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审判涅兹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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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糟了……”
从对话的内容来看，阔剑玩家应该早就怀疑涅兹哈了。虽然没有发觉掉包武器的手法，但应该怀疑是某种诈欺行为吧……
实际上，涅兹哈手上的环刃虽然稀有，但是价格并不高。因为要使用它必须同时具备被当成辅助技能的【飞剑】以及特别技能【体术】。但现在就算指出这一点，应该也无法消除他的疑心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胜利而极度兴奋的其他联合部队成员、牙王与迪亚贝尔，以及传说勇者的五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在旁边注视事情的发展。
几乎所有的玩家都脸露讶异之色，但是即使在远处也能看出奥兰度等人的脸显得相当紧绷。
这时候不只是我，应该连Kirito都无法立刻决定该怎么办才好。
——那把环刃是我们让给他的。
要开口这么表示当然相当容易。但是这样转移他的焦点，让他不再追究下去真的是正确的解决方式吗？
涅兹哈的确用快速切换诈骗了该玩家费尽心血进行强化的爱剑【厚实剑】，然后以结束品来代替并且将其敲碎。
那个时候阔剑玩家拚命地压抑自己，没有责备涅兹哈一声就离开了。现在他腰上的阔剑，是比【厚实剑】低了两个层级的既成品。席娃达他用这五天里应该拚命进行强化的剑，顺利度过了艰苦的boos战，这时候旁人真的有权利插嘴来蒙蔽他吗……？
当我因为这样的犹豫而只能呆立在现场时，涅兹哈已经先一步有所行动了。
他把自环刃静静放在地上，然后在旁边跪了下来，接着把手撑在地板上深深低头说着。
“……是我在强化前，用废品掉包了席娃达先生以及另外两位的剑，把它们骗了过来。”
比boos战之前更加紧张，甚至让耳朵产生疼痛感的沉重寂静，笼罩着整座竞技场。
大多数玩家听到这样的爆料，脸部露出狰狞，青筋暴起。
“有些不妙啊！”
还没能整理好思绪的我瞄了一眼身边的Asuna她们。随即发现她们也压抑了脸上的表情，不过脸色已经变得比平常还要苍白。我想我一定也跟她一样吧。
这时打破沉默的，是来自于阔剑玩家的沙哑声音。
“……骗走的武器还在你身上吗？”
结果手撑在地板上的涅兹哈直接摇了摇头回复道。
“没有……我把它们换成现金了……”
阔剑玩家仿佛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
“果然是这样吗？那你可以用现金赔偿我吗？”
这次涅兹哈没有马上回答，我和伙伴们同样倒吸了一口气。而阔剑玩家身后相当远的地方，站在联合部队本队左侧的奥兰度等人也露出明显的紧张表情。
看到他们的紧张表现，彻底验证了我们的猜测。
——涅兹哈将欺诈得来的巨额col，全被传说勇者的五个人用掉了……
在甚至忘了呼吸的，众多玩家的凝视下，前铁匠一边将额头抵在地板上一边回答道。
“抱歉……我也没办法赔偿了。钱全部被我拿去高级餐厅吃喝，以及住宿高级旅馆了。”
身边的Kirito用力吸了一口气，对我小声道。
“大哥，涅兹哈他……根本没考虑要度过眼前的危机。他这是打算将所有罪责都承担下来啊！”
我也是皱褶眉头，不愿说话。
这时站在受害者右边那名高大的【圣龙公会】成员终于再也无法忍耐。
“你这家伙…………你这家伙、你这家伙！”
他举起紧握的拳头，右脚的靴子也不停踩着地板。
“你知不知道！我们……我们看到历经千辛万苦所养成的剑坏掉之后心里有多痛苦么？
可是，你却卖掉我们的剑所得到的钱来享受美食！住高级的旅馆！最后甚至还用剩下来的钱买稀有武器，闯进boos战里想当英雄么！！”
接着左边的牙王队成员也以沙哑的声音大叫着。
“我原本认为没了剑之后，就没办法继续待在前线作战了……
是伙伴们拼命帮忙我，收集强化素材，才让我又有机会来到前线，参加攻略战……
你不仅仅对不起我们……更对不起所有攻略组的玩家！”
两个人的怒吼似乎成为了导火线，在后方注意事情发展的众多玩家们一口气爆发了。
