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82：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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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下来了。

上一次下这么大的雨还是上一次。

啊呸……是弱者补偿机制被去掉那一次。

雨没有落下时，人心惶惶，众人不安。

等到大雨真的倾盆而下的时候，大家反而觉得安稳了。

听着雨声，夏城的领民们都睡得很香。

山顶庇护所。

楚定兰抱起楚安，快五岁的女孩安安静静地趴在她的怀里,也不问妈妈去了哪里，只瞪着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看得人心底发颤，九岁的楚秀不停地点着头，困得都要睁不开眼睛了，却还是不时地抬起头来，朝自己母亲那边看上一眼,楚定兰注意到她的困倦，拍拍她的小脑袋,轻声道：“睡吧，睡吧。”

“阿妈也睡。”楚秀小声地道，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阿妈还不困，秀秀先睡。”

楚秀看了一眼被自己的母亲抱在怀里的楚安，对她挤出一个笑来。

“安安别怕，定心阿姨很快就会来接你的！”

楚安摇摇头，似乎是在说，自己并不害怕，但她的脸颊贴着楚定兰的胳膊，却是怎么都不肯松开。

楚秀心里有些酸酸的，但她想到母亲跟她说的,定心阿姨是为了保护她们,才把楚安一个人留下来，她又不嫉妒了,同时暗暗庆幸，“幸好我的阿妈可以陪我。”她想着,把母亲暂时分给安安一会儿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她贴着墙壁滑了下来,钻进被子里,沉沉睡去。

夏城，葬蛛岭。

放下望远镜，楚定心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雨水太大，若非她手中的望远镜，是系统出品，此时也什么都看不清楚。

和去年秋天的那次暴雨不同，这一次的雨虽然没有那次那么大的闪电和雷暴，但其威势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按理来说，城墙上是应该要有巡逻的兵士的，然而这么大的雨，楚定心根本不敢把手下指派出去。

且不提淋湿不淋湿的问题，就说这雨打在人的身上，那是真的像是巴掌一样，噼里啪啦。

天空好似破了一个大洞，这下的不是雨水，而是漏下来的天河。

“队长，这水好咸啊——”

有执勤的队员舔了舔手上接的雨水，苦着脸说道。

楚定心板着脸，“不是说了多少次了吗？非紧急情况,不许喝生水！”

卫生条件上，常年在外巡逻的守卫军们，肯定是没有城里的居民那样讲究的。

但为了健康考虑，在有条件饮用烧开的清洁水源的情况下，楚定心还是不允许自己的队员们直接饮用生水。

不单单是为了队员们的身体健康，也是为了让他们养成良好的习惯。

骂归骂，她还是伸出手，学着队员的样子，接了一点雨水到掌心，浅嘬了一口。

她很快就吐出来，脸色却是微变，目光下意识地就看向了房间角落的储水装置。

“水箱里的水是什么时候装满的？”

“昨天，还是前天？”乍然被问到的队员有些昏了头。

楚定心却已经快步走过去用手指叩响了木桶表面。

“还有三分之二的水。”她松了一口气。

目光看向城区，表情却是十分严肃。

连她都能意识到的饮水问题，领主大人会意识得到吗？

领主大人意识到了，但一时之间，也很无语。

夏城如今的水源供给主要来自三处。

一是流经夏城腹地的一条入海河，主要是领地的生活用水。

二是打井打出来的水，主要是领地的饮用水。

三则是葬蛛岭上的山泉水，不过那处的水源也就够供给葬蛛岭上的士兵了。

这么大的降雨量，这明显是海水的雨水，要说地下水不会受到污染，骗傻子呢？

楚源只庆幸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不止一个领地，距离较近的粮城水源也有可能遭受到污染，但位于大陆腹地中央的青牛城的水源，应该还是安全的，果然，当他打开庇护所的门来到青牛城时，见到的就是一派月明星稀的和谐景象，听到开门的声音，守在门口的哞哞牛睁开眼睛，已经准备站起身来，见到是楚源，才又慢悠悠地重新躺下。

