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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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本大赛第二轮评审团的成员里不仅有礼部的人,也有翰林院的学士。
纵使有喻华相助,但叶梓心等人已经做好了李家人暗中捣鬼的心里准备。
结果却出于意料。
很快就接到喜讯,大神书铺再次顺利晋级。
当然他们最后的对手,也毫无意外的是李氏书铺。
如今叶闻也来了都城,又请来商颜帮忙。
叶梓心他们的队伍愈发庞大,实在不好意思在大学士府上叨扰。
最后便选了一家离大学士府附近的客栈落脚,也方便喻峥过来串门。
眼下,只等皇后定夺最后的获胜者,一切便能尘埃落定。
可是一切似乎太过顺利了,李家迟迟不动手,反是让人惶惶不安。
叶梓心心神不宁了好几日,眼看脸都消瘦了一圈。
喻峥皱眉劝道:“你就别发愁了,我买了你最爱吃的核桃酥,要不要吃一点?“
见她不为所动,喻峥主动拿起一块,往她嘴里送。
叶梓心憋着嘴,怏怏道:“我现在没什么胃口,不想吃。”
喻峥失落地才想收回手,身边突然窜出一道身影,手上的点心被夺走。
叶闻毫不客气地把点心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味道还不错!”
“岳父大人喜欢就好!”
自从见到叶闻,喻峥的求生欲就特别强,奉承的技能是越发熟练了,马屁张口就来。
叶闻没理他,自顾在叶梓心身边坐下:”丫头,最近在愁什么呢?给爹说说!“
叶梓心叹气:“爹,我最近是越想越不对劲,按李旭那家伙睚眦必报的性格,是绝不可能让我们这么顺利就晋级的,我总觉得他们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在背地里憋大招呢!”
都说女人有时候的直觉特别准。
这些日,叶梓心眼皮跳的不停,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叶闻摸着下巴沉思,半晌眉头皱起来:“若说憋大招,也不是没有可能,或许他们在找一个最佳的动手时机。”
“那什么才是最佳的动手时机?”
“不好说!”
这头父女两你来我往地说着话,那头喻峥直愣愣站在一边,硬是什么话也插不上。
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喻峥打趣道:“没准等一下宫里就会来人了!”
熟料话音方落,外头突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一群腰间别刀的官兵气势汹汹的一涌而入。
不过瞬息间,便迅速就将院落前后包围,见这架势,就知道来者不善。
叶梓心和叶闻面面相觑,而后默契回头,狠狠瞪了身边的少年一眼。
喻峥下意识捂住嘴巴,懊悔不已,感叹自己这嘴该不会真的开过光了吧!
为首的官兵,扫了他们一眼,气势凛然道:“你们谁是大神书铺的叶梓心和喻峥?”
院里动静太大,宋晚等人从屋里闻声而出。
宋晚疾步跑上前,忙道:“大人,小女子是大神书铺的老板宋晚,是发生了何事?”
得知她不是他们要找的人,那官兵不甚客气地一把将她推开。
见宋晚踉跄两步,差点摔倒。
叶梓心将她扶住,气急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那官兵昂首挺胸,高声道,“我们奉皇后娘娘的命令,前来抓捕大神书铺的叶梓心和喻峥,快让他们出来,不然就治你们个包庇罪,一并抓走!“
奉皇后娘娘的圣意,前来抓他们?
喻峥暗自琢磨,皱眉问:“就算要抓人,也得有个罪名吧?”
“你又是谁?”对方冷眼打量他。
喻峥声音清明,不卑不亢道:“再下便是喻峥!”
叶梓心大步走到他身边,跟着自报家门:”本姑娘就是你要找的叶梓心!“
“原来你俩就是喻峥和叶梓心!”男人恍然,向后一挥手,命道:“来人啊,把他们抓起来!”
身后的官兵突然冲上来,将叶梓心和喻峥的手反剪在身后。
叶梓心挣扎大喊:“你们干什么,我们到底犯了何罪?“
“你们凭什么平白无故地抓人啊!”
