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九回 云龙东阿兵克樊城 金典金萧处女挂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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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云:
蜀锦征袍自裁成,
桃花马上请长缨。
世间多少奇男子,
谁肯沙场万里行!
这一首诗,单道那世间人重男轻女,只道那疆场厮杀都是男儿丈夫之事,而女子便该坐守闺房,守那三从四德。岂知那女子中也有大好人才,如那花木兰、平阳公主之流。巾帼英雄肝胆,又岂输与男儿?
且说当时云龙撒然一觉醒来,细细想那一局棋时,忽然大悟,登时有一条计上心来,便传令,叫陈焊阳、东阿两人入来,密授其计,两人各自领命去了。却说翌日,云龙卸了铠甲,放了兵器,孤身一人走到樊城前,高声叫道:“我兄弟何在?今日且不要厮杀,出城来说话则个。”
那里城上小校,早飞报了张栩杨、嘉恩两人知道,上城楼看时,果见云龙身无寸铁,在城下说话。张栩杨道:“这或许是俺哥哥回心转意也未必,待俺出城去看。”嘉恩道:“只怕有诈。”张栩杨说道:“他身上一丝兵器也无,却有什么诈?你只等我去看,便见分明。”
张栩杨当即点起了五百精兵,大开城门,却到云龙面前停下。云龙拱手道:“兄弟,我昨夜翻来覆去想了一夜,深感兄弟重义,天王厚恩。只是不愿我们手足相侵,君臣反目,是以今日引军来降。”张栩杨听了大喜道:“这才是俺哥哥!”却是不防,策马向前,不料云龙腾身而起,就半空中施展了那金龙生死爪功夫,捏闭了张栩杨穴道,登时晕厥。
云龙道:“兄弟,为了不伤你性命,只得如此!”那众军士见擒了张栩杨,登时大惊,急忙杀上来抢时,云龙马快,已然奔回本阵去了。城上嘉恩见折了张栩杨,大惊失色,急忙紧闭城门,一面奏表申闻襄阳,请天王调遣能征善战兵马来救。
那樊城离得襄阳好近,不消一个时辰,襄阳城中早得消息,俱各震恐。虚子臣便问道:“不意这云龙果然造反。我手下可有大将,敢去与他争锋么?”却闪出那殿头官金林来,说道:“臣有两女,天生便能弯弓射箭,十八般武艺精通。长者年方二八,唤作金典,幼者年方二七,唤作金萧。今日国家有难,情愿领她姐妹二人出征。”
虚子臣听了,却道:“且唤她二人上殿来看。”金林接旨,却领了那二人上殿,众将看时,果然长得十分俏丽,有《混江龙词》为证:
风姿毓秀,那里个金屋堪收?点樱桃小口,横秋水双眸。若不是昨夜晴开新月皎,怎能得今朝肠断小梁州。芳芬绰约蕙兰俦,香飘雅丽芙蓉袖,两下里心猿都被月引花。
虚子臣看了,却道:“这般娇滴滴的姑娘,如何上阵厮杀?将军休要取笑了。”虚子臣话音方落,却恼了那金典,踏上一步,脆声说道:“天王如何瞧不起女子?我姐妹二人,也开得硬弓,使得长剑,如何便不能厮杀?天王只教手下惯厮杀的出来,便见我们姐妹本事。”
那旁边众武师听了,哈哈笑道:“你二人两个水滴也似的女娃娃,如何叫我们下的了手?”那金典、金萧姐妹二人大怒,便往外头取了披挂枪戟,骑在马上,喝道:“你那里不要取笑,且出来一战!”
此时两员女将披挂了,又比先前不同,众人看时,但见:
眉弯新月,脸映桃花。蝉鬓金钗双压,凤鞋金镫斜登。连环铠甲束红裙,绣带柳腰恰称。一杆描金戟,寒霜凛凛;一柄梨花枪,瑞雪纷纷。一张画雕弓,开处如满月;一壶穿杨箭,发去似流星。
当时众武师之中,却有个苏厄,人称花里蛇,最惯偷香窃玉,当时见了这两个美貌的女将军,不由得他不动心,却出班道:“末将不才,愿一试两位本事。”虚子臣笑道:“你去便去,不可伤了两位佳人。”那苏厄笑道:“末将省得。”却取了惯用的一杆铁脊蛇矛,上马出阵,指着两人笑道:“你那两个女娃娃,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个来?”
