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将军是个一杯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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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在高旭松开怀里的美人后,也朝宁遥看了过来。随即,他便示意美人端过葡萄酒,朝着宁遥举了举酒杯,将那葡萄酒一饮而尽,又继续同那美人温存。
看着高旭的模样,宁遥头痛的闭上了眼睛。
这个高旭,将会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皇帝屏退了一众歌姬,直言各国时辰也累了,正欲差人送他们回使馆休息,高旭便挥手让那美人退下,坐正了身体,眉眼间却还是带有些若有若无的轻佻。
“且慢。”
皇帝起身欲走,却被一个声音喊住,不由回头看是谁那么大胆,居然敢忤逆自己,见是刘仲,不禁皱眉,暗道刘庸怎将儿子教得如此愚蠢,一边又心情颇好的坐了回去。
刘庸的儿子蠢些对他而言总归没有什么坏处。
“还有何事?”
见皇帝理自己,刘仲起身朝着他作揖行礼,“我听闻皇帝封了位女将军,不知皇帝可否同我们介绍一番?”
“这……”皇帝愣了半晌,摆出一副为难的模样,“只怕是不妥。”
“陛下,臣有话要说。”说话的是朝中礼部一位小吏,名为傅允。皇帝看了他一眼,点头应允,傅允便接着道,“臣以为北越使臣说得有理,臣同镇南大将军同朝为官也有些时日了,一直不曾与其有过交流,陛下不如借此机会向大家好好介绍一下。”
“臣以为,傅员外郎说得有理。”说话的同为礼部的官员,是礼部郎中林原。
见自己两位官员都赞同,皇帝扫了一眼再做的各位,不由目光一沉,随即,他眸中的阴暗转瞬即逝。出乎意料的,皇帝笑了几声看向宁遥,“镇南将军,诸位既想认识你,你便同他们做个自我介绍,如何?”
“陛下言重。”宁遥端着先前那杯葡萄酒起了身,举起酒杯看了一眼再坐的各位,神色淡然,就连语气也是淡淡的,“有人想认识我,我也不好推辞,在下宁遥,是越国的镇南大将军,诚如诸位所见,是个女人。”
说罢,宁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偏头看了右相一眼,眸中闪过些许狠决。
右相张群,在朝中的势力占据了大半,她若想再朝中站稳脚跟,无疑要与张群为敌。他们注定了会是彼此的挡路人。
而在一边的角落里,有个男子穿着一身藏蓝色的袍子,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用手支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宁遥,眸中带笑。周围并没有人注意到他,因为此时他们都不由自主的看着宁遥。其实若是留心看他一眼,便会发现,他是当朝皇帝的儿子,越国的五王爷,燕池。
皇室里的人在坊间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传言,而这位五王爷燕池,却是皇室成员中传言最少的一位,寥寥几句,几近与无。世人皆传五王爷体弱多病,无法习武,故而醉心研究文学,比起那些文武双全的皇子,很是不得皇帝的宠爱。
可这些传言在整个皇宫,却算得上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了,着实算不上什么流言蜚语。可要说燕池是最不得皇帝宠爱的,倒也不至于。因为燕池的母妃淑妃早逝,皇帝又顾念着同淑妃青梅竹马的情分,每每到了淑妃忌日,便会同燕池一起用膳。
可也仅限于次了,身在皇室,素来先是君臣,后是父子,再加上皇帝每见到燕池,都会因燕池那酷似淑妃的容貌而善感,不肯同燕池多交流,父子情亲便更是单薄。
所以,硬要说他受宠,倒也谈不上。
燕池就这样,既没有被皇帝遗忘,也谈不上得宠,在宫里的生活倒是自在了许多。宫里的宫人和宫娥们对他说不说多敬重,却也不曾懈怠。他便这样,不受众人瞩目,平平淡淡的在宫里活了这些年。
宁遥的目光同燕池看过来的目光有了片刻的接触,很快,燕池便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目光。宁遥并未过多的留意燕池,而是看向了令她在意的高旭。她总觉得高旭身上有一层迷雾,叫她看不清他究竟想做什么。
这种感觉令她很是难受。她素来冷静,只需一眼便能看透对方的心思,可这个高旭,她却越看越看不透,摸不清。
调整好心态,示意宫娥为自己斟满了酒,宁遥便端着酒杯,一手提着裙摆,嘴角噙着几分笑意,一步一步从高台走下,宛若仙子步入凡尘,却莫名给人一种压抑感,叫你看了她一眼便匆匆移开目光,不敢再看。
瞧着那样的宁遥,高旭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沸腾了起来,激动得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舒出,才去直视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瞧着那张面具般叫人挑不出错处的脸,高旭便不禁好奇了起来,他忽然就很想看看眼前的人惊慌失措的表情,一定有趣极了。
这么想着,高旭便摆出了一脸准备看好戏的表情,嘴角满是戏谑的笑。
“陛下,宁遥有一事相求。”宁遥走到皇帝坐下,却不曾跪拜,就那么直直立在那里,仿佛不知何为规矩,何为体统。
果然,还不等皇帝开口,先前发过话的傅允便又起了身,颇有不满的看着她,“镇南大将军,您虽是越国的功臣,却也不能如此不遵礼法吧?”