“背叛者！”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你拖累了攻略的速度！”
“现在道歉又有什么用！”
数十个人的叫声重叠在一起后，形成震耳欲聋的噪音撼动整个房间。承受巨大怒气的涅兹哈，背部像是再也无法抵抗压力般缩了起来。
过去，在第一层boos攻略会议里，当封测玩家快要成为众人责备的对象时，曾经以冷静发言让现场沉静下来的艾基尔，这个时候似乎也没办法多说些什么。
他在离集团稍远的地方，露出忧虑的表情。
而奥兰度等人也同样保持着沉默。五个人似乎开始低声对话了起来，但是在四处传出的怒吼声阻挠下，根本没办法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至于我们，这个时候也只能呆呆站在现场。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什么带有魔力的发言可以让事态平息下来了。
在武器被夺走这个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就只有赔偿同额的col，或者付出同样沉重的代价才能……
我突然回想起想，涅兹哈几分钟前说过的话。
——因为我终于能够成为一名战士了。真的……很谢谢你们。这样我就……
——没有任何遗憾了。
那个时间点没办法听清楚的最后一句话，这时不知道为什么清晰地响起。
“涅兹哈……你该不会……想寻死吧！”
当我低声这么说道时。
有能力让事情沉静下来的两个人其中之一终于高举起右手走了出来，正是迪亚贝尔。
看着他慢慢走向涅兹哈，我突然有所期待了。
同时，受害者等三个人让出空间给走出来的迪亚贝尔，这时充满大房间的怒吼才慢慢平静了下来。虽然还没回复完全沉默状态，但等到大概能听得见对话。
“请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我叫，涅兹哈。”
依然趴在地上的前铁匠以细微的声音报上姓名后，迪亚贝尔便点了两三下头。
长相十分聪颖的他，现在看起来似乎比在boos战时还要紧张。他干咳了几声，接着低声说道。
“这样啊……涅兹哈，你的浮标现在还是绿色……但你的罪也因此而更沉重。
犯下系统规定的罪过而让浮标变成橘色的话，就必须完成赎罪任务才能恢复成绿色，但无论什么样的任务都无法洗清你的罪过。
而且你还表示已经无法赔偿，那就只能用另外的方法来赎罪了。”
迪亚贝尔顿了顿，继续讲道。
“你从席娃达他们身上夺走的不只是剑。还有他们灌注在剑上的漫长时间。所以你……”
在迪亚贝尔接下去把话说完前，某个人已经从后面用尖锐的声音叫道。
“开什么玩笑？这家伙夺走的不只有时间！”
迅速跑到前面来的，是穿着绿色衣服的牙王队成员。他左右晃动瘦削的身体，然后用尖锐的叫声吼着。
“我……我很清楚！其他还有很多人的武器都被这家伙骗了！然后其中一个受害者只能拿店里贩卖的便宜武器出去狩猎，结果就被之前能够打倒的mob干掉了！”
他的话语，回荡在整个空间里，令现场一片死静。
几秒钟后，站在席娃达身边的蓝衣成员率先以沙哑的声音说道。
“……出……出现死者的话……这家伙已经不是诈欺犯，而是……p……p……”
异常瘦削的绿衣成员一边伸出右手食指，一边叫出蓝衣成员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
“没错！是pK啊！这家伙是杀人犯！”
绿队的瘦削小刀使，保持用食指指着涅兹哈的姿势继续大叫：
“怎么能因为下跪就原谅pK呢！不论你怎么道歉，或者赔偿多少金额，死掉的人都没办法复生了！看你怎么办！你要怎么负责！你倒是说说看哪！”
这像是用小刀刮铁板般，参杂着尖锐噪音的声音又刺激了我的记忆。
他在十天前打倒第一层boos之后，也对我们一行人说过同样的话。他那“我……我知道！这家伙是封测玩家。”的叫声目前还在我耳朵深处回响。
后来因为我的武力震慑，而闭上了嘴巴。
以矮小的背部承受小刀使所有指责的涅兹哈，先是在石头地板上握紧双手，然后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
“……我愿意接受各位任何的制裁。”
现场再次陷入沉默。
在场的所有人应该都感受到他【制裁】这个名词带有何种意义了，竞技场的空气因此变得更加紧绷。一股透明的能量来到临界点，每个人都在等其他人开口。
要插手的话，现在就是最后的机会了。有了这种感觉的我，在没有任何点子的情况下就准备大叫“等一下！”。