金典笑道:“量你这等无能匹夫,何用我姐妹齐上?有我一人足矣。”苏厄笑道:“你这女娃娃托大,若是输了时,却得和我共度春宵!”金典大怒道:“匹夫怎敢戏我!”说罢舞起手中细杆方天戟,直取苏厄。苏厄见她来的凶狠,先吃了一惊,手足无措。斗不到数合,一杆蛇矛不成章法,被金典一招刺下马去。
虚子臣见金典竟而三两下便败了苏厄,也是一惊,急忙叫收手时,那金典早手起戟落,先削去了苏厄一只耳朵:“叫你调戏姑娘!”那苏厄却有个同班武师,唤作华师,与苏厄过得最好,眼见苏厄受辱,心中不忿,说道:“苏厄大意落败,却叫这姐妹二人小瞧我荆州好汉!”
华师取了披挂,提了一杆红缨枪,骤马出阵,指着那金典喝道:“贱人怎敢伤我兄弟?”那里金萧道:“你这海口贼休要夸口,且先看姑娘好箭!”说罢弯弓搭箭,一箭射去,早把华师头上金盔射落地下。华师大惊,不敢托大,挺起长枪来战。那里金萧不慌不忙,舞起一支梨花枪抢上迎战。斗了十余合,那金萧使一招神龙摆尾,将那华师扫在地下,声唤不已。
虚子臣当时见了这两人本事。登时大喜,便即唤上殿来,封金典为昭华郡主、金萧为昭英郡主、其父金林为镇北将军,便令领起军马,北上樊城相助嘉恩。那里苏厄、华师二人自然怀恨在心,肚中暗暗计较,要害他父女三人不提。
且说那里嘉恩见张栩杨失手被擒,一面申闻襄阳,一面却令城中加紧守备,以防云龙兵马来攻。不料直等了半日,并没有人来厮杀,看看将到日落,却听守卒报来,说道张栩杨将军引军来投。嘉恩大惊,急忙上城楼看时,却果然是张栩杨,提着那狼牙棍,在城下叫门。嘉恩恐怕有诈,却问道:“统制被擒,如何却提得军马来投?”
却听那张栩杨道:“云龙擒了俺去,却依旧是不肯杀害俺性命,便依先将擒得的军士都放了,叫俺且回襄阳给天王报信。”那嘉恩已知云龙放了张栩杨两番,是以不疑,开城放他进来。不料那伙人一入城门,便砍断吊索,占住了要道。
嘉恩大惊,急忙调遣军士去赶时,云龙大军从后杀到,突入城中。城里登时乱作一团,救应不迭。原来这正是云龙的计策,唤作瞒天过海。先擒了张栩杨,却令面貌相像的军士穿了他的衣甲来赚城,令城上不疑。
那樊城中军士大半无心厮杀,都降了云龙。嘉恩眼见大势已去,领了忠心的军马数千,开了南门,投襄阳城去。行了数里,恰逢金林父女点兵来到,却急忙合兵一处,杀回那樊城之下。
云龙夺了樊城,正在安抚城中百姓,却忽然听闻襄阳救兵杀到,一时闭门不迭,却被金林父女引兵杀入城中。陈焊阳急忙点兵救应,被金林、金典两人拦住厮杀。却不意那金萧在后偷使冷箭,正中陈焊阳左臂。
金林正待结果了陈焊阳,却恰逢云龙领兵杀到,两面混战了一夜。金林眼见云龙势大,难以抵敌,却退回襄阳城外扎寨,报知虚子臣去了。次日虚子臣一早起来,便听闻又失了樊城,不由得不大惊失色,急忙唤众人商议对策。
却有那长青将军稻草王道:“末将本有学成十分本事,前番四次,都是轻敌中了贼兵诡计,以致失败。那有许多的本领,却都未曾用出来。今日请与我半日时间准备,那云龙来时,管教他死无葬身之地。”虚子臣大喜,便道:“易涛先生既有本事,便请施展。”又令他尽点襄阳城中兵马,过去相助金林父女。
却有颚更见云龙来势汹汹,心中惶恐,却向虚子臣进言道:“这云龙兵马声势浩大,又兼我荆州士卒多曾是他麾下,使不出十分本事。以我之见,还该先出襄阳避其锋芒,调集援军,再来战过。”
却有谋臣何枫说道:“天王,云大帅素来忠义。此次反来,明说了是这颚更欺人太甚,只是要他首级。天王何不杀了这颚更,再令厚葬武不凡等人,谴人招降云龙?”颚更怒道:“我看你分明是与云龙通同情谊,左右与我拿下这厮!”虚子臣拦住道:“如今正值危难之际,怎可自家先乱?不过何军师说的也有道理,且令人将先前杀死的武不凡等人城外厚葬,再遣使去说云龙。”
