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章 皇城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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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城距离嘉兴府并不远,这里本来是个还算繁华的小镇。原本并不叫这个名字,后来因为文家在这里靠着贩盐生意做大,在当地积攒些许威望,终于龙翔凤翥,成一方之势。特别是到了文固手里,文家更是倍受朝廷亲赖,徽宗皇帝亲自题字,赏赐了“行商之范,谋贾之则”金匾。再后来任翘楚掌管了这里,将离文府方圆五里的地方圈起来,建起来属于他们自己家的城堡。镇子上的青壮劳力全都被吸纳到了文府,充当打手护院和巡城兵丁,城堡的外面留下的都是些老人妇孺。
已是深夜,七人身穿斗篷,各自骑着马来到了文城城门下。为首那人掀开帽子,正是武倾影,身后跟着的是五音奇才。
苏月晨掀开帽子来到武倾影身边:“师父,这里什么时候建起来一座城?”
武倾影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去叫门!”
苏月晨纵马来到城门口向上面喊道:“上面的,把门打开,凌音阁祭酒武倾影大人到!”
城楼上灯火窜动,片刻后有人从城垛子探出头来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苏月晨亮出腰牌:“开门,凌音阁武大人到。”
“哎呦,是群娘们儿,哎弟兄们快来呀,下面来了好几个小娘子!”
一听说来了女人,城门楼子上顿时灯火闪烁,一下子冒来了十几个人,纷纷出言调戏。
“哎呦,小美人,这大半夜的来干什么呀,是不是想爷了。”
“快来呀,先来陪小爷喝壶酒,哈哈哈,爷再好好疼疼你!”
五音奇才一听就火了,若不是武倾影在这里她们不敢造次,要是平常非得上前结果了他们不可。
苏月晨强压怒火来到武倾影身边:“师父,您看这…”
苏月夕抢着说道:“几个流氓醉鬼,干脆让我上去宰了他们!”
武倾影抬手示意二人不要再说了,扭头对几个徒弟道:“和你们说多少次,出门在外遇事要冷静,我们是出来办事的,先处理好了再说别的。”
武倾影自己纵马上前几步道:“我奉旨前来找文固。”
“奉旨,奉谁的旨,看见这块匾了没,就算是当今皇上来了也得乖乖等着,叩拜完了下马进城。”
武倾影顺着那人指的方向看去,城门上的匾印着徽宗皇帝的落款。
“哎呦,刚才没细看,这个长的比那几个还水灵呢。”城上一人指着武倾影笑道。
单雨彤:“大胆,敢对祭酒大人无力!”
“祭酒算个什么东西,连皇上来了都得规规矩矩的。”
“就是,来陪爷上来喝一壶,哈哈哈!”
那人笑着从城楼上丢下一锭银子,正好扔在武倾影的马前。面对这样的侮辱,武倾影瞬间气冲顶梁。她纵马到城墙根下,飞身脚踏马头借力,两步翻上了城墙。三下五除二的将城楼之上那些喝的醉醺醺的文家护院全都打的躺在地上呻吟。
武倾影揪起身边一人问道:“刚才是谁说的祭酒算个什么东西,嗯?”
“大…大人饶命,刚,刚刚是班头说的。”
武倾影:“你现在给我下去把门打开!”
武倾影眼神冰冷,朝着楼梯的方向将这人推了下去。随后转身又问:“班头,谁是班头?”
在场的人没人敢应。
武倾影环顾人群,只有一个人衣服与别人不同,而且他正在慢慢的往下脱。
武倾影上前抓起那人:“你就是班头?”
班头吓得半死,不断用力抽着自己的脸:“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继续打!”武倾影松开手,那个班头瘫坐到地上左右手交替不停的抽自己。
武倾影:“还有,刚才的银子是谁扔的?”
人群中传出一个声音:“也是班头。”
武倾影眉头一皱,转身看向跪在地上左右互扇自己的班头:“又是你,看起来你很狂啊,打几个耳光能有多疼!”
武倾影左手成虎爪状,单手掐住班头的脖子将他再次拎起来,那双冰凉的手放在脖子上就像是架上了一把钢刀。班头以为自己会被掐死吓的他站在武倾影面前双腿发抖的。只听得“咔”的一声清脆的骨头声响,班头的整个脑袋侧偏向左边,立即疼的叫了起来。剩下的人都蜷缩在一块,不敢做声的干瞪眼看着。
武倾影:“看什么看,不许看,闭眼!”
