着也是和当初时候的一样,未散的长风吹起他额间的碎发,像极了记忆中仅存的每每幕幕,唯一改变的可能就是当他睁开眼睛时,那一双耀眼的金色瞳孔,挟裹着傲视苍生,睥睨天下的归来气势。
而这种气势自己只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当中的丝丝冷漠此刻在他的眼神中隐隐有所体现,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有得必有失吧?
“师哥?”
【特尔姆林王城】
【布洛法基勒皇家研究院】
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布洛法基勒皇家研究院的高层建筑不约而同的亮起了五颜六色的光,大部分是魔法水晶球散发出的柔和光亮,把深秋初冬的寒冷夜空装扮的五彩斑斓。
这里是诺利佩斯帝国的王城:特尔姆林,布洛法基勒皇家魔法研究院,是全世界数一数二的魔法研究院,由帝国第一任国王哈尔拉下令建造,规模比肩魔法之城波雷的圣埃尔林魔法学院,由十二名长老轮流担任院长,森严的等级制度使得王室对其有着绝对的掌控权。
两座高耸的尖塔撑起研究院的门面,巨大的尖形拱门旁装饰着的彩色玻璃长窗在晚上更加显得神光溢彩,仅次于尖塔的三座中殿虽然在规模上稍逊一筹,但是其中研究的科目却最是不可或缺的。
建立初期,只设立了四门研究课程,魔法药物,魔物改造,星象占卜,以及全世界魔法师都在研究探索的可控法术,发展到现在,又增加了近八种,包括武器注魔,人体强化等利国之法,以及风向灌溉,作物营收,通讯交流等利民之术;尤其每年在全国范围内录取拥有魔法天赋的孩子来加以培养,在这片大陆上已经成了强国的典范。
十二名长老各自负责一门科目,不同学科的学员分发的制服大致一样,普通的学员穿的是常见的魔法动物皮毛做成的长袍,主要作用也就是课程期间的魔法防护;高级一点的就是取用连接安什库拉山的东部密林中存活超过百年的魔兽皮毛,对操控魔法,控制能量等方面都有帮助;像是科目导师,以及院长以上的级别,他们穿着的往往是几代人留传下来的乌金法袍,代表着传承与积累。
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三三两两的学生嬉闹着跑去自习室静修,趁着夜色,一身白色法师长袍,领口袖边镶嵌着金边的老头儿,缓缓走下最高层的尖塔,站在广场静静观察了一会儿,确认没人跟上来后,又绕了几个弯子消失在了夜色中。
推开一道略有残破的木门,一路顺着蜿蜒向下的台阶,石壁上的灯龛自己亮了起来,尽头是一间幽暗鬼魅的石室,石室的铁门古朴残旧,底部的铁锈证明了它存在的久远,推门进入,靠墙一旁的青色石台上放着数只被锁链束缚住的青铜盒子,方方正正的像是一个个摆放好的骨灰盒,道道蓝色的幽光在锁链上来回流转,将青铜盒子里邪恶残暴的幽魂紧紧封锁。
一只苍老的满是皱纹的手从长袍里伸出,轻轻抚摸着眼前被绿锈包裹的青铜盒子,在选定了一只后,手指在锁链上轻轻敲了敲,蓝色的幽光悄然消散在浑浊幽暗的空气中,盒子扭动着像是要挣脱束缚的野兽,在石台上扭动着吱呀乱响。
“镪!”
崩裂的锁链弹在石壁上掉落下来,清脆的声响回荡在石室之间,一道暗红色的光冲破箱子的束缚,尖锐的利爪包裹着刺眼的血光冲向面前的老头儿,老头儿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他的脑门上,一股强大的气旋顿时把他的整个身体压向地面,突出的两只尖锐犬牙摩擦着石室的地面,嗓子里发出一声声低沉的野兽嚎叫。
“束龙,关了你这么久,我还以为你的血性早就已经被磨灭了”。
一只穿着银色长靴的脚踩在束龙的头上,让他那张狰狞的脸紧紧贴着地面,偏偏是这种屈辱的压制,不断刺激着这只半兽人骨子里的不屈血性,满是獠牙的嘴不停的磕在地上,用着死撑着的语气断断续续的说道:“有本事···就关我一辈子啊!”
