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重乐诈取英雄 云龙怒闹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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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云:
苍蝇点垂棘,巧舌成锦绮。
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
仲尼鲁司寇,出走为群婢。
假如屈原醒,其奈一国醉。
一国醉号呶,一人行清高。
便欲激颓波,此事真徒劳。
上山逢猛虎,入海逢巨鳌。
王者苟不死,腰下鱼鳞刀。
这世间的英雄好汉,最怕的便是与那嫉贤妒能之辈共事。你道皆是一朝为官,将心坦坦然地待他,他却反而去进了谗言,要有许多设计来害你,如何防得?以那箕子、比干、孔子、屈原之贤,尚为谗言所退,何况碌碌?然则孟子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云云,盖谓成大事者必逢此磨难也。
且说当时云龙与张栩杨两个中了泰富之计,兵败被俘。褚天剑便令取过云龙来,与全景明两个盘问备细。云龙怒目圆睁,破口大骂不绝,却有昔日建业城中识得他的兵士备述其来历,乃是建业本地人氏,自幼父母双亡。褚天剑听得云龙背景明白,绝非皇室后裔,恼恨两人屡次坏他好事,令人将两人押去立斩报来。
全景明持重,本待劝阻,后转念一想:此人相貌与陛下别无二致,留在世上终为祸患,不如趁别无他人知晓,及早除之,便不言语。
却有那提刑官翟工素来爱才,最喜结交英雄豪杰,以前与便与云龙甚是交好。又爱惜他两条好汉,言道:“近来兵马连日厮杀,杀气最重。又这建业原本是江南第一个大去处,只因符剩文造反至今,十不存一,民生凋敝。此时不宜再杀勇悍之人,只怕要遭天谴。”褚天剑听了,道:“依着你说,却该如何?”
翟工道:“以下官看来,应当养兵三日。又要请来高僧大德,大排水陆道场,告慰建业数万亡灵。直等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才可以杀人。”
褚天剑怒道:“这两人不死,本将军寝食不安,如何等得七七四十九天?况且俺自来杀人也不眨眼,又何必在乎这两个来。”
翟工又道:“爵爷息怒。这两人却比不的普通人,我近来仰观天象,见这江南之地两道红光冲天,想来正印此二人。这二人怒气通天,杀了只怕大有不吉啊。”
褚天剑听了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怒道:“你这厮身为朝廷官员,如何处处回护这两个反贼?如今更来编造谣言,恐吓本帅,莫非是有串通谋反之情?汝休要多嘴,不然时,也做叛逆乱党一并斩了!”
这翟工见褚天剑发怒,不敢再多说话,退到一旁。褚天剑却下令明日午时当街活剐了两人以正典型。却又被翟工打点了上下刽子手,都只推说不会凌迟之刑,纷纷攘攘又拖了好几日,终究拖延不过,只得要剐云龙。
那日午时三刻,那满城之人听说要把两人凌迟,都跑来观看。连附近丹阳等县有好事之人听的了,也来看这一场热闹,早把一个十字路口围个水泄不通。云龙和张栩杨两个,各带了一头铁枷,犯由牌上明明白白写了姓名。
云龙在那刑场之上,看看日时将午,情知命在须臾,不由得流下泪来。张栩杨见了,怒道:“大丈夫死则死尔,何用此妇人之态?”云龙乃瞠目喝道:“我岂贪生怕死哉?只恨这一身本事,上不能为家国出力,安定四边,下不能为百姓除害,名扬一方。好一条九尺之躯,竟做反贼而死,故而流下泪来。”
两人正说之间,却听得监斩台上褚天剑一声令下,那刽子手都叫起恶杀来。那刽子手却是个老手,把那尖刀望云龙右胸一插,就要剜下一块肉来。却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大喊,喝道:“刀下留人!”那人虽仍在极远之处,却声若洪钟,震得众人耳内都是嗡嗡作响。
褚天剑望来路看去,却见一个和尚漫步而来。只见:
削发拨缁,不会看经念佛;狠心恶胆,那知问道参禅?头上戴金箍,身如金刚玄甲;手中提铁杖,脚赛骏马雕鞍。初见时,好象梁山泊鲁智深无二;近前来,恰如五台山杨和尚一般。上界降下天佑星,佛前走来狠金刚。
不过那和尚虽是漫步,脚下路程却是奇快,早到众人面前。褚天剑习武之人,知这个和尚内力轻功都是上乘,不敢怠慢,问道:“这位大师何故惊扰法场?”