当即便吩咐下去,叫人将武不凡、沈炼、张千三人城外厚葬,追封忠武将军、奋武将军、耀武将军。张千遗体陷在蛮中,是以只做一个衣冠冢。又令张永馨带了敕书,仍封云龙为荆州兵马大元帅、神武柱国大将军,陈焊阳等人亦不追究,各自官复原职,再赏金百两,银千两,名马数匹,鞍鞯数套。
那里张永馨奉命而出,直到樊城,见了云龙,备言其事。不料云龙说道:“我本就不是反叛天王,只是奉天锄奸。情愿不要那许多金银赏赐,若要我罢兵时,只除提了颚更首级来见!”任由那张永馨好生巧舌如簧,云龙只是一口咬定,只要杀了颚更报仇。
张永馨没奈何,只得回来襄阳城中复命。虚子臣大惊,却道:“如此怎生是好?只是还该依着颚相国所言,先离襄阳避其锋芒才是,却不知道该往哪去?”颚更说道:“天王兵分五军,如今北军已反,中军苦战,只有东西南三面去处。西面是云龙旧部项引领军,又接临蜀中,恐怕不妥。”
虚子臣说道:“那南面接临南蛮,却不如还是向东走好。那里江夏有孤的心腹武师高艳明坐镇,又在越王褚天剑边上。若是实在不济时,也好请他出兵相助。”颚更道:“天王所言甚是,只是这楚越之盟,本就不甚牢靠,只怕天王危难之际,褚天剑更要趁火打劫。这高艳明本身武艺又苦不甚高,只怕难以护驾。以微臣看来,还该南去。”
那沈家墩说道:“南边我与北诏方才大战,只怕不甚安稳。”颚更道:“我与北诏交战,无非便是为了云龙罢了。如今北诏听闻云龙提兵追来,想起前日暗算云龙之事,岂不惶恐?必然尽弃前怨,倾国之力来助我抵敌云龙。此孙子兵法所谓‘吴越世仇,然同舟遇风,亦当共济’之理也。况且那夏翼赦神箭无敌,昔日坐镇江夏之时,越兵没有半个能踏入荆州一步,恰好护驾。”
虚子臣听了,喜道:“此言正有道理。”便令摆驾,令沈家墩引着近卫,带着文武百官出城望南而去,却令长青将军稻草王与金氏父女保守襄阳。那里云龙见襄阳无有回音,情知虚子臣必然不肯杀害颚更,却看了陈焊阳箭伤无恙,便令点起大军,再往襄阳杀来。到得襄阳城北,却得报来,说道有一彪军马,打着“镇北将军金”的旗号,在城外扎寨,拦住去路。
云龙却问陈焊阳道:“这镇北将军,却是何人?”陈焊阳道:“并不曾听说有这个将军。”云龙听了,哈哈笑道:“这想来是那颚更老贼手下伤亡殆尽,却来狗尾续貂,病急乱投医,临时封的将军。”便令三军排开,打着“奉天锄奸”大旗,逼近营寨,在那里搦战。
只听得一声炮响,寨门大开,闪出一彪军马来,却打着“昭华郡主”旗号。云龙见了,又回头问道:“这昭华郡主,又是何人?”陈焊阳尚未开言,只见那里门旗起处,拥出一员女将来。云龙定睛看时,那女将打扮得十分齐整,但见:
金钗插凤,掩映乌云;铠甲披银,光欺瑞雪。踏宝镫鞋翘尖红,提画戟手舒嫩玉。柳腰端跨,叠胜带紫色飘摇;玉体轻盈,挑绣袍红霞笼罩。脸推三月桃花,眉扫初春柳叶。腰间斜跨杀人剑,年方二八女将军。
云龙见了那金典英姿飒爽,暗暗喝一声彩,口中却是笑道:“这颚更手下难道没有好汉了么?却叫妇人掌兵?”金典叫叱道:“贼将休要夸口,且先吃我一戟!”说罢骤马挺戟,直取云龙。云龙艺高人胆大,见了金典策马而来,却是不慌不忙,舞动那破阵龙胆枪相迎。
两人在马上斗了二十余合,云龙见金典这杆戟使得好,暗暗道:“这女将看看年纪不大,这一杆戟上的本事,竟似数十年习练的一般。”当下把枪逼开了她戟,便喝问道:“兀那女将,你何处学来这等好戟?”金典亦自觉不是云龙对手,横戟立马道:“你可认得那禁军统领虎威将军朱恒吉么!”