尖锐刺耳的嚎叫在石室里回荡着,老头儿抬起脚,束龙身上的压力瞬间消散,“你倒是想的美,关着你还浪费我一个囚兽盒子。”
束龙活动着筋骨跳起来,指着老头儿便骂:“卑鄙的小人,利用完我就让我背黑锅!”
想要杀人的目光和撕裂心脏的獠牙死死盯着眼前的老头儿,回想起以前被利用的种种,一嘴的尖牙被咬的嘎嘎作响。
“随你怎么说。”
老者转过身,抚摸着另一只青铜盒子,“要不是我干掉了牙狼王,你这个牙狼和人类生出来的杂种,早就死在你的同族手里了。”
早就该遗忘的沉痛记忆在束龙的脑袋里不断涌出,束龙抱着脑袋跪在地上,一幅幅昔日的场景在脑海里不断闪现,模糊的森林小屋,自己人族的父亲被牙狼王吃掉心脏,牙狼族的母亲也因为与人类结合受尽白眼,自己不过是个可笑的半兽人,既没有继承人类的长相和智慧,也没有得到牙狼的狡诈和力量,只是一个在牙狼族中受尽了耻笑和谩骂的小杂种,卑微的生活在族中的最底层,只能吃扔掉的骨头,喝最污的血水,为了报复还有解脱,把当时的猎魔队伍领到了族群的腹地,大肆屠杀之下,牙狼族终于覆灭了。
“你答应过我放过我的母亲的!”
“留着你可不是为了让你伤感过去的,让你一个活着,是为了你身体里这点仅存的牙狼血脉,好让你获得牙狼种群的传承庇护之力,多留下一只,只会让这种力量平分到你们两个体内,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老头儿脸上的白须垂的很深,早分不清是胡子还是头发了,“这是种族群里很有趣的现象规则,不是吗?”。
束龙冷笑着看着他,好像他说的是能笑死人的笑话似的,“我的血脉本就不纯,牙狼先祖怎么会庇护一个杂种!”
“随你怎么说,事实就是这样,”
地上的青铜盒子碎片在老头的挥手之下重新恢复原样落回到石台上。
“在这个世界,不管是任何族群,先祖积累下来的力量都是会被传承下来的,后世血脉存在的越多,能得到的继承就越少,就像是一桶水,平均倒在十个杯子里,每个杯子只能分到这个桶里十分之一的水,要是这桶水全部倒进一个杯子里,不仅会倒满,而且还会溢出,你应该庆幸身上这点牙狼血脉,让你拥有了非凡的潜力,不过你要是觉现在有能为你母亲报仇的能力,我这条老命随时奉上,如果没有,那你就老老实实当我的一条狗!”
夜色深谙了下来,粒粒星光忙着点缀着凄凉寒冷的夜空,布洛法基勒研究院尖塔上的水晶球也慢慢失去了光泽,特尔姆林王城的城墙上迅速闪过一道黑影,留下一串尖锐的爪痕,随后消失在浓郁的黑暗之中,城墙下忙着搭建祭祀平台的工人们丝毫没有察觉到。
再过几天,就是特尔姆林王城一年一度的祭祀日了,用来祭祀的高台却仍然没有完工,这让布洛法基勒研究院负责祭祀的人员忙得不可开交。
早已经到了下工的点,急不可耐等着回家抱老婆的工人们却依旧没有收到下工的指令,只能待在木质的高台上干着急,负责看守城门的禁卫军都已经吆喝了几遍要关闭城门了,放在平时,在天色将晚之前,搭建祭祀台的工人就到了下工的点,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要快,怎么今天天都黑了却不见他们下工呢?一头雾水的禁卫军队长钻进监工的帐篷里想要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来人!快来人啊!”
城门口的禁卫军听见呼叫连忙来到帐篷门口,帐篷里,一脸煞白的禁卫军队长看着负责搭建祭祀高台的监工倒在地上,肚子上被豁开了一道长长的血口,流到地上的殷红血液早已干涸,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内脏七零八落的散落在血泊中,本应该待在肚子里跳动的心脏此时却没了踪影,两只还没来得及闭上的,满是细密血丝的眼球瞪的快要凸了出来,直视着每一个闯进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