那和尚道:“小僧乃国师红轮上师座下亲传二弟子日正,特奉本师法旨,教来追回叛逃师门的孽徒侄西明。”
褚天剑听了西明的名字,心下纳罕,朝身边的阮浚看了一眼,又道:“即是要寻西明和尚,他却已经被这两个反贼杀害了。大师可以等某剐了这两人,再取他首级回报。”
日正和尚笑道:“这件事,小僧已然知了。却为是有一件师门重要物事在这叛徒手上,小僧却寻找不见,是以要将此二人押去襄阳细细审问。听闻另有一女子也在现场,小僧也请一并带走。”
褚天剑听时,道:“红轮上师住持大都智化寺,却为何要押上襄阳?”
日正和尚答道:“这是本师法旨,小僧也不敢窥其奥妙。”
褚天剑素知红轮上师威名,乃是天朝御赐的国师,武功佛法俱臻化境,自姚伯云至姚子剑均对其礼遇有加,虽素来不干俗事,然而地位远在封疆大吏之上。褚天剑见红轮上师要人,虽然不知何意,然不敢抵抗,却不愿交了沈米凡,便道:“这两个反贼带去倒是无妨,只是这女子与大师一同上路不便。”日正笑道:“既然如此时,小僧便先将这两人取走,将军再把那女子慢慢送来。”
日正说罢,径去法场边领了云龙张栩杨两个,却待要走。不料褚天剑身后泰富见他行为有异,急急叫道:“大师慢走!这两人乃是谋反要犯,轻放不得。非是下官不信大师,还要请大师证实一下身份。”
日正听了,不慌不忙,笑道:“倒是个心细官儿。”却去身边摸出度牒来,果然是红轮上师剃度的,法号日正。泰富虽然心中疑惑,也无可奈何,只得赔了礼,送日正出城。云龙与张栩杨两个,死里逃生,却又不知这红轮上师要寻甚么物事,只得面面相觑。
却说日正将两人带出了建业,向西便走。那人脚程好快,虽然扛着云龙并张栩杨两个壮汉,其速却更逾奔马。不过半日,早到石亭地界。那和尚却放松了两人枷锁,笑道:“我来松一松你两个。你且实说,那物事却在何处?”
张栩杨见这和尚笑的奸邪,心下不屑,瞪着两只大眼道:“你若是要杀你爷时,便来动手。要问甚么物事,你爷却不告诉你这贼秃!”
云龙觉得手上松了,在背后暗暗运起指力来扯这镣铐,却只作没听见这日正说话,不来搭理,只是闭目养神。
日正哈哈笑道:“果然如徐大官人所说,是两条好汉。我且与你们实说,小僧并非是甚么日正和尚,自是法号重乐。却是前两日得了徐大官人从飞鸽传书,教我去建业救两个人。我急忙到了建业,却在一个破庙里碰见了这个日正。我见这贼驴鬼鬼祟祟,却用摄魂大法摄住了他心术,拷问明白。原来此人乃是奉命来建业捉拿叛徒西明,又说是有个甚么宝物也在西明身上。却不料这西明被你二人杀了,宝物也不知去处。小僧当下心生一计,便杀了这贼驴,取了他度牒衣物等等,扮作这厮的模样来建业救人。如今两位肯说了吧,那宝物却是什么,所在哪里?”
原来这重乐和尚俗家姓童,名乐,乃是上界天佑星降世。自幼刁顽,身强力壮,却拜得名师,学了一身本事。只因一怒打死了人,逃走在江湖之上,为躲避追捕,故而削发为僧。其却自言:“人生苦短,行乐最重。”是以法号重乐。其人最好梁山鲁智深为人,常将其自比,平生不忌酒肉杀戒,只是爱打抱不平。又学那鲁智深使一杆六十二斤水磨禅杖,行侠天下,莫敢当者。
尝有泰山贼彭翁引众奸**子,为重乐撞见,重乐遂将贼党十数人一并打死。彭翁孤身逃走,重乐又直打上泰山寨去。寨中贼众数百迎敌,被重乐一阵杀散,退回寨中闭门坚守。重乐遂在山下倚禅杖而立三日三夜,后乏食方去,贼众终莫敢一出。重乐去后五日,才敢离寨。又后一月,贼众心方安定,重乐复侯泰山贼于村中,又袭杀渠帅以下十七人。泰山贼震恐,遂逐彭翁以谢。重乐随彭翁至江夏而杀之,名动天下。
云龙与张栩杨面面厮觑,不来回答重乐和尚。重乐和尚却道:“如今你两个却仍以为小僧要来诳你。也罢,我便指与你两个一条明路。你二人如今只有速速前去荆州襄阳城,去城里打听这位徐大官人。那里却是无人不知,立时便能与其相见。那位徐大官人最好天下豪杰英雄,专收各路亡命之徒,便是朝廷也不敢来缉拿,那时便无忧了。只是一件,你二人当速速前行,不可拖延。褚天剑不多时便能知晓我放了你两个,那时你两个身为要犯,轻易走动不得。”