高步凡收到楚源消息时已经睡了，但效忠的领主发来的消息，还是第一时间唤醒了他。

为了表示对楚源的尊重，青牛城的庇护所小屋被当做圣地和别的城区隔离了开来。

领地店铺里售卖的那些东西，也是他花钱买下之后，再卖给青牛城的分销商。

而分销商再卖给居民和附近的领主们。

没错，小小一个青牛城，如今发展的比粮城还要好，比粮城还多的领主汇聚在此处。

只是不像是粮城那边，齐齐向楚源宣誓了效忠，真正下定决心加入华夏的还是少数人，大部分人还是抱着一争之心，认为自己有逐鹿天下的可能，楚源也不嘲讽这些领主的天真，谁知道里面是不是就藏着一个像他一样的挂壁？反正只要守规矩，青牛城就是“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不守规矩则有哞哞牛的战争践踏！

睡到一半被叫醒，高步凡倒是没什么起床气，就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现在是个实打实的现充，尤其是在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华夏领地，甚至有专人收集区域频道当中领主们的发言整理成有用的消息分享给所有人后，他现在连系统都不上了，每天早晚看看小群里的新闻报道，然后就是想着如何经营好青牛城，如何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还不知道沿海地区发生了什么的他大半夜徒步赶过来还想着跟楚源汇报青牛城的近况。

通过系统文字交流是一回事儿，当面给老板汇报又是另一回事，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老板，传统的那种通过让母兽反复受孕分泌奶水的方式在这个世界不太行得通，这个世界的生物哺乳期太短了，一般一两个月就结束了，根本达不到我们原来世界那种一整年产奶的情况，不过我们找到了另一种办法，这个世界上有种果子叫做乳果，白色的，看起来跟番茄差不多，除了颜色不一样，动物在服用以后，会大量分泌乳液，甚至连公的都可以……”

他说的兴奋，楚源听得“……”。

“你不要太离谱啊！公的都可以是什么鬼！”

他挠头笑笑，“就是测试而已，还是母兽产奶量比较高，公的不行。”

楚源没在牛奶和羊奶的事情上过多纠结。

事实上，将这个任务交给高步凡的时候，他就没指望在短时间内能得到解决。

只是很多事情，总要试试，不试试的话，怎么会有结果呢？

他直接说明来意，高步凡这才意识到夏城那边面对的危机有多严重。

神情顿时变得严肃紧张起来，“老板，除了淡水资源，我这边还要提供什么？”

“暂时就淡水就够了，我给你们留下足够的木桶，你组织着居民，直接将清洁的淡水放进去就行。

“不过后续我肯定需要你这边提供一些帮助，在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停的情况下，生火恐怕是个大问题。”

楚源有许多的想法，不由得庆幸，自己开辟了青牛城那么一片飞地。

高步凡点头，表示自己一定尽快完成楚源交代给他的任务，如非楚源阻止，甚至马上就想去召集人手。

“倒是不必这样着急……”楚源拦住他，又说了一下注意事项，比如说招募居民干活，该给的酬劳和嘉奖也要给到位，青牛城这边毕竟不是楚源招募出来的原生领民，没有对楚源百分之一百的忠心，平日里为了建设青牛城他们的任务已经够繁重的了，即使是支援夏城，也没有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的道理。

高步凡点头同意下来，其实就算楚源不说，他也会这么做，多劳多得，不劳不得，勤者奖，惰者罚，不管是夏城还是粮城，亦或者是青牛城，华夏算是勉强建立起了一套陟罚臧否的制度，虽然还有很多缺陷，但相较于周围的领地和流浪的部落民们，那就是降维打击，很多人都是奔着这一套制度加入的华夏，实在不宜自己打破。

他不说，只是因为他想着让青牛城出钱罢了：青牛城现在可是很富有的。

楚源看穿他的心思，一摆手说道：“夏城是遭灾了，不是破产了，比有钱，你能比得过夏城？

“该是谁的钱就是谁的钱，不到最后关头，轻易不走援助的路线，这点损耗，夏城还是拿得出来的！”