宋晚和莫梧桐等人也站不住了,冲上来拦人。
男人冷哼:“你们犯了什么罪,心里难道没点数吗,你们两人胆大包天,有用文章影射皇后,侮辱皇家之嫌,性质恶劣,惹得圣上和皇后大怒,简直是罪加一等!“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何时影射皇后,侮辱皇家了!口说无凭,证据呢!“叶梓心不服,据理力争道。
“证据?”男人轻蔑一笑,“还有什么话,到牢里同审问你的人说去吧!”
变故来的太过突然,见喻峥和叶梓心被人架着往外走,众人乱了阵脚,却又无可奈何。
叶闻站在一旁,始终没作声。
他暗自沉住气,理清其中的来龙去脉,终于喊道:“等一下!”
男人回头,见出声竟是个糟老头子,语气不耐地警告道:“谁在妨碍我们办事,便一并抓走问罪!“
叶闻只当没听见,走过去,冷声质问:“按风翎律法,抓人必须由衙门出示海捕文书,你方才既然说是皇后的旨意,那么定有文书,烦请官爷出示一下,也好让我们断了念头,不再妨碍你们秉公执法!
“麻烦!”男人低斥道,随后朝身后人使了个眼神。
后头有人上前,从袖中拿出文书摊开,恶声恶气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上头还有官府的印章和娘娘的凤印!”
叶闻一字一句细看,鉴别文书真伪。
视线落到最后的红色印记上,心里最后一丝的希望也骤然破灭,眸色暗淡下去。
叶梓心从他的神情中已经猜到了答案,未等他开口,便抢先道:“爹,我不会有事的!”
“丫头!”叶闻声音发哑,心里不是滋味。
喻峥郑重其事道:“岳父大人,你放心吧,我就算豁出性命也会保护她的!”
“别废话了,快点走!”
两人被催促着向前走,其他人拦不住,只能跟在后面,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
程言舟风尘仆仆地赶到门前时,恰巧看见喻峥和叶梓心被官府的人带走。
他神色凝重,步伐微顿。
“程大人!”宋晚见到他,欣喜地奔下台阶。
程言舟对上宋晚的视线,目光又看向门前的一众人,沉声道:“我们去屋里说!”
回到屋里,叶闻再也忍不住,踱着步焦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官府怎么会突然来人了,还说他们犯了什么用文字影射皇后的罪名,这怎么可能,简直荒谬!“
“其实我也是前头才接到消息,知道出了事!”程言舟眉头紧锁,“说是《人世间》的话本里有个故事的人物和皇后娘娘的闺名发音相同,而那个主角的人物设定还是个青楼歌女,圣上得知后,龙颜大怒,下令追查此事!“
宋晚质疑道:”我记得那个单元故事的人物叫青木,小叶子当时还和我说,是取“青”预新遂以生望,“木”取沉而后丰茂之意,皇后娘娘的闺名也叫这个吗?“
“自然不是,皇后的闺名甚少有人知道,我也是这次出了事,才听说,娘娘闺名名唤:青瑜二字!”
“那何来同音一说?”
“奇怪的点便在这里,皇后最后看到的话本里,那个人物的名字并不是你所说的‘青木’,而是变成了‘青榆’!”
青榆,青瑜!
程言舟话音落地,所有人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为之怔然。
“这怎么可能,稿子我从头到尾都仔细检查过了,这名字怎么可能有错!”
宋晚摇着头,实在无法接受。
叶闻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大喊:“是李家人,定是李家的人在背后捣鬼,他们很有可能买通了里头的人,改了书稿上的名字!”