“我如何不遵礼法了?”
宁遥不答反问,让他噎了好久,随即逼迫自己看着宁遥那如深渊一般的眸子,清了清嗓子,有条不紊的开了口。
“将军身为陛下臣子,不向陛下行礼,乃为大不敬。”
“是吗?”宁遥垂眸,晃着手中的葡萄佳酿,柳眉微蹙,似是在纠结些什么“你觉得这样就是不遵礼法?”
“是。”
“若我说,这是我受封之前所提出的条件呢?”
宁遥的反问让傅允一愣,随即陷入了沉思。宁遥军功显赫又手握军权,若是想博出一番名声,大可转投他国,且齐国西州日渐富强,越国积弱,本没什么前途,她却在乐山一役赢了南国之后举兵北上直逼长安,逼皇帝封她做官。
是的,逼皇帝封她做官,而不是逼宫。
宁遥是有能力逼宫的。越国虽然积弱,却也不是没有能力与之抗衡,可若是宁遥决意要逼宫,也不是不可以。可她没有,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她要入朝为官。
他一直好奇宁遥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能让皇帝不顾众人反对也执意要让她入朝为官,如今宁遥提起,他不免想到了一种可能。
若是宁遥的条件是不跪君王便肯为皇帝效力,那么以皇帝如今的处境是极有可能答应的。如果这真是宁遥提出的条件,那么依自己如今的所作所为,无疑是把皇帝和宁遥都得罪透了。
“再者,我乃镇南大将军,官居一品,你不过是个从六品上的员外郎,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宁遥抬眸看着他面色如灰,不屑的别开了眼睛,“你说我不遵礼法,你自己又是如何‘遵守礼法’的?”
“我……”
“错了。”宁遥的语气依旧很淡,傅允却觉得听起来令人心惊,“你该自称‘下官’才是。”
“下官……下官知错。”
“知错便好,要知道,有些话,不是你想说就能说的。”宁遥挑了挑眉,看了一眼林原,神色未变,“你说是不是啊,林郎中。”
闻言,林原亦是一惊,手下一时端不稳酒杯,“啪”的一声,就那样碎了一地。他一脸惊慌的站了起来,连连点头,生怕自己再此得罪这个女人,不然到时候连自己是怎么死的他都不知道。
对于宁遥,若说之前他们对于宁遥一直是持有一种不屑的态度,那么现在,他们才发觉,自己已经不得不去认认真真的观察一下这个女人。
不屑,没错,很不屑。他们不屑,一个女人居然披甲上阵上了战场;他们不屑,一个女人居然登上庙堂搅弄风云;他们不屑,一个女人而已,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哪怕那是凭一己之力收服了本已叛国的镇南军,并从善战的南蛮人手中夺回了失地的女人;哪怕那个女人军功显赫远在他们之上,让他们无地自容。
但她只是一个女人。
女人嘛,就该待在家里,安居后宅,等到了年纪乖乖嫁人,然后相夫教子,孝敬公婆。这是女人生来便带有的使命!