但我还是迟了一秒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慢慢靠近涅兹哈的数十名联合部队本队成员里，忽然传出简短的一句话。
“那你就负责吧。”
这虽然是极为简短，而且本身没有什么太大意义的一句话，但是却成为锐利的针刺破了膨胀到极点的气球。
下一个瞬间──整个房间充斥着由玩家们发出来的叫声。
“没错，负起责任！”、“去跟死者道歉！”、“pK就用符合pK身分的方式做个了断吧！”等等。
——这些热量越来越高的声音，最后终于越过了分水岭。
“偿命吧，诈欺师！”
“只有用死亡来赎罪了，臭pK！”
“杀了他！杀掉这个可恶的诈欺犯！”
看到这一幕，我突然察觉到。
这些疯狂叫嚣的玩家们，浮现在脸上的不只是对诈欺行为的愤怒。
还包含着对Sword Art online刀剑神域，这款游戏的愤怒与憎恨。
被关在这座巨大的浮游城里，到今天已经过去三十八天了；还剩下九十八层等着我们去攻略。
在这种绝望的环境所带来的压力下，在得到诈欺师同时也是杀人犯这个明确的目标后终于爆发了。
迪亚贝尔与牙王似乎也已经无法收拾这种状况。其实不只是他们，就连我在涅兹哈自白强化诈欺之后，就只是在旁边默默看着事情发展……
我将视线视线锁定在，左侧的五名传说勇者成员身上。
他们虽然没有像其他玩家那样大叫，但所有人都深深低下头，把视线从涅兹哈身上移开。
“奥兰度，你真的没预想到……总有一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虽然在内心提出这样的问题，但是当然得不到答案。
等等，真要较真的话，这个问题也应该要问那个教他们掉包武器方法的黑色斗篷男身上。
既然“他”能免费传授他们诈欺的技巧，为什么没有对他们说明这么做的危险性？
不对！说不定……
这个状况……如果攻略集团的众人全都要求处刑涅兹哈的光景，正是黑色斗篷男想要看到的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家伙的目的就不是帮助传说勇者；而是想陷害他们了。
“他”想让实行诈欺的涅兹哈在前线玩家一致同意的情况下遭到杀害，然后借此来造成“玩家杀害玩家”的既定事实，让艾恩葛朗特降低对于杀人的心理障碍。
如果我的想像正确……造成这种状况的“他”才是真正的pK。他不想弄脏自己的手，而是引诱其他玩家跟他做出同样的行为。
可恶！我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绝对不能趁了他的意，让涅兹哈在这个地方被处刑。
因为劝涅兹哈转职为战士，然后帮助攻略死亡游戏来弥补诈欺罪的人就是我，所以我有无论如何都必须阻止涅兹哈被处刑的责任。
在完全没有沉静迹象的谩骂声当中，勇者小队的其他人员，终归做出了行动。
他们慢慢横越大房间，身上的重装金属防具也跟着发出声音，只见五个人就这样靠近趴在地上的涅兹哈。
由于轻钢盔的面罩放下一半，所以没办法看清楚队长奥兰度的脸。其他四个人也低着头，只是默默地走着。
可能是感觉到不寻常的气氛了吧，在涅兹哈身边围成半圆形的迪亚贝尔、小刀使、席娃达等三个人也让出了空间。
发出喀锵、喀锵声响的沉重脚步声，终于停了下来。
涅兹哈应该感觉到过去的同伴靠过来了才对，但他还是没有抬起头来。双拳撑在地上的他只是一直垂着头。
隔着依然放在正面的环刃，停下脚步的奥兰度，开始将右手往左腰上移动。
看到这里，Kirito同样在我身边，轻轻呼出一口气。
造型简单的护手握住剑柄，一口气把剑拔了出来。
奥兰度的剑和Kirito以前的爱剑，同样是韧炼之剑。而且，强化度应该也跟Kirito以前的差不多。
如果他对着轻装而且毫无防备的涅兹哈背部砍下去，大概五……不对，四剑就能把他的hp耗尽了。
“……奥兰度……”
Kirito用低沉又沙哑的声音，喊着这名数分钟前，帮忙阻击boos的剑士名字。
“大哥，他和涅兹哈相处的时间应该比我们长的多。但是，不论我们之后面对什么样的下场，我都没办法默默看着，他在这里杀掉涅兹哈！”
看着坚定的Kirito，我严肃的点了点头。
得到我的首肯，Kirito慢慢把体重转移到右脚上，做好了救援涅兹哈的准备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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