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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魏清波引路递信 傅程鹏献酒破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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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程鹏心中惊疑不定,趁魏清波转身之际,凑耳问姚子剑道:“陛下认得此人?”

姚子剑微微一笑:“自然不认识。”

傅程鹏心下惊惧转增,奏道:“果然如此,臣不敢再献退狮王之计矣!”

姚子剑微微一怔,随即明白是自己随口说出魏清波担任副坛主之事叫傅程鹏疑心自己相欺,故而笑道:“爱卿不必多疑。朕昔日幼时的确曾与狮王庄中人多有往来,却识得坎水坛前坛主魏坎神,知道其有一爱女,年龄正与这魏清波相符。这坎水坛素来由朱魏两家轮流执掌,算来现在魏坎神正值壮年,却将坛主之位让给了朱坎心,那么其女必任副坛主之职。况且其前来之时的身法纵使比之于一流高手也不遑多让,绝非普通属下可比,由是知其身份。朕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必然有进无退,绝不赚爱卿。”

傅程鹏说道:“臣怎敢怀疑陛下?不过以备万全而已。”

说话之间,一行人早转过高山,下见一潭清水,看去不过数尺深,清澈见底。魏清波抿嘴笑道:“此处便是碧水阵入口了,诸位还请小心。”进贡队中却有一人,早不满魏清波目中无人,哈哈笑道:“小心?我天朝的男子汉,涉这区区浅水还不用小心!”说罢抬脚便踏入了水中,姚子剑不及阻拦,却见此人宛如踏入万丈深谷,忽然把握不住重心,失足落入潭中,直直坠下,登时化作一个黑点。

众人面面相觑,却见魏清波微微一笑:“说了让诸位小心,此人正是自取其死。”众人听了此话,正要发作,却被姚子剑拦下:“魏姑娘,朕所带此人的确是粗鲁了些,又见识忒短浅,不识贵潭妙法,言语冲撞姑娘,是朕管教不严。然而毕竟罪不至死,朕还请姑娘看在薄面上宽宥了此人,收了法术救他上岸来。”

魏清波的两只如水媚眼在姚子剑的脸上又滚了两下,方才说道:“这碧水阵属正北洪水之象,虽羽毛之轻而不浮。看起来清澈见底,其实深不可测。常人落水,必为鱼鳖所食,绝无生理。不过既然是陛下亲自开口,我便去救他上来便是了。”

魏清波说罢,一个猛子钻入了湖中,然而却不见一丝水花,仿佛是跳入了异世一般顺畅,渐渐也化为了一个黑点。众人不由得暗暗喝彩。约莫半盏茶时间,众人仍不见魏清波上来,不免焦躁起来,各自跺脚搓手,甚有数人竟窃窃私语,对着潭水指指点点。朱恒吉、李昌道二人立在姚子剑身后,数易眼色。

姚子剑凝视着这汪潭水,忽然双目一眯,伸手拔出了腰间的湛卢,一剑平平向前刺去。此时水中忽然泛起无数气泡,一股水流卷了上来,竟然化为了人形。不过此时却恰好遇上了姚子剑前探的湛卢剑,那人随即一转,翻身平平稳稳落在了姚子剑横翻的剑身之上。姚子剑冷冷道:“这是朕在狮王庄境内第二次被戏耍,朕不希望有第三……”

姚子剑的话音未毕,便被众人一阵低呼之声打断。姚子剑转头看剑上这人时,正是魏清波,不过此时浑身上下不着片丝,肌肤柔嫩似水,美艳不可方物。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没一个说的出话来。饶是姚子剑满腹不爽,也看得呆了,两眼亦挪动不得。良久方才将目光从魏清波的一双雪白娇小的赤足上拿开,轻咳一声道:“湛卢剑性阴冰寒,有伤贵体。”

魏清波咯的一声娇笑,从剑上轻轻跃下,将一双素手搭在姚子剑身上,将头凑到姚子剑耳边道:“妾仰慕陛下大名,特借坎水葫芦灵力与陛下作个小小戏耍,可千万不要介怀才好。”姚子剑心中一荡,随即见魏清波立起身来,笑眼盈盈对众人说道:“诸位的朋友已被救下,已然先行进入总舵。小女子适才通报了坛主,请诸位稍待,阴阳两位总舵主将亲自前来迎接诸位。”

自傅程鹏以下,众人目光之落在魏清波水嫩胴体之上,哪里有心听她说了什么,不过唯唯而已。魏清波见状一声轻嗤,笑道:“小女子衣不蔽体,颇为无礼,先行告退了。”旋即魏清波全身似被抽了骨头一般缓缓倒下,又化作清水流入了潭中。

不出半柱香的功夫,一阵轻响传来,随即地上碎石亦随之跳跃不已。响声渐近,众人便见潭水另一头有一条巨蟒前来,宽有数丈。姚子剑双眉一挑,面露不怿,把手又摁向了刚收入鞘中的湛卢。朱恒吉李昌道二将亦横身姚子剑左右,严阵以待。不料那巨蟒逐渐靠近,众人方看出那是一片大道,正由机括牵动,迅速连接碧水阵两岸。那大道之上立满了各式服色之人,魏清波此时换上了坎水坛管事服色,立在第二排,而为首的却是一男一女两人。左手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右手则是个正当妙龄的女子。正是:

黑衣飘飘,俏丽佳人一头乌丝,白袍素素,威严老者满首银霜。佳人阴柔,纤细腰肢一捻不足,老者阳刚,魁梧胸膛三停有余。弯刀如月,恰会夜半饮血,洒下点点银露;圆锤赛日,偏能午中杀人,溅起阵阵金涛。双刀起定逐天狗,单锤落必赶后羿。黑影闪过,阴舵内百人易首,白光降临,阳舵里三军成泥。玉兔傍地走,金乌振翅飞。阴阳调和真奥妙,黑白两气实神通。妙人出在年少,英雄何惧年高。

原来这狮王庄格局,比普通帮派不同,自庄主以下,却分为左中右三军司。左则左路军,掌管狮王庄麾下军团,自军主以下有五行堂、四余将,按天上九曜分作九队,另有军法堂归军主直接统领,以监察之。右则右鬼司,掌管狮王庄属下术士,自司主以下有十人匠、八卦坛,各有异宝,总设生死堂以督之。中则阴阳舵,总管江湖帮派事宜,内设掌印、掌旗、掌笔、掌剑四掌使,外按中原九州设九路守备使,按东南西北设四方游走使。以下再有分舵、支舵,都归阴阳总舵调遣。这阴阳总舵外由八卦坛护卫,内按太极阴阳,分有阴、阳二位总舵主,那穿黑衣的女子便是阴舵主,白衣的老者便是阳舵主了。

当下阴阳二总舵主率众人接着了姚子剑一行,无非说些有失远迎无意冲撞之类的客套之话,令属下自去交管了岁币,便请姚子剑移步入内。傅程鹏过了碧水阵,却见亭台楼阁,榭宇危楼,虽然都是黑屋黑瓦,其中气派奢华不在皇宫之下,而精巧更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由的暗暗赞叹。魏清波转过身,抿嘴一笑道:“总舵中道路复杂,机关重重,诸位可得跟紧了。”

众人先前见碧水潭这等厉害,料想这总舵之中必然更加凶险,哪敢疏忽,脸色立变,紧紧跟在魏清波之后。一路果然有许多分叉路口,自大路转入小路,又自小路转入大路,忽然左转,倏忽右行,众人都已头晕脑涨,唯有傅程鹏口中却是念念有词。

良久众人却终于来到了一处厅堂之上,早有狮王庄庄丁前来招呼。姚子剑吩咐随行众人留在此处,自家却和傅程鹏两个,由朱李二将贴身护卫,随着阳阳二舵主入内。众人分宾主坐定,傅程鹏却见阴舵主坐了左手边第三张桌席,而阳舵主则坐了右手第三张,空下了正中三个位置。左手第二把椅子上插着两面金旗,椅背上刻有一块令牌。右手那把椅子上,用黑玉雕有两个狰狞人首,椅背上刻有一口棺材。正中的那张椅子之上,则有四只玉琢金镶的昂首雄狮,其一仰天怒吼,其一张牙舞爪,其一足踩断戈,其一口含厉鬼,椅背上则是一柄形状奇特的宝剑。

傅程鹏未及细细欣赏,忽地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之感,随即便见狮王庄自两总舵主以下都离席伏地叩首。傅程鹏急向姚子剑看去,后者微微颔首,示意傅程鹏看向门口。傅程鹏看去,之间那门口两扇铁门虽然无人推动,竟而忽地打开,旋即两人一前一后从门外缓缓踱入。

行在后那人一身白袍,唯有左臂之上用金线绣有一只怒吼雄狮,年纪不过四十,隐隐有儒者气息。他身前那人却是一身黄袍,不带头巾,脑后散发略显焦黄,随风舞动跳跃,脸上却散发着异彩,傅程鹏细细一看,方才见得其乃一副黄金面具。那人脸上虽然遮去了面貌,如电双目却依然掩盖不住一股王者霸道。傅程鹏与其对视一瞬,便浑身打了个哆嗦,不由将目光移向别处。

那人走到姚子剑身前,姚子剑急忙长揖为礼,那人也不回礼,只是微微颔首,沉着嗓子道:“皇上远来辛苦。”便自顾自坐到了正中的椅子上,示意狮王庄众人起身落座,而他身后那人则在左手第二位坐下。

那焦黄头发之人坐下,旋即开口言道:“本座狮天镇,忝为狮王庄庄主,谢过天朝皇帝亲来交付岁币。今日之筵,无谓甚么庄主陛下,只要尽欢。诸位请了!”其声若洪钟,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随即便有庄丁献上诸般山珍海味。虽无龙肝凤髓,也有鱼翅烹熊掌,燕窝炖人参,千年的灵芝,三头的网鲍,飞禽走兽,水果游鱼,琼浆玉露,无奇不有,无所不至,的是人间极品。

酒至半酣,姚子剑起身为寿狮天镇,朗声说道:“本朝仰赖贵庄庇佑,得享国祚三百余年,年年缴纳岁币未敢稍歇。然现今正逢先帝驾崩,天下大乱,众臣离心,边疆不守,百姓凋零,藩将谋逆,流寇盗贼四起,国库匮乏,入不敷出。朕虽然有心报效贵庄,奈何此时正是百废待兴之际,国家财政捉襟见肘,实在余力不足。此次勉力献上,已令府库一空,还望贵庄免去本朝日后年例岁币,自姚某以下天朝将官百姓必当深感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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