可现在,这个女人,却告诉他们,她做了他们在坐的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到的事,而她,是一个女人!
宁遥心情颇好,随即,她转身,站在皇帝面前,朝他深深作揖,行了一礼,态度恭敬。
“臣自作主张,还望陛下责罚!”
依旧是淡淡的声音,却无比的坚定有力,足够在场都人停清楚了。她用的是“臣”,她在告诉他们,她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不是那委身于后宅之中耗费时光的女子,她是宁遥,是他们的同僚,和他们一样,搅弄着这长安城中的风云。
毕竟,长安城安静的太久了,久到人们忘却了它原本有多血腥。
皇帝看着那样的宁遥,沉默了半晌,最终摆了摆手,无奈摇头。
“镇南将军,你醉了。”
一句话,在不同的人心里却是不同的理解,所谓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在大多数人听来,这是明摆着包容的态度,是皇帝一门心思的要重用此人了。在部分人听来,却是带有警告意味的。
而在宁遥听来,皇帝不过是给她一个台阶下而已。
不过片刻之间,宁遥便抬手抚上了自己的太阳穴,柳眉微蹙,轻轻嗑上眸子,脚下一阵跄踉,引得跟在她身旁的丫鬟连连去扶她。
于是,众人皆是一愣。
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仅用了三年的时间便从南蛮手中尽数将失地夺回的女子,居然是个一杯倒……
传出去谁信?!
可他们却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毕竟是自己亲眼所见。
宁遥任由丫鬟扶着,决定既然做戏便做得真一些,一时起了玩心,端着酒杯的手指一松,玉制的酒杯就那样在地上碎成了数片。宁遥将眉头皱得更深了,面上却笑了起来,她推开扶着自己的丫鬟,脸也不知朝向了谁,似嗔非嗔的开了口。
“谁说我醉了?我才没醉!”
见状,皇帝摆了摆手,看上去颇有些无奈,“来人,还不快把镇南将军扶下去休息?诸位也见到了,镇南大将军不胜酒力,若还有人想认识她,便另寻时机吧。”
因着宁遥是女子,故而前来扶她的是一群宫娥。宁遥算不得多重,但她佯装醉酒,身子沉得紧,立在原地不肯动,宫娥们手上力气又小,竟扶不动她,顿时心急如火。在一旁静坐已久的燕池见得此状款款起身,朝着皇帝恭敬一拜后,便自主请命,走到了宁遥面前,道了句得罪,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宁遥听得清清楚楚,还未来得及动作,便身体一轻,随即被人抱了起来。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她缓缓睁了眼睛。她的眸子很黑,像极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又如同一塘惊不起半分波澜的死水,十分的幽暗深邃。
一睁眼,她便看进了一双有着同样黑暗的眼眸,是燕池嘴角含笑,异常冷静的看着她。
“演技不错,镇南将军。”
很客观的评价,没有半分作伪,宁遥听了却微微眯起了些眼睛,戾气毕露。这个人和她很相似,可以说,这个人和自己一样危险,不得不防。
“彼此。”
说罢,宁遥又闭上了眼睛,不再有任何动作。不多时,燕池便停了下来,宁遥听到了马儿原地跺脚和喷气的声音,知道是接自己的人到了,可燕池还是没有放手的意思。
“你打算抱到什么时候?”
宁遥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却带了些许微不可觉的鼻音,看来是有些乏了。听到她的声音,燕池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朝前方走去,没有要放她下来的意思,看来是想抱她上马车。
察觉到宁遥的不悦,燕池轻浅一笑,开口解释:“宫里到处都是眼线,将军若是不想露馅,便只能忍忍了。”
话至此处,宁遥便不再言语,任由燕池将自己抱上了马车。宁遥吩咐候在一旁的车夫驾车。宁遥就着躺着的姿势,缓缓睁眼,想着方才燕池暗中同她说的话。
——我们,来日方长。
顿时,宁遥只觉得自己头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