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家可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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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妈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眼神里全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嫌弃。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没听说过?既然嫁了人,就不要再赖在家里。”
见虞晚晚没有动作,舅妈像是一只趾高气昂的茶壶,声音也跟煮开了的热水一样高了好几度。
“怎么,舍不得走,你新婚丈夫不收留你?还是说,新婚丈夫是假的?”舅妈张大嘴,做出十分夸张的表情:“虞晚晚,你不会是在给老头子当情妇吧!我就说你哪来的手术费!卖身给弟弟治病,还真是感天动地好姐姐啊!”
虞晚晚气得咬牙切齿,她狠狠地握住行李箱的拉杆。
“要我走可以,把保险金还给我们。”
“保险金?这些年你吃我的,用我的,还有脸问我要保险金?没有!”
虞晚晚提出违约金,就像是撕开了舅妈最后一层遮羞布,她索性也不装了,直接动手把虞晚晚往外推,虞晚晚本来就瘦,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行李箱在推搡的过程中散架,衣物掉落一地。
哐当一声,大门关上。
铁门碰撞声在楼梯间回响,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虞晚晚——她已经无家可归。
楼梯间阴风吹来,明明是盛夏,可虞晚晚只觉得冷,那种沁入骨髓的冷,令人浑身战栗,瑟瑟发抖。
她已经大四,学校没有安排课业,加上为了给弟弟凑医药费,她早就退掉了学校的宿舍。
而如今,弟弟还没脱离危险,手术费还是个无底洞……
她压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像是一只可怜的野猫,茫然四顾,周围只有冰冷苍白的墙壁,没有一点希望。
眼泪不争气地往外涌,在将要落下的时候,被她生生地憋了回去。
“虞晚晚,不许哭!”
虞晚晚扯着袖子,一把擦干还来不及滴落的眼泪。
哭有什么用,哭不能让弟弟好起来,不能让爸妈活过来。
她将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捡起来,塞进行李箱。
她狠狠地看着那扇紧闭着的冰冷铁门。
她会让他们知道,她虞晚晚,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
虞晚晚拎着行李箱下楼,拦下一辆出租车。
当司机问她去哪儿的时候,她报出一个地址:“季风酒店。”
那是舅舅的工作单位。
既然讲道理没用,那就撕破脸闹,谁怕谁!
季风酒店顶层
虞晚晚被在酒店当保安的舅舅硬拖上天台。
“虞晚晚,你哪根筋不对?这里是我工作的地方,你瞎嚷嚷什么!”
“你把保险金还我,我立马就走。”
弟弟生病,他们霸占着保险金分文不给,现在还要把他们扫地出门!
如此刻薄,黄世仁和他们相比都算慈善家了!
“虞晚晚,你别天真了,就那点保险金,早被你们姐弟俩花光了!”
“我和弟弟吃的是剩菜,穿的是邻居的旧衣服,弟弟因病没能上学不需要学费,我的学费则全靠奖学金,请问,这一百万,你们花哪儿了!”
舅舅被气得语塞,狠狠地扬起手,疾风刮过,虞晚晚的小脸上结结实实地被挨了一掌,她连退好几步,被推倒在地,手肘和膝盖被粗糙的水泥地板磨出伤口,鲜血立马往外渗,疼得她皱紧眉头。
她扶着墙想站起来,只听“砰”的一声,天台门被人关上,紧接着传来落锁的声音,虞晚晚赶紧奔过去撞门,可这里三层外三层的防火门,哪里是她这个瘦小的身躯能撞开的。
“虞晚晚,你就在天台上好好反省!我下班了再来收拾你!”
虞晚晚赶紧去找其他出路。
可这是天台,这还是市中心最有名也是最高的酒店。
趴在天台边缘往下望,长街上的小车像一只只小蚂蚁爬过。
周围没有路,只有万丈深渊。
虞晚晚朝着楼下大喊,可他的声音很快就湮灭在风中,压根不可能有人能听见。
看来,不闹出点大动静,是不会有人来救她的。
——
季风酒店对面的大楼里,乔见深正和几个牌友玩牌。
突然,对窗而坐的牌友惊呼。“对面有人想跳楼!”
“这年头,想不开的人多了去了,老乔别理他,来来,继续打牌。”
倒不是牌友们冷漠,实在是请乔见深这尊大佛出面可不容易,他们等了小半年才凑成这一桌牌,正事都还没来得及谈呢。
现在别说有人跳楼,就是火烧眉毛了,他们都不会挪一下屁股。
烟雾缭绕中,乔见深的身体闲散地靠在圈椅内,左手手肘搁在扶手上,指尖还夹着一根细长的烟,右手的手腕放在麻将桌上,如玉竹般的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着。
对于这小小插曲,乔见深起初也并没有放在心上,搁在麻将桌上的右手食指往上抬了两下。跟在他身边的秘书会意,走出房间,通知酒店保安去处理。
就在等牌的间隙,他的视线透过缭绕的烟雾,轻轻往上抬了抬,原本平静幽冷的目光突然一冽。
只见落地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天台边缘,光着脚,像一只走在钢丝上的小猫,在生死边缘小心翼翼地试探。
这个身影,很熟悉,像极了他的新婚妻子。
在乔见深再次看过去确认的时候,心脏骤停。
她一个趔趄,身体眼看着就要往外倒。
她的外侧,是万丈高楼。
乔见深看得心惊胆战,摸在手里的牌都忘了打,屏气敛息地盯着那抹小小身影。
还好,她及时找到平衡,再次站直。
他这才找回自己的呼吸。
骨节分明的手捏住青白相间的麻将,指尖轻轻一转,麻将被抛出,堆在面前的牌也被推倒,宣告牌局结束。
“不打了。”
“别啊,老乔,刚开局呢。”牌友们怨声载道。
乔见深薄唇轻抿,一改之前的松散舒适,脸色变得冷硬。不理会牌友们的挽留,他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动作和神态都多了几分焦急。
迈开长步,推开棋牌室的大门。
司机兼秘书小吴正在和酒店负责人打电话沟通,看乔见深出来了,赶紧挂断。
“先生,已经吩咐负责人去处理了,您要亲自过去吗?”
司机的话还没说完,乔见深已经从他身边掠过,快得像一阵风。
……
另一边,虞晚晚光着脚,已经在天台边缘走过两个来回了。
天台的风很大,瘦弱如她哪怕只是站直,都有随时会被风吹倒的危险。
她索性坐在天台边,脚朝外,悬空垂下。
脚下的高度,足以把人吓得肝胆俱裂。
狂风将她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她的头发也被风吹得凌乱不堪。
她现在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心灰意冷,想要跳楼的疯子。
虞晚晚低头,看着脚底下的万丈高楼。
她想到了早逝的父母。
他们长眠地下,压根就不知道儿女们过得有多苦。
她或许也能这样。
从这里跳下去,就一了百了,再无烦恼。
而她死了,警察肯定会调查她舅舅和舅妈,弟弟的抚养费也会有保障。