云龙见重乐和尚说的详细,才道:“这西明贼驴惯能使妖法定人手足,然而有什么法宝我二人却着实不知。便是有时,如今也都在那阮浚手里。我当时杀了这厮,急急赶路,倒是未曾检查,多半却被阮浚这狗头拿了。”
重乐和尚听了,拔步往回便跑,远远喊道:“你二人何不早说?我只当在你身上,害得我白跑一趟,枉走许多路程!”那重乐和尚脚程好快,转眼便不知去向。
云龙待重乐和尚走得远了,却问张栩杨道:“这徐大官人是你谁人?”张栩杨惊道:“俺只道这大哥认得这个徐大官人!”云龙摇头道:“既然如此,却不知这徐大官人怎地知晓我二人?也罢,今日走投无路,只得上襄阳城走一番。”两人计议已定,急急上路往襄阳去了。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却说两人日夜兼程,风餐露宿,好容易到了襄阳脚下,看时,果然好个去处,有文豪欧阳修一首《襄阳人》为证:
嗟尔乐哉襄阳人,万屋连甍清汉滨。语言轻清微带秦,南通交广西峨岷。
罗縠纤丽药物珍,枇杷甘橘荐清樽。磊落金盘烂璘璘,槎头缩项昔所闻。
黄橙捣齑香复辛,春雷动地竹走根。锦苞玉笋味争新,凤林花发南山春。
掩映谷口藏山门,楼台金碧瓦鳞鳞。岘首高亭倚浮云,汉水如天泻沄沄。
斜阳返照白鸟群,两岸桑柘杂耕耘。文王遗化已寂寞,千载谁复思其仁。
荆州汉魏以来重,古今相望多名臣。嗟尔乐哉襄阳人,道扶白发抱幼孙。
远迎刘侯朱两轮,刘侯年少气甚淳。诗书学问若寒士,樽俎谈笑多嘉宾。
往时邢洺有善政,至今遗爱留其民。谁能持我诗以往,为我先贺襄阳人。
当时两人看见街上往来人群之众,竟不亚于建业昔日,果然不愧为荆州首府,江上天都。两人赏玩了一回,却见路边一个老者拄着一根拐杖,斜着眼瞥两人。云龙上前一步,问道:“动问阿公,可知道这襄阳城中有个徐大官人?”
那老者嘿嘿一笑,道:“两位身犯重罪,却在这大街上任意走动,好不自在!”
云龙一惊,急忙躬身为礼,道:“久闻襄阳乃孔明故乡,人才辈出。某确实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老丈竟能料洞天机。某等走投无路,还请丈人指点一条明路。”
那老者哈哈一笑,道:“非也非也。老夫可识不得天机,不过略加推理罢了。这徐大官儿藏匿流亡罪犯,荆州人人尽知。两位行色匆匆,身带刀剑,上来便问徐大官人,若不是身犯重罪投奔他的,却又是作甚?也罢,看你诚恳,便给你指一条路。此处沿大道而走,见着第三棵柳树左转便是了。”
云龙急忙拜谢了老者,与张栩杨拔步便走,悄声道:“襄阳城乃是诸葛孔明隐居之处,素来多能人智士。便是路上一个无名老者,竟也有如此智慧。如今只得小心而前,莫要被做公的撞见,在此处送了性命。”两人急忙戴上了斗笠,低着头往前便走,把起初许多张扬尽数收起了。
两人依着老者所指而前,果然见到好大一座庄园。云龙瞥见庄口几个人,若非肌肉虬结,便是虎口生茧,显然都是习武之人,心下便知这徐大官人果然喜欢交结江湖之人。云龙见那众人人都冷眼看着自己两人,不敢怠慢,急忙走到了庄前,说道:“江湖残命二人,久闻徐大官人英名,求见徐大官人。”
早有庄丁前来招呼二人,请他两个入内,云龙看那徐大官人府中,果然非同小可,但见:
画栋雕梁,珠帘翠箔。堂中罗列,无一非眩目的奇珍;案上铺排,想多是赏心的宝玩。苍头并赤足,一行行阶下趋承;紫袖与青衣,一对对庭前侍立。主人有礼,晋接处自然肃肃雍雍;客子何来,投止时不妨信信宿宿。正是:潭潭堪羡王侯府,滚滚应惭尘俗身。
云龙观之不足,却暗暗道:“这徐大官人不知究竟是何来历,这府邸比之王侯亦不遑多让!”须臾两人到得厅堂之中,那庄丁奉上了茶水,问道:“两位大侠是自己来的,还是有人引荐?”