云龙心中暗道一声果然,脸上却不动声色,说道:“你却与他是何关系?”原来这金典幼时与那朱恒吉的外甥杜宇两人最好,杜宇学戟时,金典却也时常在旁边相看,学的分明。那杜宇已经算是天资聪颖,不料这金典对那画戟一门,更是天纵奇才。当时虽然不过学些皮毛,习练之下,竟然更胜杜宇。
后来却因其父金林犯了事,携家逃奔虚子臣府上,是以两边不曾往来。却是前岁感梦,梦见那杜宇浑身血污,来哭道已被云龙杀死在太谷关上,乞请小妹报仇。金典醒来,却是撒然一梦,然而那朱恒吉的三十六路虎踞戟法,都在脑中。只是因为云龙乃是荆楚大帅,不好为了一梦去得罪他,却时常勤加修炼,将那枝方天戟使得十分纯熟。前日听闻云龙反来,却叫父亲请缨挂帅,要杀云龙报仇。
当时那金萧眼见姐姐不敌云龙,却闪身在门旗后面,弯弓搭箭,觑的亲切,嗖地一箭射去。不料云龙听见弓弦响,急忙鞍里藏身,躲过这箭。那金萧却射得连环箭,嗖地又是一箭射来。
云龙此时有了防备,却轻舒猿臂,抄了那飞箭在手里,张开这龙舌七宝弓回射。金萧仗着自己射术高超,却是小瞧了天下英雄。当时不意云龙射得这般好箭,急要躲时,云龙箭已到面前。金萧大惊,急忙张口咬住这箭,却是咕咚一声落下马去。
金典见伤了她妹妹,摔下马去不知死活,登时大怒,娇叱一声,却把那画戟一摆,照着云龙砍来。云龙为了射箭,却把枪带在了事环上,一时措手不及,只得抱鞍而走。金典在后穷追不舍,北军阵里东阿见了,急忙挺朴刀上来迎住。
两人就阵前斗了四十余合,东阿渐渐遮拦不住,拨马要走。那后头金林望见,却指挥大军赶上掩杀,将云龙军马杀得丢盔弃甲,狼狈而走。金林一来人少,二来害怕云龙厉害,三来亦是担心金萧,杀了一阵,便即鸣金收军,撤回寨中。且喜金萧当时将那箭头咬住,虽然牙龈出血,又摔下马来,却只是皮肉之伤,并无大碍。
云龙败了一阵,亦令三军退回樊城,且喜军马损折不多。云龙便唤东阿来道:“我自从出军以来,势如破竹,日下一城,未尝一败。怎料今日竟险些折在这两个女将手上!”东阿宽慰道:“胜负乃兵家常事,元帅不须忧虑。”云龙谴退众将,却一人在帐中思索良策,却苦苦不得。那一日心有灵犀,却忽然想起陈庆之与白起那一局棋来,忽然笑道:“这局非但可作瞒天过海,却还有妙招!若是如此如此,何愁不能破了他那两员女将?”
当时云龙想得计策明白,却唤来了那陈焊阳、东阿两人,说道只需如此如此,大事可济。陈焊阳、东阿两人听得明白,各自领命去了。有道是:金氏处女做先锋,王家草人为大将。毕竟云龙用何计策,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