眼下他算是看明白了,所谓的最佳动手时机,原来便是现在。
李家蛰伏许久,故意让他们前两轮顺利晋级,待他们放松之时,再给他们致命一击。
让圣上发难,罗织罪名,不给他们翻身的机会。
叶闻一掌拍在桌上,胸中气血翻腾,恨不得提刀去砍了那对丧尽天良的父子两。
莫梧桐心有戚戚,小心翼翼地问:”那这次叶梓心和喻峥还能平安回来吗?“
这次事情闹得这般大,最后会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按眼下的局面来看,情势不容乐观,凶多吉少。
宋晚心头发慌,咬着唇,面色惨白。
未几她突然想到什么,喊道:“对了,我这有最初的原稿,这个可以作为证据呈给圣上,届时只要和那假的书稿一对比,就能真相大白了!“
“没你想的这么简单,这次事情直接触怒了龙颜,还要通过三司会审取证调查,才会有结果,期间难免李家人再动什么手脚。“
程言舟的话像一盆冷水浇下来,虽然残酷,但不无道理。
他们只能做好最坏的心里准备。
“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老师和我义父已经上朝面圣了,此事兴许还有转圜的余地,眼下只能耐心等待,静观其变了!“
……
窗外,夜不知不觉深了,长街上亮起万家灯火。
地牢里却阴冷昏暗,粗糙的草席子硌得人屁股疼。
喻峥拿自己的外衫铺在上面,才勉强坐着好受些。
他们被带走后,接受了审讯,看见罪状书上的罪名后,只觉可笑。
李家手段之卑劣,令人作呕。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两人拒不认罪,最后被关在了这个鬼地方,等待二次审讯。
三月的天,这里依然如同冰窖,多呆一秒都十分难捱。
心知叶梓心怕冷,喻峥给她搓手取暖,两人紧紧靠在一起。
好像只要和对方在一起,叶梓心就浑身充满了勇气,哪怕置身于此,也无半分怯意。
她忽而笑起来:“你还记得咱们之前被关在牢里的那次吗?”
喻峥看着她明亮的眼睛,也不自觉地勾起唇角,点头道:“怎么可能不记得,说起来那次还不是因为你露了马脚,才会被程言舟有机可趁,结果害的本少爷一晚上都没睡好!“
那是属于他们两人的回忆。
如今想起来,原来已经有一年之久。
这一年,真的发生了许多事情,也遇见了许多人。
有的事如今想起依旧刻骨铭心,而有些人也成了并肩而行的伙伴,成了彼此心尖上的那个人。
何其幸运啊,能遇见,便已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所以哪怕之后不能相守白头,是不是也该知足了呢。
可是,还是好不甘心啊!
思及此,酸涩痛楚的情绪像涨潮的海,无法遏制般,席卷着叶梓心的全身。
“喻峥!”
她坐起身子,直视眼前人,突然煽情道:”虽然我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这一刻身边有你,我真的好开心,哪怕之后……“
说到这里,她忽然语塞,声音哽在了喉咙里,眼眶却渐渐红了。
自古以来,因文字入狱的冤假错案数不胜数,下场也都悲凉凄惨。
文字成了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刀,被奸恶之人断章取义,罗织罪名,构成冤狱。
重则株连全族,轻则流放异地,最后能顺利洗刷冤屈的又有几人。
叶梓心不敢想之后,他们又会如何?
喻峥失神片刻,伸手去捏她的脸颊:“傻瓜,别说的像要生离死别了一样,还没到最后,你怎么就知道是我们输了!”
是啊,邪不胜正,只要不到最后一刻,就应该心怀希望。
叶梓心振作起来,收拾好心情:“你说的对,大局未定,输赢还说不准呢!”
这些日子,经历太多事情和变故。
而人一旦有了牵绊和执念,就会变得犹疑不定和患得患失。
越是这样的时刻,就越是需要强大的内心。
喻峥沉默了会儿,像是拿定了什么主意,眼神愈发坚定。
“你之前不是好奇,问我当时向皇后娘娘讨要了什么奖赏吗?”
叶梓心不明白为何在这节骨眼上,他突然会提及之事,茫然地“恩”了一声,疑惑看他。
喻峥倾身上前,拉近彼此的距离,附在她耳畔,低声耳语。
上方的铁窗口,明亮月色悄然落下,在地上映出两道朦胧身影,夜渐渐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