高步凡闻言也笑笑，道：“是我小瞧夏城了。”

将任务交代给高步凡，又撂下一堆的容器，楚源说了一句“回了”，便重新通过庇护所，回到了夏城。

他没有去粮城，不过他问了米凡，在飓风的推动下，粮城那边的确也受到了一点影响，但问题不算很大。

因着孩子们都住在山顶庇护所里，楚源只是找段萌萌简单问了一下山顶庇护所的情况。

尽管领地新加入了很多的领主，但他最信任的，始终还是一开始共患难的那几人。

段萌萌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不单单是将一众老幼妇孺安排的妥妥当当，更是连缺什么要什么都罗列好了清单，“得有一批木架子床，山洞里太湿了，直接睡在地上，一晚上两晚上的还好，时间久了别说是小孩，大人也受不了，还需要一批镇定和治疗感冒的药物，有孩子受了惊，哭闹不停，还发了热……”

楚源一一应下，能想象得到，段萌萌那边是怎样一幅焦头难额的场景。

山洞里的哭声其实是后半夜响起的，有孩子睡着睡着发起了热，因为难受而哭出声来。

一个娃娃开始哭，其他年纪不太大的孩子也就跟着哭了起来。

只睡了可能不到两个小时的楚定兰爬起来，对段萌萌说道：“段校长，我们带过来的衣服和褥子都太薄了，山洞里的温度比我们想象的更低，要不生点火吧，反正我们也带了木柴过来——”

“最好不要。”段萌萌否定了她的提议，“这处山洞虽然后续陆陆续续开辟过，又加了支撑，但毕竟是石头的，火生的少了，起不到太大的作用，火生的大了，我担心热胀冷缩，导致山体坍塌，除此之外，这个山洞的空气流通并不算顺畅，不然也不至于只能住得下咱们几十个人，若是点了火，怕是有二氧化碳中毒的风险，至于温度的问题……”

楚定兰听得一头雾水，并不懂什么叫做热胀冷缩，什么又叫做二氧化碳。

好在段萌萌并不指望她懂这些，他跪在地上，打开自己的背包，从里面取出一个捆绑包装来。

“我果然有先见之明。”

“这是？”

他打开那个捆绑包装，通红的暖石顿时滚落一地。

楚定兰惊喜不已，“我这就分给孩子们！”

“一人两个，别忘了，快冷的时候收起来，我这儿还有。”

段萌萌的操作让楚源不由得夸赞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只是他有解开捆绑包装的技术，却没有再打包的能力，因此用过的暖石，只能交给楚源，由他重新烤热，这点倒是好解决，不管是粮城还是青牛城，都能完美解决这个问题，以暖石的吸热能力，只需要燃起一个营火，将失温的暖石尽数放在一旁就行，他灵机一动，甚至让粮城的米凡和青牛城的高步凡，都做起了生意。

不卖别的，就卖用火烤过的高温暖石，还别说，这个项目一经推出，卖的比冬天还好！

甚至有不少人跟风，将自己冬天时在楚源这里买的暖石加热后放到了领地商铺上售卖。

只不过和华夏稳定的品控相比，他们售卖的暖石，耐久度就堪忧啦……毕竟不是每个领主，都像是楚源那么奢侈，暖石都是成双成对的发给领民，不仅延长了暖石的使用时间，还减少了暖石的耐久损耗！

只是对于那些被大雨淹没了庇护所，已经被雨水淋的失温的领主们来说，不管是百分之百耐久的暖石，还是百分之一耐久的暖石，只要是烫的，只要是能发热的，就是救命的良药，好在有华夏作为表率，大家卖的倒也不贵，一人限购两颗的情况下，基本上人人都买得起，不少领主因此活下命来。

楚源透过庇护所二楼的窗户往下看，寻常视野看不见的黑暗，用特殊视野能隐约窥探到些许。

混乱的，黑色的，缓缓涌动着的，一点点沿着山脊线向上蔓延——水涨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