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刀尖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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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向任一发起冲击的，是未来实业的生物材料分部的张晨光，他将市面上那些高价低质的、引发严重排异的人造器官回收，并且暂停了手头的业务。
转手将那些收回回来的商品，交给了下面蛰伏已久的黄牛孙芳，她整日呆在医院，收集着需要的器官的病人的信息。
然后通过自己的空头公司，跟患者签订协议，以更加高昂的价格，自愿买下同质产品。
未来生物材料分部，因为这种模式的销售途径存在，不再需要大量的产品，也就不再需要过多的人力资源，便开始了大量的裁员。
而患者因为想活命，不得不在妥协下，签订自愿协议，高昂的价格、三年左右的效期，基本上可以掏空一个甚至两个家庭所有的积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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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制药分部的负责人鲁中胜也紧随其后，他将之前的“未来牌抗排异胶囊”从市面回收。然后注册新的品牌，叫做“新鹿”牌。
于是“新鹿牌免疫功能抑制片”便问世了，它有着完全不同的包装和外观，倒是配料表那一栏，几乎完全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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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有人冒了头，新闻时代的主编曹利想起了前两天的几单大生意，一个是“梦想地产”，另一个是“凯斯特”电动汽车。这两个企业都出了足够多的钱、股票、分红让他帮忙，但他实地考察之后发现这完完全全就是虚假宣传。
目前新闻和自媒体行业都中规中矩，这也刺激着曹利敏锐的商业神经。在这样几乎没有对手的空白期里面，如果他出奇兵，用过往的方式吸引鹿城人的眼球，进行宣传，那么必定收货得盆满钵满。
他看着自己的贷款催缴，咬了咬牙，拨通了两个负责人的电话。
从那开始，所有的事情都变成了脱了缰的野马，完全开始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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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生物材料分部的工厂里，原本热闹的地方，因为前段时间大规模的裁员，现在设备和地面已经蒙上了一层灰。
“所以，你即使把命丢了，也不愿意放弃一些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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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一坐在椅子上斜着眼睛问道。
张晨光四十多岁，保养得不错，看着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鹰钩鼻子三角眼，看着就很凶狠。穿着黑色的西装西裤，头发上油光瓦亮，能看出来之前是大背头。
不过现在很凌乱，毕竟被绑着跪倒在地。
“说真话能换一条命吗？”
张晨光混到这个位置，也算是灰色地带的佼佼者了。他虽然狼狈，但并没有想象中的不堪。
“你说，我听。”任一压制着愤怒，他把死灰复燃的黑暗归咎于这个家伙。
“你知道这个产品的研发吗？他需要经过设计、选材、临床测试、复检...将近30个步骤。这些步骤你不懂，很复杂，其中的人力和物力的价值，你都无法想象。”
“所以呢？”任一冰冷得问道。
“所以，它就值这个价。而且，患者自愿购买，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张晨光仰着头，三角的眼睛眯起来，看着就阴险。
“这份自愿协议，你签了我就杀你一个。你不签，我杀你全家。如果签的话，舔一口我这把刀，用舌头和血盖个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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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一从背后抽出来一张纸，递到他的面前。锋利的匕首反射出的寒光让他瞬间闭上了嘴巴，那口白色的牙便不见了踪迹。
“这...”张晨光瞬间没了底气，变得有些慌张。
“第二，你说的话我认可。我知道你们的研发需要投入很多，我也没让你们不获利。但我的问题是...”
任一又拿出一份资料，这是从未来生物里面发现的，一共有三份，【人造器官各材料实测数据】、【抗排异药品成分及制作工艺】、【建议配型制造原理】。
“这里面记录着上百种生物材料，其中a类材料三种，我已经看过了，效果很好，但造价太高，并非一般家庭可以消费的。b类材料15种，这十五种材料实测数据很不错，虽然造价也不低，但中产家庭也可以消费得起。c类40种，d类86种，造价基本持平，我只想问问你，明明c类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选d类实测效果垫底的这种材料？”
任一面露杀气，冷眼看着已经开始哆嗦的张晨光。
“你！”他很恐惧。
“你他妈明明什么都不懂！狗杂碎！”张晨光破口大骂，“c类材料的寿命长达10年之久，基本上一个人一辈子就用一次也就够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如果听你的，用c类材料，那我们的收入将减少到原来的三分之一，我们的设备也有三分之一需要闲置。我们所需要的劳动力也会减少！”
“我们厂区的建设需要投资多少？我们工厂十万鹿城人吃的都是石子？我们前期的宣传都是靠人吆喝的？”
他瞪着任一，牙都快咬出血来，“你去问问市委，我们上交的税额减少三分之二，进去6万人失业，他干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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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是个跳梁小丑！”张晨光凶狠地看着任一，“我知道你，你现在就是鹿城的独裁者，落到你手里我活不了了！你以为曝光了我，杀了我，鹿城人会视你为英雄，而痛恨我这样的人吗？鹿城的环境也会如你所愿吗？”
“蠢货！他们只会恨你！你让鹿城所有的商人也在不敢触碰这个行业，那些需要保命的患者只能在等待着死去。你让大批的工人失去工作，他们背负的债务会让他们失去理智。”
“你弄反了吧？他们应该恨你，你榨取着患者的多年的积蓄，你危害着他们的命，而你即将把所有鹿城人苦心经营一个月的公平的社会环境付之一炬。”
任一盯着张晨光，在他脸上寻找着愧疚自责的表现，但始终没有任何发现。
“哈哈哈哈哈。”张晨光嚣张得笑着，似乎被绑住跪在地上的人不是他，而是任一。
“他们的确该恨我，非常恨我。他们恨没有我的能力，恨我的机遇和野心。他们恨我，不是因为我做的事情，而是恨不能成为我这样的人！”
任一喃喃自语，“难道公平不好吗？”
“所有人都知道绝对的公平永远不存在。”张晨光收起他的笑容，“所以，所有人都会想两件事情。在公平之上的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在公平之下的那个人，为什么一定得是我？”
“你的理想，在太平天国和人民公社的时候，就已经被证明不可行了。”
张晨光淡然一笑，准备接受死亡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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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一解开他身上的绳子，落寞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他感觉万分疲惫，有些直不起腰来，只能半倚在椅子背上。
“走吧。”
张晨光的瞳孔都在震动，他从没想过自己能活着离开。
他愣了一秒，便连滚带爬的往工厂外面跑，每一步都带起一阵飞扬的尘埃。
...
张晨光的尸体被吊在市中心，未来生物科技营业部的大楼外。
他整个人都坚硬得像一块石头，两只眼睛往外面凸出，舌头拉得老长，脸上满是眼泪鼻涕被冻住产生的污垢。
他光着脚，脚尖下面是一排刀尖朝上的刀。脚尖、脚底已经满是割痕，那些刀上，也都已经被染红，发黑。血液顺着刀尖往下流淌，到刀柄处便被冻住了。
下面围观的人发出阵阵尖叫，其中还有着瑟瑟发抖的曹利和孙芳。
“这就是在刀尖上跳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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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法在远处看着在风中飘荡的张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