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99：直面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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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来的是风，轻柔的风。
风吹来时，夹杂着奇异的香气，似乎是某种花朵绽放时的芬芳，让人不自觉地抽动鼻子，想要嗅闻到更多，淡淡的花香似乎撩动了人们内心最深处的一根琴弦，不自觉地便沉入到了自己的思绪当中，忽略了外在环境，等到它们听到狮鹫的长唳，想要拿起武器时，才发现自己的大脑昏昏沉沉，身体也软弱无力，别说是大声呼叫了，就是想要说话，都张不开嘴巴。
哪怕敌在明，我在暗，楚源也从没想过就这么单纯的A上去，不然他也不会让月狼冒着被龙盟发现的风险，一直蹲守在外，观察整个龙盟的情况，为的就是尽可能地弄清楚，龙盟到底有没有什么隐藏底牌。
等到凌傲天意识到不对劲时，风已经吹到了他的身边。
他几乎被空气中那弥漫着的安眠花的味道所迷。
这种被米娅命名为安眠花的植物，其作用就像是它的名字那样，安眠，相较于同样具有麻醉或者镇定作用的其他药物，它的最大优点就是生效快，但过程缓慢且隐蔽，稍微迟钝或者没经验的人，几乎意识不到自己的中药，只会觉得自己是真的困了，而且一觉醒来之后，也没有任何的副作用，反倒是因为在短时间内获得了高质量的睡眠而觉得神清气爽。
楚源当然不可能那么好心地给凌傲天上纯安眠花。
被他驭风吹向龙盟的，是以安眠花为基底，配置出来的一种强效呼吸性麻醉药，安眠花在里面起到最重要的作用，其实是麻痹大脑，不让大脑发现自己中药的事实，而那些能够让肌肉松弛的药物，才是整个药剂发挥作用的核心，也是让对方丧失战斗力的关键。
蚁多了还咬死象呢，赤手空拳的部落民们，虽说很难对巨鹿还有狮鹫两个攻高血厚的超凡物种造成太大的伤害，但后者若是为了避免伤害到他们而束手束脚，也难免太随凌傲天的心意了一些。
因此楚源开局就下药，既是为了保证自己一方盟友的安全，也是为了做出筛选，能在如此强度下还保持活动的人类，不是lv1级别的超凡者，就是邪神信徒，至于怎么区分？
我都打上门了，还不好区分吗？
当然是谁还手，谁就是邪神信徒啊！
凌傲天猛地抬起头，眼睛瞬间化作一片赤红色。
“该死，该死……该死的圣堂走狗！”
他仰起头，嗓子里，发出嘶哑不似人类的声音。
“唳——”
狮鹫盘旋着，鸣叫着，发出尖锐而又刺耳的声音。
凡是听到这个声音的生物，无不发自内心深处地感到一阵强烈的恐惧，即使是用泥土铸就的厚厚土墙，也难以阻挡这尖锐腔调的穿透性。
夜空仿佛都为这嘶鸣所破。
凌傲天动了动脖子，像是还不太适应这道人类身躯。
“来得可真快啊圣堂的走狗……”
以塞萨尔为首的狮鹫，在高声啼鸣一声之后，朝着底下的凌傲天扑了过去，和体型巨大的狮鹫相比，只有正常人类体型的凌傲天，看起来是那样的渺小，但他毫不畏惧，直面向着自己扑来的狮鹫，突然一抬手，轰——
那座熊熊燃烧着的巨大篝火，升腾的火焰忽然化作一道火焰构成的巨蟒，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就要咬向狮鹫，狮鹫毫不畏惧地张开翅膀，羽翼如同利刃，直接划破火蟒张开的大嘴，“唳——”
金红色的翅膀切割火焰，原本无形的火焰，竟发出了类似于金属被切割的声音，刺耳难听，不断有火光炸现，一头狮鹫，两头狮鹫，三头狮鹫……狮鹫们前仆后继，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扑入到火蟒当中。
“愚蠢。”凌傲天的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他既然敢自称火神，操纵的又怎会是一般的火焰？
相较于凌傲天这具人类之躯这条由火焰当中诞生的巨蟒，反倒更像是他的本体，在熊熊烈火的燃烧当中，篝火中柴薪很快在瞬间燃烧殆尽，但他并不慌乱，因为从战斗开始，已经陆续有狂信徒从四面八方赶来，并且大喊着火神庇佑，毫不犹豫地投入到火焰当中。
巨鹿狂奔，带着踏破山河的气势，然而它们从外向内突破，如何阻拦得了那些本来就居住在龙盟深处的狂信徒自愿献身给火焰？
火蟒的身形从虚无到凝实，竟是渐渐生出了肉身。