杨琳快步赶来上来:“怎么了怎么了。”
武倾影呵斥道:“上来干什么,领你出来是来看热闹的吗,还不下去!”
杨琳不敢做声的转过身,见五音奇才整齐的在楼梯上拍成一队。杨琳将双手放在头顶,伸出两个食指作牛角状,冲着师父们咬牙皱眉的做了个鬼脸,干张嘴不出声的说:“生气啦。”
武倾影抬手在她脑袋上谈了个脑瓜崩,咚的一声,杨琳哎呦的捂着脑袋躲到一边靠着墙。
武倾影:“一个姑娘家没大没小,不成体统!”
……
文丹青令人将赵廷玉带到前堂外的草坪中,文墨轩养的那只紫毛的獒犬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了。
文丹青施礼:“赵公子,多谢当初您能出手相救,刚才是怪我手重,为表歉意才没对公子以绳索相加。”
不等赵廷玉开口,文丹青接着说道:“听说阁下医术超群受名师指点,这只紫天王是家父当年从吐蕃买来的,在我府上也有数年,又是舍弟心爱之物,望公子施展妙手就它一命可好。”
文墨轩也凑上前乞求:“大哥哥,求求你救救我的狗。”
“可是我,我…”赵廷玉有些难为情。
文丹青:“如果公子有难处,那么小女子也不便强求,之前的救命之恩日后必然相报,我这就让人送你出嘉兴。”
听文丹青说记得自己,赵廷玉本想套个近乎,看看能不能把朱罡和凌焱一起带走,可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于是开口道:“我,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厉害,我师父虽然厉害可是我从来没医过人,更没医过狗。”
文丹青:“那你师父都教你什么了,教功夫吗?”
赵廷玉略显尴尬,自己跟着冷凝霜十年,虽然她倾囊相授,自己也是一步步跟着学过来的,可每每实战的时候却总能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自己,即便偶尔一次威力也十分有限。至于医术,十年的时间,从汤头歌开始背,在冷凝霜的严格教育下最终在第十个年头他背完了所有的医书,就在全部背完的一刻,脑子里就像是过电一样突然的闪了一下,他成功的把所有医书记混了。
被文丹青这么一问,赵廷玉尴尬的瞥向一边道:“我试试看吧。”
赵廷玉从地上捡了两根粗树枝,掰开狗的嘴用树枝撑住。文丹青在一旁掌灯为他照亮。借着灯光,赵廷玉看得清楚,狗的舌头被咬断,还剩一点点的皮肉连接着,下巴略有变形,想来是之前的一击冲天脚给踢折了。
赵廷玉:“府上可有针线,烈酒,粗一点的绳索?”
文丹青:“有。”
赵廷玉:“再找一些干净的布和木板!”
……
花云拱手施礼:“大恩不言谢,花云来日必当结草衔环。”
长生子掐诀回礼:“无量天尊,施主言重了,此次能脱难全仰仗医仙妙手,我等不过是随缘罢了。”
花云起身欲拱手施礼被冷凝霜用手搀住。
冷凝霜:“花大人不必如此,医者本当如此,你伤势初欲现在需静养。”
长青子凑到长生子近前,拉着他向外走了几步,附耳低声道:“大师兄,她既被神鹿所伤必然与三师弟交过手,何不同她问上一问。”
冷凝霜耳朵动了动,转身看向长青子,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说道:“长青真人何不直接问我?”
两个道士有些诧异的看向冷凝霜。
“诸位请坐。”
冷凝霜将郭京的事情全部讲给了真武派众人,又把在九里山发生的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冷凝霜:“我有一事不明,往道长赐教。”
长生子:“但说无妨。”
冷凝霜:“那郭京入江湖已有十年,为何贵派现在才要将他召回?”
长生子:“我师弟十年前受师父之命下山赴东京护国,国破之后就在无音讯。”
冷凝霜:“护国?”
长青子:“不错,当时朝廷派人找家师,要他下山相助,家师年事已高,便将神鹿仙鸟借给我三师弟,要他代师父下山。”
冷凝霜:“那郭京下山之后,骗皇帝说能请神兵相助,于是在宣化门上开坛作法,城门大开,金人随后趁虚而入,致使东京城内外要塞尽失,二帝北狩。”
虬龙子:“我们也是最近在山下听说有个骑着鹿的道士在宣城一带作法驱妖。”
冷凝霜:“驱妖?”