云龙忙道:“在下二人是重乐大师引见而来。”那庄丁听了,嘿嘿一笑,说道:“请两位稍等。”便撇下两人,竟自出去了。
云龙与张栩杨两个坐在那里喝茶,把一壶茶泡了又泡,寡淡如水,却依然不见人来。云龙心下纳罕,对张栩杨说道:“此处颇有蹊跷,我出去看看。”云龙不敢从前门出去,却在房中窗上一望,未见有人,便翻身出去了。
云龙去未多时,却从窗内翻回,汗透重衫,对张栩杨说道:“兄弟噤声,那老者不存好意!此地处处都是公服衙役官吏,并非什么徐大官人住处,却是荆州刺史私宅!那庄丁把我们骗在此处,必有阴谋,我等不可再从前门离去,只是随我翻窗越墙遁走。”
张栩杨听了也是一惊,急随云龙而走。两人刚刚翻出后墙,却听见金刃破空之声从脑后而来。云龙急忙与张栩杨往前一扑,避过了偷袭,落地看时却见十余人手执刀剑围住了自己。这二十余人约有半数身着官府衙役兵卒服饰,手执佩刀,其余之人则是服色不一,有和尚道士,白发老者,也有凶悍匪类,彪形大汉,有持枪握盾的,亦有提剑带刀的,来路不一。
云龙与张栩杨见这伙人来意不善,又人数众多,不敢托大,分别取出一柄长剑,两柄流星锤,凝神待敌。说话的,云龙与张栩杨两个惯使长枪狼牙棍,如何却不用趁手长兵器?两人先前被擒,兵器已然全失,这都是再重新打的,仓促之间,却打不成长兵器,只能先买了现成趁手短的。况且两人乃在逃重犯,岂敢拿着长枪狼牙棍招摇过市?是以手中只有剑锤。
却有一个兵勇不知厉害,仗着人多,大喝一声:“你这厮鸟,当此是何地方,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真是太岁头上动土,活的腻了!”说罢大步抢上来戳云龙。云龙见对方枪长,自家剑短,不敢硬敌,却自侧身抢进。那兵勇长枪已在外门,不及收回,只得撒枪后撤。
云龙却反手夺过了这枪,使将开来,如同银蛇一般,把众人都逼在一旁。云龙见众人之中颇有几个好手,不敢恋战,长枪一抖,开出一条路来,张栩杨急忙舞起两柄流星锤跟在后面。众人见云龙要走,都奋力向前。
此时人人动手厮杀,比先前对峙又是不同。不到一盏茶时分早人人见血,围攻云龙之人当中更是已然倒下了数个。然而云龙与张栩杨虽然手足受些轻伤,毕竟无碍,反倒激发了凶性,一前一后大杀起来。
云龙两人正杀得兴起,却听见一人爆喝一声,怒道:“何处狂徒,敢在徐大官人府上撒野!”云龙看时,只见一人:头巾侧一根雉尾,束腰下四颗铜铃。黄罗衫子晃金明,飘带绣裙相称体。兜小袜麻鞋嫩白,压双腿护膝深青。手舞雌雄双股剑,目瞪犹如朗明星。
云龙看那人来势凶猛,不敢轻忽,急忙把枪使个巨蟒盘根势,守住门户。那人见云龙守势,哪里容情,双剑舞动起来,犹如瑞雪纷飞,兜头撒将下来。两人斗了十余合,不分胜负,云龙焦躁起来,却使个灵蛇吐舌势,把枪一抖,如有数十个枪头一般,往前便刺。那人遮拦不住,连连后退,正在危急之时,却又听得弓弦声响,一支狼牙羽箭朝着云龙面门射来。
云龙急用枪去拨那箭时,只听得咵嚓一声,竟把那木头枪杆绞为两段。云龙大惊,急把眼往那箭来路看时,却见一条青面好汉持弓而立,正是:
齿白唇红双眼俊,两眉入鬓常清,细腰宽膀似猿形。能骑乖劣马,爱放海东青。
射戟穿杨神臂健,弓开秋月分明,雕翎箭发迸寒星。封喉百步外,翼赦且标名。
观尤未定,那人大喝一声,弓开如满月,一串连环箭射来,把云龙逼得躲避不迭。云龙亦是善射的,此时见了那人神箭,却不由得骇然失色道:“今日始知天下有如此英雄!”张栩杨闻言大怒道:“哥哥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遂把那流星锤使动开来,要冲杀上去。旁边早又有一员武师抢出,提一杆熟铜棍拦住,两人斗了十余合,未分胜负。先前那使雌雄双股剑的好汉复引众杀来,围住两人一通好杀。
正斗在危急之时,却见一人一边急急跑来,一边高声喊道:“别打了!看在我徐某面子上,诸位好汉都且息怒则个!”
不是这人来,管教:天同逢破军,搅动天下惊。毕竟来者是谁,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