那些投入火蟒口中的狮鹫，竟像是自投罗网一般。
“该死的……圣堂走狗。”
暗中操纵着狂信徒献身，化作自己燃烧的柴薪。
“凌傲天”的内心一阵肉痛。
这些本来是可以供他可持续性发展的资粮……现在却成了一次性的消耗品，它怎能不心痛？但同时又止不住地兴奋……
“圣堂早已经抛弃了你们，抛弃了这个世界，你们又何必继续做圣堂的走狗？”
“可笑……何其可笑，明明有着凌驾于整个世界的力量，却要自我约束，做什么守护者！你们守护的世界，圣堂还不是说抛弃就抛弃？”
“何必呢……加入我吧，加入我吧，让我们一起收割这个世界，将世界化作我们晋升的资粮，带着世界的馈赠，前往新世界不好吗？”
就像大多数反派一样，凌傲天一边打，一边放着狠话。
楚源虽未亲临现场，却能听得到现场直播，于是转头直接问塞里，“圣堂是什么？”
“圣堂是对守序侧神明们的统称。”
塞里快速解释道，“祂应该是非常古早时期被封印的一位与火焰规则相关的神明，那时候世界刚刚诞生，神明们被分为两类，一类神明希望万事万物变得有序，如太阳东升西落，水流从高到低……希望物质能遵守相应的规律，这样万事万物都可以在规律下发展，他们被称作守序侧的神明，一类神明则希望世界变得混乱，从而使得世界加速走向毁灭的进程……
“前者就是圣堂之神，狮鹫和巨鹿，都曾经是一位圣堂之神的追随者，它们身上肩负着的职责，也是受到它们追随的圣堂之神的安排。”
原来如此，楚源嘀咕，我就说嘛，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天然的世界警察！
涉及到神明层次的战役，楚源能参与的不多，当然，他也不是完全的作壁上观，他虽然留在原地没有和巨鹿一起冲锋，眼睛却通过随着巨鹿一起进入龙盟的月狼视角，观察着各个方向的情况。
狮鹫和凌傲天的战斗极其的激烈，楚源在明白圣堂是什么之后，也知道凌傲天放的狠话是什么意思，他竟是在挑拨离间——你们的神明都抛弃你们了，你们又何必苦苦守着这个世界？
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狮鹫和巨鹿，都是有自己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的。
塞萨尔没有说话，其他狮鹫也没有要接话的意思，楚源琢磨了一下，却是将自己的声音送了过去——这是他最近琢磨出来的一个小技巧，能用风将自己的声音送到很远的地方。
“你们？你是谁？你是凌傲天吗？还是火神？
“凌傲天，你还在吗？你不会是被夺舍了吧？”
凌傲天没意识到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听到这个问话，下意识地就回答道：“我是凌傲天，我亦是火神。”
“哦，我不信。”打嘴炮嘛，谁不会呢？
“你现在是拥有火神力量的凌傲天，还是操控着凌傲天身躯的火神呢？”
我当然是凌傲天，我也是火神……
就在凌傲天准备这样回答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不对的地方。
前面说过，安眠花的作用，是能够麻痹人的大脑，但它本质上，其实是让人快速地进入到自己的深层意识当中，从而隔绝外界的干扰，以达到更好的睡眠效果，凌傲天以为安眠花对自己的没有用，楚源也以为这玩意儿对他没有用，但实际上，小小的安眠花，发挥出来的作用，比两人想象的都更大。
在凌傲天的内心深处，突然升起了一个疑问，我是谁？
凌傲天的本质，其实是一个相当狂傲的人，他笃定地相信自己不会受到邪神力量的干扰，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供奉火神，并且不断地借用火神的力量，他发自内心地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之前的他从不怀疑这一点。
可就在这一刻，他突然迟疑了。
他真的还是自己吗？他真的没有受到干扰吗？他所做的一切真的都是出于本心吗？是他自己这么想的吗？
“我是掌控了火神力量的凌傲天，不是占据了凌傲天躯体的火神。”
“不不不，我当然是至高无上的火神，不是什么凌傲天……”
“凌傲天，看看你自己！”一道声音突然在凌傲天心底炸响，那是一道尖细锐利的女声，他顾不得思索哪里来的女声，下意识地抬起头，看见了天上那道盘踞的火蟒，火蟒中隐约可见一个人的轮廓，但他在蟒蛇皮的层层包裹下，似乎已经被融化，正在逐渐变成火蟒蛇的形状。