灵蛟子:“听当地的老百姓说,中元节那天有人失手烧毁了地官庙,那些个祭祀用的河灯瞬间也跟着烧了起来,火入水不灭反而烧起散发着恶臭的黑烟,蔓延数十里啊,河灯顺水一直流到鸩湖。”
灵蟠子:“听说沿途几里的人都因此感染了瘟疫,死者十有六七。”
应龙子:“然后就出来了这么个道人,据说药到病除,但需要给他一个三朝未满的孩童。”
长生子:“我等听闻有此事,这才请示师父下山,到底要看看这究竟是何人在此兴风作浪。”
长青子:“花施主之前的样子很像是宣城里那些濒死之人的样子,肌肤发黑,行为狂暴怪异。”
冷凝霜:“您的意思是,武德司在江南以毒物害人。”
长青子:“尚未可知,若真是本门中出了此等败类,我等自然要清理门户。”
应龙子从袖中取出个瓷瓶:“承蒙医仙指点,我等即刻赶去九里山,神鹿角上毒的解药在此,望医仙早日养好伤。”
长生子:“叨扰多日,贫道就此别过。”
……
文府府门大开,任吉和文聘笑脸相迎。
任吉:“不知大人到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你是何人,文固呢,叫他亲自出来?”武倾影端坐马上不肯下来。
文聘上前牵着武倾影的马打圆场道:“大人一路颠簸先下来到府中休息,我家老爷不在府中,府中事务现在由任大官人主持。”
武倾影:“任大官人,那个胖子?”
“嗯~这个~”
武倾影的这句话让文聘有些难以开口,自从任翘楚接管文府,原先的这一帮老人们纷纷靠边站,自己在家仆里算个头目身份就更加尴尬了,更别说守着这么多人嚼任翘楚的舌根。
武倾影自知失言,翻身下马有意改口说道:“带路,今日有要事需任大官人亲自说个清楚。”
正堂之中,任翘楚端坐主位的太师椅上,见武倾影一行人到来抱拳行礼。
任翘楚:“任翘楚见过武大人,在下行动不便,不知大人到此有失远迎望大人恕罪。”
有道是抬手不打笑脸人,见任翘楚说话客套,武倾影的脾气也缓和下来,虽然语气缓和言语之中依然咄咄逼人。众人落座之后,武倾影开口道:“任大官人真是管教有方啊。”
任翘楚见武倾影说话怪里怪气满脸堆笑道:“大人何出此言啊?”
武倾影从腰间取出一锭银两将掷出,银子平行着在两张桌子间划出一条无形的直线,平稳的停在任翘楚身边的桌上:“看看吧,这是五里外的门楼之上,贵府的教头们赏给本官,要本官陪他们喝花酒的钱!”
任翘楚先是大惊失色,随后又摆出一副愤怒的样子:“真是岂有此理,文聘,立刻去看看是那个胡作非为的东西败坏家风,一定要严惩不贷!”
文聘不敢怠慢,转身离去。
任翘楚又转而对武倾影笑道:“让大人见笑,您说这家大业大的,我总得有些个看家护院的不是,身处乱世勉强糊口,难免有些失察之处。”
武倾影:“文固呢,他在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出过这种事情,我怎听说你找了些个流寇贼匪,横行霸道。”
任翘楚:“谣言,绝对是谣言,兄长失踪,我这个作妹夫的岂有不管之理,于是散出家人四处寻找,可府中事务也需人打点,便收了些北方逃难来的流民,国难当头,总得给人家一口饭吃吧。”
武倾影:“这么说任大官人还是个大善人了?”
任翘楚:“愧不敢当,不过是混口饭吃而已。”
武倾影:“这么说过谦了吧,文家富可敌国,每年上缴盐税占国库两成啊,先皇所赐的匾不是还在城上挂着的吗,连当今皇上到此都要下马参拜,真是好不威风,难道先皇成了你文家的挡箭牌不成。”
任翘楚:“哎呦不敢不敢,那都是别人传言,请大人明察!”
苏月夕用手肘轻轻地捣了一下站在身边的杨琳,杨琳会意。
“听你们大人说话真无聊,你们家这么大能不能出去转转?”
杨琳故意提高嗓门打断两人对话。
武倾影佯装生气:“长辈们说话还轮的上你个丫头插嘴,还不给我出去!”
任翘楚:“无妨无妨,来人,带这位小姐到府中看看。”
杨琳兴冲冲的跑出了屋门。见杨琳走远武倾影从袖中拿出一张字条。
武倾影:“任大官人,有些事情希望你能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