心语，发动。
破妄之眼，发动。
楚源并未意识到凌傲天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一直在盯着那头火蟒。
来之前，狮鹫和巨鹿们就向他科普过。
对付这种复苏的邪神，能不能将其赶尽杀绝，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将其正面击溃，对，就是正面击溃！
因为这种被封印起来，历经千万年都未曾死绝的邪神，想要将其彻底的消灭，其实很难，非常难，当年既然有着封印对方的能力，那为什么不直接弄死？难道是不喜欢吗？当然不是！而是没法弄死！
能够被称作邪神的存在，大多与神明们相似，所拥有的力量，多诞生于概念当中，想要将他们消除，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彻底抹除掉这个概念，二就是将其送入深海当中，但前者何其艰难，后者虽然简单，却相当于将自己家的粪倒进别人家的田里，实在是过于浪费了一些！
现在是没办法，没条件，所以才会将腐化的生物，直接引入大海当中，但凡有那个条件，当初那头险些给夏城带来灭城危机的巨猿泰朗，都会如眼前的火焰邪神一般被封印起来，使其力量慢慢消耗，重新归于这片天地！
而将其正面击溃，则是一种仪式上的压制和消耗。
楚源觉得很神奇，但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如此。
华国有句话叫做“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翻译过来就是天地不偏不倚，万事万物在祂的眼中，都与用来献祭的草狗没什么区别，放在这个世界，其实同样如此，楚源他们虽将凌傲天供奉的那个玩意儿称作邪神，但在此方世界的规则里，祂与塞里古尔曼等神其实是一样的存在，因此若是让他获取到足够多的力量，说不定真的能扭转乾坤，从邪神转化为正神，神明的发家史嘛，和资本家其实并无太大区别。
可若是在前期原始资本积累的过程中，就被狠狠地挫败过一次，两次，甚至是更多次，那么祂再想顺风顺水地发展起来，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就跟一个创业多次失败的人拉投资一样，投资人就算不看你能力如何，也会怀疑你是不是运气不好。
所以哪怕明知硬抗伤害不是明智之举，狮鹫们还是一往无前地冲了上去。
当然，正面击溃归正面击溃，又没说不允许私下里搞点小阴招，只要别在大家看得见的地方表现出来就是，那附身在凌傲天身上的火神，不也操纵着自己的信徒献身，化作柴薪为自己提供力量吗？
“血条出现了！”就在那火蟒凝实的一瞬间，楚源的视线当中，一根又长又密到令人发指的血条出现，但他毫无畏惧，反而满是兴奋。
血条是什么？血条是证明楚源对其有斩杀能力的证明！
楚源早就在古尔曼和塞里等处验证过，古尔曼且不提，楚源在黑森林当中攻击草木，虽然也会出现血条，但那只是个体的血条，和古尔曼本体无关，而楚源如果攻击塞里，虽然也能看到血条，但据塞里所说，自己即使将她的血条清空，所杀死的也不过是她的人间体罢了。
失去这个承载着她理性的人间体，她虽然会沉睡一段时间，但造成的影响属实不大，因为这个人间体，本就是她在与魔渊拉扯的平衡当中多出来的那一部分，只要月狼族群不断地发展壮大，那她就有重新凝结出人间体的一天。
凌傲天不知道楚源在说什么，血条？
他下意识地想到是游戏里的画面。
作为一个从大山里苦读出来的学生，他几乎就没有摸过这玩意儿，一开始是接触不到，后来是为了逆天改命克制着自己不去接触，再后来就是没时间也没精力去接触，从小没有养成玩游戏的习惯，自然也就不会觉得游戏有什么好玩的……
可血条，那又是什么？
风送来楚源的声音，他听不懂，但狮鹫们却是懂的。
“唳——”
狮鹫们在火蟒当中张开嘴。
往它们的喉咙深处看去才发现，那里面竟然藏着一个背包，而随着它们的嘴巴大张，背包的口子也被拉开，源源不断地黑色圆球从背包里滚落出来，朝着火蟒的喉咙深处滑落，夹杂在这些黑色圆球当中的，是一些古古怪怪的奇异粉末。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凌傲天没时间再去思考自己是谁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